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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又似乎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二月里唯一的吉日,天还未亮宓姝便被妍蔚从床上挖了起来,屋子里呼啦啦挤了一堆侍女婆子。

    洗漱开脸,更衣敷粉,宓姝打着瞌睡任由她们折腾,卯时刚过,只听得前院里一阵噼里啪啦声,把宓姝吓得一激灵,这才清醒过来。

    妍蔚笑道:“倒是没见过似你这般的新娘子,竟一点也不紧张吗?”

    宓姝打了个哈欠“难道说我紧张,这婚事便不办了?”妍蔚轻拍她的额头,笑骂道:“胡说什么呢?大好的日子,也不说点吉利的。”

    说着替她带上一对镯子,宓姝举起来看了看,细白的腕子衬得手镯翠绿通透,啧啧称奇“这水色,好东西啊,咱爹爹为官清廉,哪儿有这般好东西给我做陪嫁?”

    “还不快些收好了,这可是从聘礼里拿出来的,当心给你那贪财鬼三姐看到了,就收回去了。”边笑着打趣边替宓姝把头发梳顺。

    “好啊,我在前厅累死累活的招呼客人,你们倒是背地里说我坏话呢?”墨絮抱着两个檀木盒进门来,“快帮我接接。”

    一旁的侍女接过盒子,墨絮揉了揉手腕,白了一眼宓姝“感情嫁妆给你送少了?”宓姝闷笑着不出声,妍蔚道:“不少不少,都够把你卖三遍的了。”

    墨絮边打开侍女手中的盒子边道:“三遍哪里够?来瞧瞧我又找着什么好东西了?”

    宓姝欲转头看,妍蔚忙稳住她的头低声斥道:“别乱动,刚盘好的发髻又要散了。”

    “看看,好看吧?”墨絮捧着盒子凑到宓姝眼前,盒子里一个金银丝攒成的头冠,血玉雕成了凤凰镶嵌在上面,又用羊脂玉围了一圈似祥云的纹路,凤凰展开的翅膀上垂下用珍珠串成的穗子,阳光下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妍蔚取出发冠戴到宓姝已经盘成发髻的头上,宓姝只觉得头顶上有千斤重,这还没完,墨絮又捧出另一个檀木盒子。

    宓姝哀叹一声,看都不想看里面是什么。妍蔚笑着取过盒子“这个更是好看。”说着便拿出里面的步摇插进发髻里,紫玉雕的合欢花嵌在赤金的簪子上,赤金的流苏长长的垂到她的耳下,与耳垂上挂着的紫玉耳坠似乎正好是一对。

    终是打扮完了,宓姝看着镜子里的人,只觉得好重!

    金丝银线绣龙凤呈祥的大红绸缎嫁衣,头戴凤凰展翅的冠子,两旁各插两支合欢花簪子,腰间围了一圈玉带,缀了两串青玉珠穗子,一侧挂着香囊,一侧挂着玉佩,走动间环佩叮当作响,清清脆脆的十分好听。

    腕子上戴着水色极好的碧玉镯,脖子上挂了金镶玉的璎珞圈,脚上踩着大红绣鸳鸯的鞋,怎么看怎么晃眼,宓姝无奈的撇撇唇,红唇娇艳,色如春花。

    吉时快到了,妍蔚拿过侍女手中大红盖头替她盖上,叮嘱道:“可别乱动,盖头掉了不吉祥。”

    宓姝被妍蔚和墨絮搀着走到大厅,只听得人声鼎沸,平时寂静的山谷因为今天她要出嫁而聚满了族人。

    因为盖着盖头,也看不清脚下的路,便只能低着头出神,却突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盖头的缝隙处映入眼帘,牵着她的妍蔚眼中含着泪,笑着对胥固道:“以后,可要好好待她。”

    胥固今日也是一身喜袍红得耀眼,平日里随意用发带绑在身后的长发一半披散,一半用赤金发冠规矩的立在头顶,鬓角留下两绺修饰,显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闻言浅笑:“这些年多劳二位姐姐照料,以后,便交给我吧。”

    宓姝双眼一热,想起这些年几位姐姐对自己的用心,又想起年老的父亲,只觉自己不孝至极,眼泪便啪嗒啪嗒落到了胥固伸过来的手上,胥固一愣,主动接过她的手,牢牢的握在掌心里。

    在她耳边低语:“不要伤心,等过几年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就回来这里,和姐姐还有爹爹一起过日子。”

    妍蔚也递过手帕安慰道:“是呀,快别哭了,爹爹有我们照顾,你只管把自己养好了再回来就是。把眼泪擦擦,大好的日子哭什么呢?”

    宓姝哑声道:“是我的过错,误了两位姐姐一生,如今我却……”泣不成声的拉着妍蔚不肯放手。

    墨絮在一旁听了这话,笑脸微僵,复又扬起笑脸走过去抱着她轻拍她的肩膀“说什么话呢?那些事怎能是你的过错,若是那两人真是良人也就罢了,幸好是你,我们才没误了终身。”

    妍蔚也安慰道:“是啊,如今那韩公子俊秀文雅,正好与你姐姐一动一静天生一对。”

    又故意大声打趣墨絮道:“是吧,三妹妹,说不准哪天人该改口喊人家三妹夫了吧。”

    墨絮白她一眼,嚷嚷道:“姝姝你看,你这二姐别的本事没有,偏就一张嘴厉害,就她这样的,爹爹哪里敢把她留家里,必定是你一出嫁就轮到她了。”

    妍蔚羞得扯开宓姝抓着她的手,指着墨絮叫道:“小妮子长本事了,爹爹还在呢,就对姐姐不尊。”说着要去抓墨絮,墨絮身子一扭躲开了,回头朝她做个鬼脸跑远了。

    二人这么一闹一追,倒是让满堂亲友看了个开心。

    宓姝知道她们这般嬉笑打闹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些,只是怎能好过得了呢?

    几位姐姐待她从来是尽心尽力,从小到大她病了痛了都是姐姐们抱着她哄,犯傻犯痴也多亏姐姐们在一旁及时点醒她,如今说分开就分开了,叫她怎么舍得呢?

    胥固叹口气,伸手进盖头里,轻声哄道:“快用我袖子擦擦眼泪,免得让你爹爹看到了更难受。”

    宓姝轻啐一声:“哪里有新娘子用新郎的衣袖擦眼泪的,手帕不曾带在身上吗?”

    胥固没有收回手,轻声道:“从今后都不带了,你若是觉得用我的衣袖擦眼泪不雅,那从今后就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不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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