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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风又起凉几许,折柳问君君不语(十一)

    “都起来了!起来了”一个老嬷嬷叫喊着,一个个的把人都叫出来,“都看看!什么时候了,一个个的都想偷懒,是不是?”

    “洛璃,我们是该干活了是吗?”赵缃睡了一觉起来精神大好,换了秦宫里丫头的交领襦裙,青灰色的衣料,粗糙又单薄,好在是春上。

    “是,阿绾,等一会儿你不用太辛苦,做做样子也就罢了!”洛璃瞥了一眼那宫装,颇有几分嫌弃的换上,“这秦宫,真是抠的厉害!”

    “阿璃,你知道,我是没有做过事的,但我不会让人抓了我的把柄。”赵缃定定的道。

    “好好好!你欢喜就好!”洛璃白了她一眼。

    ……

    赵缃随着一众到院子里站成一排,管事嬷嬷目光凌厉扫过众人,“一个个的,不要无精打采!来了这儿就是一辈子的事!从今往后宫外的事就和你们没关系了,你们最最要紧的就是主子!”

    那嬷嬷顿了顿道,“你们若是有几个有福的,伺候上贵主子,日后身份也就跟着水涨船高,日后若是走不出去,一只待在这儿,结果就不用我多说了!还有啊!不要动什么歪心眼!对大王恭恭敬敬,不要存了什么非分之想!到时候任凭谁都救不了你!”

    赵缃心里一惊,抿着唇,思量良久,终是沉默。

    “以后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做事,干干净净做人。也没有谁会故意刁难,若是等到大赦的时候兴许还能出了宫门。”那嬷嬷看着新来的一拨年轻姑娘,心里一阵叹息,这宫里真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多少年轻的生命,消失在这宫墙之中,“我姓肖,你们日后唤作肖姑姑便好,在我这里,事要做好,礼数也要做好,人更要做好。那些个偷鸡摸狗的事,都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来,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是,姑姑!”众人齐声道。

    “都去做事吧!”肖姑姑挥了衣袖,让众人散去。

    “是!”

    赵缃被安排清洗衣物,也不是那些宫里贵人的衣物,而是一些掌事姑姑或者大宫女的衣物。井水用着有些冰凉,好在是中午,太阳光也还灿烂。

    “阿绾,休息会吧!要不我帮你吧!”洛璃见她挥舞着棒槌格外辛苦。

    赵缃笑笑道,“不过是浣洗罢了,我又不是做不了。”

    “那阿绾你就好好做吧!就辛劳一阵吧!日后若是飞黄腾达了,就做不上了。”洛璃调笑道。

    “你这丫头,不好好说话!”赵缃嗔怪了一句。

    赵缃做了一个多月的活,倒也相安无事,只是身子反而好了很多。

    ……

    大良造府。

    白起近日总爱一个人待在祠堂,他不是相信鬼神之说的人,但总也是日日虔诚的焚香祷告。

    “大人,该用晚膳了!”慧儿轻轻走到祠堂内,小心提醒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白起没有抬眼,而是手掌间握着一只红色玉质的镯子,玉质通透,红色均匀,一看便知是上等的佳品。

    慧儿认得出来,那是赵缃生前的东西,但从未见她佩戴过。

    “大人,云姑走了,连着常医挚也辞别了。府中新换了个厨娘,不知合不合大人口味?”慧儿轻声告知。

    白起点了点头道,“知道了。”都走了,走吧!这样也好,省的平白叫人伤感。

    她明明都走了一年了,可心里还是一直都放不下,总觉得少了什么,又像是多了什么。她留下了那香袋,红玉镯子,还有那只帕子,她自己却走得利索,什么都不带走。

    今年的春怎么那么短?好在她不喜欢红紫芳菲的春上,她该是喜欢冬日的,那时候大雪纷飞,她却是满心欢喜。那个时候,她不过才二八年华吧!如今也都二十多了,三年的夫妻,一夕之间烟消云散,如今时隔一年却常常忆起往昔的点点,旁人看来,白气不过丧妻数月。可谁有知道他承受这般的伤痛已经一载了。

    她的音容笑貌似乎还在眼前,耳畔,只是人却不见了。

    她不喜欢春上的百花争艳,独爱肃杀的秋菊;她不喜欢夏日惨烈的蝉鸣,却欢喜河畔的拂柳;她不是伤春悲秋之人,却总是黯然伤神……

    她,身子不好,冬日里总是手脚冰凉,若没有汤婆子暖被窝,手炉日日拿着,恐怕早早就病了。马术不精,却可以独自骑马出城;女红不精,却可以绣了帕子;为人不精,却可以瞒过他……

    ……

    秦宫。

    赵缃知道过几日该分配宫人了,她有些担心,王后与她素日不合,千万不能自寻了死路。唐八子哪里局势不明朗,最好还是距离远些。至于秦王哪里,自然是可遇不可求。若是去了秦王哪里,正中下怀,其他不受宠的嫔妃倒也不是不能,只是得多费些事。

    也不知道是否是刻意安排,她被派去打扫秦宫里的花园子。

    她竟见着了故人,张瑾,不知道张瑾是否看见她了。许是瞧见了背影,心里不由得一颤,这赵缃都成了噩梦一般的存在。

    秦王与她不知在谈论什么,见她神色恍惚,有些不悦,“你瞧见了什么?”

    “回大王,不过是一个背影,与一位故人极其相似罢了!”张瑾回答道。

    “哦?是谁?”秦王饶有情趣问道。

    张瑾抿唇一笑道,“不过是像极了已故的大良造夫人,赵国的缃公主。”

    “是吗?倒是奇怪的很!”秦王若有所思,瞧见了那一抹倩影。

    “我有一事还请大王相助!”张瑾言辞恳切道。

    “何事?”秦王问道。

    张瑾咬了牙道,“我曾骗大良造怀有我夫君的子嗣才免遭性命之忧,如今怕是再也瞒不住了,还请大王庇佑!”

    秦王蹙了眉头道,“这便是你惹下的祸端,当初便不让你除了她,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你也是咎由自取!你既要寡人庇佑你,寡人也是无可奈何,你过些日子寻了借口,为了照顾太后,进宫来侍疾。”

    “多谢大王了!”张瑾道谢。

    秦王看了一眼她,此时留着她还有用,安阳君一家都还有余力,等到时候成熟,再一网打尽。

    张瑾告辞,秦王寻了那倩影,无声的站在了那身影的后面,悄没声的道了句,“你回过身来!”

    ……

    张瑾回了府上,见王翦还未归。亲自斟了酒水,做了饭菜,耗费了一番心思。

    王翦却迟迟不归,到了半夜才醉醺醺的回了房。

    张瑾服了他,本想灌了醒酒汤,想了想又作罢。只是褪了他的衣衫,呢喃细语道,“夫君怎么如此大醉?身子可还好些?”

    王翦看着眼前娇俏的人儿,竟有些恍惚,刹那间,竟然好像回到了彼时年少的时光。竟不觉是梦,以为眼前的人儿是那时候的姑娘,他心尖儿上的公主。

    他抱了她,搂了她的腰肢,呢喃道,“不要再离开我好吗?不要去了楚国!和我一起看沧海桑田好吗?”

    张瑾心头一动,缓缓道,“夫君,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她说不出此刻是何滋味,她心里的人,心里没有她,她所嫁的人,心里也没有她。

    冒着别人的头衔,偷得半点欢愉,她竟到了如此卑微的境地,

    她不愿再让王翦说话,柔嫩的双唇封锁了他情谊的流露,双手抱了他的双肩。

    王翦为之一动,加深了这个吻。唇齿间弥漫着旖旎的味道,淡淡的酒香充溢了彼此的口腔,肌肤间的碰触,像是干柴烈火,熊熊燃烧。

    怀中女子的馨香,就想魔咒,大胆的引诱着,心底的yuwang疯狂滋长叫嚣。他有些粗糙的手指摩挲了她的肩头,穿过她的衣衫,剥落。

    女子深浅不一的呼吸,像是最放肆的魔咒,冲击着他最后的理智。

    张瑾把手伸进了他的胸膛,厚实而宽阔。她放肆的环住了他的腰间,拨弄着他的心弦,扰乱了一池的心泉。

    他的身子落下,张瑾便由着他。他的呼吸伴随着酒气喷洒在她的脸上,熟悉,而陌生。

    她似乎记得那个夜晚,有了张琪的那个夜晚和今夜如此相似,那日她也喝了酒,神志模糊,她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那日她的神志不清,若真的不是白起,那边是被人污了清白!她暗自一惊。

    张瑾明明是和他头一次圆房,但却没有感觉压抑,恐惧,陌生。她的紧张伴随着他的暴风骤雨,一齐席卷了她整个身心。

    ……

    “夫君?”张瑾看着意料之中王翦的面容,轻声问道,“夫君这是如何了?”

    “我怎么会?和你同宿?”王翦大惊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张瑾莞尔一笑道,“夫君难道不记得了?昨夜夫君醉了酒,妾身便服侍夫君睡下,1谁知夫君……”张瑾做羞涩状、

    王翦此刻是一清二楚了,一时不知是恼怒还是悔恨道,“张姑娘,是我对不住你,我定会加倍补偿你!”

    “夫君这是哪里话?你我本是夫妻!”张瑾一阵寒心,若不是天下的男子都是这般?

    王翦怔怔的道,“是我王翦昨夜对不起张姑娘,若到了日后,定当全力以赴报答姑娘!”

    张瑾笑笑。

    她搬回了娘家,府里她是待不下去了,一则两个人是在尴尬,二则她对张琪是在不放心,想着来探望,顺便得了空和母亲一同拜见了太后,等了机会入宫侍疾。

    想来秦王不会食言,该是会庇佑她的。

    张瑾轻叹一声,不知是为了谁?她原本有一段好的姻缘,不知是天意?人为?生生断了!反倒了如此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