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寒宫志 > 第二十六章:情命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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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你肮脏不堪了?”惊风再听不下去赵雪姬对自己这般陷于痛苦回忆中的自轻自贱,猛地一用力就站起身来面对着她,是反驳也是安慰。

    “难道不是吗?”赵雪姬被这一声怒喊震得眼泪越落越凶,“我清清白白的时候只想一心一意地爱着一个人,沉到他的温柔毒里,给他身给他心,可却就是他??就是他亲手推入把我推进万劫不复的污秽里,让我变得肮脏不堪清白不再??可我赵雪姬就是那般下贱地还去相信他,在他终于真心爱上了别人后还留着可笑的所谓期盼,期盼他还要我??我不怪云澈,都是我自己的命,谁都怨不得??”

    当她自己的一片痴心换来的只是绝情利用的虚情假意,能依旧无怨无悔地甘之如饴的,恐怕这世上,也只有赵雪姬。

    她从一开始就性子刚烈,连半点侮辱都受不得,可是天有安排,当她终于痴心地捧着她命里那一汪柔情倾付的弱水追着那一个人送过去时,不曾想等着她的居然是无情扑过的烈火,把这汪水烤干到一滴不剩,又把她的心放在上面狠狠烧灼,可怜她忍着疼还一直咬牙拼命坚持,却不曾想到大火依旧,纵火之人却早就抛她而去再不回头。

    她爱得低贱,也傻得可怜。

    “你不下贱也不肮脏,你是我见过的,最干净、最纯洁最清白的女子,没人能比得过你。”眼见着司空云澈带给她的伤痛至今还是丝毫未有消减,惊风捧若至宝地用手碰上她的双脸,一字一顿地想把所有的爱意表达出来。

    “干净?纯洁?清白?我怎么配得上?这些,只能放在项矜惜那种高高在上冰清玉洁倾城绝色的公主身上,我一个青楼娼妓??”赵雪姬出声耻笑着自己太过荒唐的命运,扭过脸去不肯相信惊风欺骗哄弄她的言语。

    “如果我说,我都不在乎这些,我愿意守你护你一辈子呢?”惊风仍是不肯放弃抚着赵雪姬的脊背就坚不可移地把她再次推进自己怀里。

    “不在乎?”赵雪姬苦笑着一声不愿意再相信,就残忍地像执起刀来不知痛地残忍把自己血肉模糊的过往一点点剖开,“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赵雪姬有多脏?你知不知道我跟多少男人上过床?知不知道我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有多少人碰过?不在乎??我这种所有男人就连看一眼都嫌脏,只配当床上玩物的女人,你凭什么说你不在乎?凭什么来守我护我?”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伺候那些男人时要装作笑脸相迎心里有多恶心抵触?你知不知道我每一次沐浴,都狠狠用力,把全身的每一处肌肤都搓洗的通红还是觉得再也洗不干净?你知不知道我每夜独卧做噩梦都能见到那些曾肆意羞辱过我的人的那些丑恶面孔,我想逃开,可他们还是不断地朝我扑过来,我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你又知不知道,我就算离开那里以后,心里也还满是恐惧,别人就算碰我一根手指我都会惊吓得全身颤抖?我过了那么多非人的日子,这些都一直霸占在我的记忆里,不管我怎么想逃都无法摆脱,你守我护我,你能抹掉我这些不堪的曾经吗?”

    “我不能。”惊风心里对赵雪姬强行压抑了太久的血泪和苦难泛起来更加澎湃的疼惜,紧紧地把身躯单薄不住颤抖的她护起来,“可是我能用我剩下的所有时日和生命来保护你,帮你愈合所有创伤和难过,让你这辈子,都不再有任何苦难。”

    “够了!”赵雪姬挣开他的手臂,转过身去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渐渐安定下来,“我这辈子再无他求,只愿能看着我的孩子长大,其余的,就此作罢吧。”

    赵雪姬已在床上侧身躺下后思量起方才的话,才觉得自己对惊风实在太过残忍,便又不得已地淡然说出口:“你或是可以有违妇德为名,休我或再娶几房妾室,我绝无二话。”

    惊风这才抬眼看着已经背对于他闭眼歇下的赵雪姬,无声苦笑着吃力地转动身子,将屋内的灯烛全数熄灭,继而躺在隔着柔软绸被却还是冰冷刺骨的地上,太过沉重压抑的黑暗把心间挥散不去的怅然越拉越长。

    如若司空云澈是赵雪姬一场痴心枉付的错爱劫难,那么赵雪姬对于惊风,又该是如何的存在?

    他二人其实都彻夜未眠,不过背对着彼此,谁都无言。

    他距离她此刻也不出两步远,若论高度,床榻和地面也是差不出几丈,怎么就像是横亘着千山万岭,九重苍天?

    同房分居,貌合神离,咫尺的间距,他们,却只能背对着彼此独自哭泣。

    同样是人生杳寂的深夜里,宫殿虽是灯火通明却平添了比一般人家府邸更令人无奈和恐惧的阴冷。

    守夜的宫人也不能留意到轻功甚高的不速之客的闯入,他一身白影落到地面时竟比一只猫的动静还要轻。

    帷帐被从窗棂缝隙里渗进的风吹刮得慢慢飘起,又在抽离后片刻还来不及落下时被再度撩拨,几番起落不定,衬得床榻上的睡容也是隐约朦胧。

    司空云澈抬着步子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习惯一般坐在床沿,不敢用力地轻握住了项矜惜在熟睡中不安分地伸出被褥的手,慢慢触碰上了她的长发。

    他一直在暗处,虽未露面却把一切都知道得无比清楚:“傻丫头,你不是??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活着吗?怎么还是做焚毒自尽这种傻事?你若是??若是真有个万一??你让我,让我怎么活?”

    他凝望着面前依旧夺目却越发显得消瘦的容颜,却怕惊动她不敢碰上去,双目和左手一起迟疑地停顿在空中:“惜儿,你看,你又不好好用膳了是不是?你本就身量纤纤,若是任此继续消瘦下去怎么得了?你不是说??不是说我的话你都肯听吗?你怎么又反悔,说话不做数了?”

    眼看着司空云澈的热泪就要摇摇欲坠地落下来砸到项矜惜的脸上,他只得再不能犹豫地站起身来背过去,却在后面传来项矜惜轻声呢喃的梦呓:“云澈,云澈??”

    他怔怔地转过眼去,却见项矜惜虽是未醒却已是双眉紧蹙,像是痛苦不堪地扭曲在一起,呼喊的“云澈”也是一声胜似一声地急促和惶恐,就像是快要罹难的人却始终找不到依附。

    恐怕项矜惜是将醒,司空云澈也再顾不得犹豫和对她的疼护,一个翻身就从窗口像阵轻烟一般蹿了出去,瞬息之后,就再无任何踪迹。

    “云澈??云澈!”项矜惜惊叫着睁开眼就一边从床榻上直身坐起来,还不停用双眼寻望着四处,不住地想要觅得什么,却不能捕捉到丝毫踪影。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歆儿在门外守着,却听到项矜惜惊声凄厉的尖叫,随即就急急忙忙地闯进来奔到她床前。

    “云澈,是云澈??”项矜惜激动得热泪盈眶,双眸晶亮地抓着歆儿的双手就迫不及待地说着,“歆儿,是云澈,云澈他来了??他来看我了!”

    “公主??”虽是对项矜惜口中的话不能置信,可是歆儿泛滥更多的是对项矜惜这般模样的心疼,“公主,您对司空将军相思成灾奴婢心里清除,可是??可是司空将军确实已经死了,您就不要??不要再骗自己了??奴婢一直在门外守着,哪里有司空将军的影子?”

    “你不相信是不是?你也以为我在胡言乱语是不是?”项矜惜忽然就倔强地一个用力推开歆儿,还未穿鞋就要下了床奔过去打开门跑出去,“好,你不相信,我这就去把云澈找出来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