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女生小说 > 仙有千千劫 >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五章 春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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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春烦

    皇城醉仙楼,雅间里。一个青年正在侃侃而谈,他的声音很大,情绪非常激动,薄薄一层木板根本挡不住声音的传递,外面的人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令从何处?上官不识皇者为谁?不知朝见叩拜之礼,不见如何敬畏……想当然尔,若天子者,如首脑如中心,上官者则为臂膀,地方则为腿脚,而今,首脑不动,心不动,臂膀随官者意,偶有安插,搅乱大局,地方则不知令出何门,凡有权势者,皆可私设公堂,然,公理何在?我等凡人听谁号令。上官言其事,地方听而不闻,明而不行,更有悖逆者,我等凡人从上官耶,从地方耶?……”

    “天子者,原百官元首,代上天而巡牧天下,何以自囚皇宫,不得而拜?如此百年,上官不知上有天,地方不知天上天,竟无人统一政令,无人爱护百姓,有志者欲出头,登高一呼,不知何处可往……”

    “……鲜克有终,家国者更应重之,何以百年不见变化?岂无变乎?君不见地怒天哭,均为灾厄,君不见盗匪为虐,肆患地方,君不见官官相护,为祸百姓,君不见令出多门,从者茫然,君不见堂下白发。求告无处……”

    “表率当以身作之,统领天下,坐高堂而遣百官,灾则救之……有言曰,地方官长,犹若父母,其下统御,皆为子女。如之,上父何以不听子女苦难,何以疏远?……”

    声音愈发高亢起来,有着痛心疾首亦殷殷企盼之意,说的人如此,听的人也有莫名愤慨者,也有人机灵,掌柜的听到这是在妄议上非,哪里还敢怠慢,不知雅间里的客人是什么来头,不敢打扰,便亲自去府衙请了人来。

    皇朝百年,并非无人非议,却从没有一个人如此明目张胆。如此明明白白地说不好,来人坐在大堂之中,听得那青年慷慨激昂的说辞,若是录下,大约也可称之为檄文了。

    掌柜的额头冒汗,连连道:“大人,我们这醉仙楼可是正经生意,不知哪里来的人说这样的胡话,还请大人莫要株连!”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一身便衣的大人挥挥手,留下两个侍卫在身后站立,静静地听着那青年把这一番话说完。

    这通篇的“檄文”看似是为了皇帝不露面处理事情,皇城高官稳坐高堂,地方令出多门而起的怨尤,明面儿上的意思是为了皇帝不理政事而忧心忡忡,满怀大义,只为国家,而往深里想去,恐怕未必不是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大人若是明天无事,不妨四下看看,最近总是有些乱民胡言,奇远很是不安啊!”

    想到昨日钟奇远的那番话,莫非指的就是这样的言论?百年如此,他难道指望一夕更替?是他想要做这个位置,还是另有他人在背后指使?

    青年终于说完了,底下也有人高声叫好,伙计上楼去,按照掌柜的吩咐猛然推开门,侍卫也戒备着。准备捉人,可是门开了,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从窗户看去,也是无踪,逃得真快!

    从春天开始,这一年就是多事之秋,首先是有人在皇城四下散播对朝廷不利却又是事实的言论,并且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读书人更是把这些话当作了圣旨一样言听计从,有不少人到官府闹事申辩,甚至有人谣传,皇帝其实早就没了,只是有人假借皇帝的名义行事。

    因灵药之事闹得太大,有了这种说法,那些因灵药得官的一时颇为被人诟病,有不少都被人问询可有真的见到皇帝,自然是没有的,多半答曰隔着屏风,或者下着垂帘,可疑之处又大了几分。

    皇宫不在皇城之中,而在城外,为何在城外。皇宫围得铁桶一般,进出不易,为何不易?除了保护,也可以说是软禁吧!

    百年更迭,官员都换了不少,皇帝却依旧在,还没有皇后,没有子嗣,怎能不让人多想?为官者,高位者,竟无一人见过皇帝真容。皇帝甚至从无政令,只有因灵药而下的赏赐,岂能让人心服?

    有了那样的言论在前,又有人鼓吹,躁动者不知凡几,就连官员之中,也有蠢蠢****者,凭什么自己付出那么多劳动,却让一个什么都不做的人坐了高位?

    地方上也有了响应,本已肃清的散乱盗匪不知道何时连成了片,打杀地方官员,自立为王,三月间,竟有大半地方宣告易主,急报传来,合该处理此事的官员也不敢轻下清剿的号令,而是把奏折呈在御览台上,等着皇帝的批复。

    以往的大事,如谁谁谁敬献灵药了,想要什么了,都要写成折子,然后呈放在皇城最高楼的御览台上,多则三五日,少则一日,可见回复。便是皇帝宣召某人,也会在台上留下笔墨,有专人负责查看,然后通告某官。

    “钟大哥,你为什么这么做?”苏鸣不解地看着那些封黄皮的折子,都是加急加快的求援,地方上的官兵到底不足,还要朝廷派人才好,或者说地方官员所养的都是私兵,人皆有私心,断不肯为了这个而断送的。

    “哦,这个啊!”钟奇远随便拿起了一个折子,说。“这上面都是求兵的,自然是要送到我这里的!”

    “钟大哥,你别骗我了,我刚才都听到了,那人是从御览台上拿下的折子,是要呈报给皇帝看的,并不是皇帝要送到你这里,让你处理的!”苏鸣严肃地说着,如同大部分人一样,皇帝哪怕不做什么,他的心底也是敬畏的,只是看敬畏多少了。

    “苏鸣,你不懂,如今的皇帝并不是百年前的那个了,或者还是同一个人,但他已经变了,你难道没有看到他封的那个官,巡风使吧,他到底巡了什么风,扰民不安,作乱四处,你可知他当官的第二天就去报复了往日的仇人,只因那家官员的女儿不愿意嫁给他,嫁给了别人,他便除了人家一家,那一家官员惨死,尔后竟无人问津,官员尚且如此,平民又如何?你也被强抢过狐狸,自然也知道那官霸道之处,这样的人为祸,比起盗匪要厉害十倍,皇帝竟然给了他官,给了他报复别人的权力,这样的皇帝,哪里还把百姓放在心中?”

    “我钟家祖上是如何得到这个将军之位的你可知晓?征战四方,降服诸国,最终才有了这么一个泱泱大国,天下之重……没了诸国的纷争,没了战火肆虐,平和的生活才是众望所归,所以当初皇帝才能称之为皇帝,称之为天子,有了天下,因为他先庇护了他身边的百姓,而现在……时移势迁,就算皇宫之中真的是那个从前的天子,恐怕他也老迈昏庸,只知用灵药延年益寿了!”

    “我钟家忠的是君,是明君,庇护的是百姓,是这天下的百姓,当二者相冲突,自然择其重者,苏鸣,你以为是皇帝一人为重,还是这天下百姓为重?”

    “自然是天下百姓!”苏鸣脱口而答,根本没有费思量,又沉默了一会儿,在钟奇远欣然的目光中朗声道,“钟大哥,我懂了,我会帮你的!那个皇帝很可能是修仙者,我会请爷爷过来,说不定能够对付他!”

    皇帝活了那么久,自然会有人有疑问,可因为皇帝对灵药的索求,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之所以能够长寿是因为灵药的缘故。而为了一己私利,搅得民怨沸腾,正是钟奇远大做文章的地方。

    修仙者,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见过了柳依依那样的,他也不认为修仙者是多么法力无边的厉害人,听到苏鸣吐口说要请他爷爷过来,钟奇远才是真的“欣然”了,能够主动说出,也不枉他刚才的试探。

    “哦,修仙者?可是神仙?”钟奇远故做不懂地询问,眼中尽是好奇之色。

    苏鸣沉吟了一下,也没有想太多,便解释了什么叫做修仙者,为何怀疑皇帝是修仙者,除了自身功法未说,其他的都说了个清楚。

    这样的“畅谈”让钟奇远很是安心,很好,现在没有任何不安定的因素了,或许,他应该再去看看柳依依?看着苏鸣离去的背影,钟奇远还有些不太放心,又转向了柳依依的厢房。

    从接了柳依依来皇城,柳依依便在这里的将军府长住了,钟奇远如实向父亲禀告了这里的情况,得到了允许,也无所顾忌地留下这位二夫人,当长辈,也当谋士地敬着。

    “将军真是好兴致,大晚上还不睡觉,来我这里,瓜田李下,有些不妥吧!”柳依依正倚窗赏月,看到钟奇远进来了,便倚着窗跟他说话,“该告诉你的我可都告诉你了,别的我也不知道,我那点儿身世,你应该早就查明白了,我也没有藏着掖着,连结契一事都跟你说了,你还有什么事要来找我?”

    吃穿不愁,但基本等同于软禁的生活实在让柳依依觉得烦闷,好容易看到钟奇远了,一股脑地说出来,得到的却是钟奇远一个谦和的笑容,“的确有些事要询问,所以才来此拜访。”说着,钟奇远便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房中。

    筱言一直在柳依依身边伺候着,见此情形,暗自叹息一声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