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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镜本质是个吊儿郎当的人，不管是做正经事也好，闲插花也好，总是带着“我就压根不想来”的气质出场。所以，当他带着人拦在公孙韶的马车前时，依旧是差点就要撩起衣服拍肚皮的吃饱了撑的没事来打个劫的懒散模样，他一句，随从一句，拖长了声音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咳咳，咳咳咳——”
一副不情不愿被老大踹出来打劫的死样子。
为首的马夫抽着嘴角捧银子：“久闻白马寨大名，小小过路礼不成敬意，请各位爷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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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被当成附近的山贼，天镜意外地扬起眉，转念一想，顺势演下去，掂了掂银子，“就这么点儿？我们倒可以笑纳，寨主那儿可就不保证了。”
马夫赔笑道，伸出手指了指天，“您看呐，天色还早，待寨主发觉了，我们也能赶不少路了，只求大爷发个善心，放我们这一次，银子多少都有。”
天镜摇了摇头，丢开银子，大步走向马车，“银子爷有，就是年纪大了，还未曾娶一房姨太太呢！”说着猛地掀开帘子！
他睁大了眼睛！
随即礼貌地放下，扬手叫小的们离开，“不好意思，劫错了劫错了。”
“你没劫错，”帘子被一双布满细茧又异常修长的大手掀开，随即露出一张极漂亮的男人的脸，他望着背影僵直的天镜，悠悠地叹了口气，“镜，多年不见，你和旻儿可好？”
——
裴旻沉默地看着坐在对面喝茶的男人，眼神挣扎，极度矛盾。天镜揣测他沉默和挣扎的理由可能是不知是开口喊娘还是喊爹。
澄蓂…;…;不，已经转世的公孙韶放下茶杯，转头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行了，旻儿，喊不出来不用勉强，娘，不，爹…;…;算了，朋友相称吧。”裴旻脸色这才放松下来。
公孙韶叹道，“投胎是门技术活，大约我学艺不精，对性别没甚钻研，这才不小心投成了男人，司命叫我随遇而安，明摆着不想给我换了，这小崽子…;…;”
换了口气，继续道，“男儿身渡劫也未尝不可，反正渡得不是情劫，叫他这辈子打出几场漂亮仗，便算是功德圆满，我这个乘云仙，也就终于熬出头了。不过是三十年嘛。”说完将温茶狠狠倒下，一饮而尽，吐出几口茶茬子。
裴旻默默递手帕：“您别呛着了。”
公孙韶狠狠抹嘴，眼睛轮流打量对面坐着的主角二人，“你俩这是彻底好了？旻儿也见老了，镜儿还是这副少年气的模样。罢了，人好就行，往后还是少见面吧，这一世把糊涂账算清楚了，咱们再天庭好好聚一聚。”
天镜在一旁浅笑，裴旻只能点头称是。
送走公孙韶，裴旻看轩车辘辘远去，对着夕阳，万千感慨，终究化成一句：“太幻灭了。”
天镜忍俊不禁：“历经世事的大将军也会说出这种话？”
裴旻转头严肃地刮了下他的鼻子：“你也知道我历经世事？动不动玩消失动不动玩消失，我这颗心早被你蹂躏得千疮百孔了。”
天镜有点没好意思说自己不仅惦记他，还有点惦念偶尔在他身体里出现一次的老裴。他至今没想明白他俩究竟是不是一个人，有时顿悟事情从不同方面看会得出不同的结论，有时又迷茫这种态度是不是有点不靠谱。纠结的结果是倒头一觉睡到天亮。
目前看着裴旻走在前头，回头看他走得好生慢悠悠，蹙起眉一把拉过他的手带着他走，天镜觉得人生还应当随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