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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妍蔚回到荷安阁已是快到午膳时间了。

    “姐姐回来了?”妍蔚转头,宓姝正坐在院子里一株红梅树下摆弄着棋盘。

    妍蔚点点头,走过去拂开落在棋盘的花瓣,坐下道:“今日难得出了太阳,但是身上的衣衫也要多穿一些,这寒风倒是伤身的。”

    宓姝没抬头,轻嗯一声,继续琢磨着棋盘上的死局该怎么解。

    妍蔚见她还是一如往常,“胥固进宫了,你不想去看看么?”

    “看?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昽沢还能给他换张脸?”宓姝说完,心思一动。

    换张脸?抬头看了看妍蔚出神的样子,宓姝低头静静的思考。

    姐姐方才定是去找林池,让他帮自己出宫,可是若出了宫,昽沢便时时会担心自己给爹爹献计,让爹爹出兵支持胥固登位。

    这样一来,胥固必死,可是若不出宫,姐姐势必会自责内疚,认为是自己害得她也要困死在这宫中。

    既然这样,那不如……

    妍蔚见她话说了一半,突然沉默不语。

    轻轻推了推她的手,“姝姝?你怎么了?”

    宓姝回过神来,抬头笑道:“没有,我在想这一局该怎么下。”

    “你身子才刚好,别太劳神了。”妍蔚皱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

    宓姝轻笑:“姐姐,下棋这事儿,顶多算是个消遣,劳神从何说起?”

    “不行,我得去厨房给你炖点补品。”说着便起身“太阳虽大,风也急的很,你别在外面坐太久,当心又着了风。”

    转过身朝着院子里的小厨房走去,走到一半又折返。

    还是回房里给宓姝取来了狐裘,宓姝无奈的苦笑“姐姐,这狐裘少说得三斤,你妹妹我这幅身子骨,真是受不住啊。”

    看了看她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走的身躯,妍蔚皱眉唠叨道:“平日里用膳总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能养好身子才怪。”

    也不再坚持给她披上狐裘,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待会儿你冷了记得要披上,别嫌重,总比你又病倒要好。”

    宓姝笑着点点头,“嗯,我知道。”

    妍蔚这才放心的进了厨房。

    众位姐姐里,大姐已经仙逝,三姐在南荻持家,四姐也因为昽沢的夺位随着她夫君一起去了,曾经的姐妹五人,唯剩了三人。

    一人心已老去,不想过问世俗,一人困在深宫,终身错许,自己……自己这幅病弱的身子,怕是也活不了几年了。

    还是要趁着来得及,让姐姐们余生安稳。

    无意识的拨弄棋瓮中的棋子出神,没有意识到昽沢进了院子。

    见她一人坐在棋盘前沉思,昽沢凑过去看了一眼,不屑的冷笑“这种残局有什么值得下的?”

    宓姝回过神来,迷茫了一瞬,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棋局。

    “值得用心琢磨的就不算是残局。”

    宓姝笑了笑,“我倒忘了,你从来都只喜欢将别人的局打乱了,自己重新开一局。”

    昽沢自满的轻哼,看了看四周,没看到妍蔚,便问道:“你姐姐呢?”

    宓姝垂眸,“她不在。”

    “去哪儿了?”昽沢有些恼怒,他上朝之前就来找过妍蔚了,找遍了里里外外不见人,现在来还是不在?

    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宓姝抬眼轻笑“怎么?你是她什么人?她去哪儿又干你何事?”

    站起身取了桌上一个空着的瓷瓶,走到一旁的梅树下,将水瓶置于梅花底下。

    此时快到正午,阳光晒的花上的雪已经开始融了,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水渍。

    轻轻淡淡的道:“莫说你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就是她如今的夫君,还不是你亲口赐婚的?我姐姐是有夫之妇,你身为一国之君,还是与她少来往为好,毕竟瓜田李下,谁说的清楚。”

    昽沢看着立在梅树下清闲接着雪水的宓姝,只觉得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差点一口血吐了出来。

    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朕还是挺希望长兴王长命百岁的,然有你在身边,怕是寿星公都要短命几百年,私以为,你这样的性子实在不合适长兴王,不如这样,你给朕物色物色,看看哪家的千金嘴拙口笨,老实憨厚的,便选了来给朕做侄媳吧。”

    宓姝回头朝他浅笑“偏偏长兴王心胸十分的宽广,只是这么几句话,恐怕也只能气得皇上短命了。”

    换了个姿势又道:“其实吧,侄媳这回事儿,皇上真想要,便自己看着顺眼的就给了他吧,喜欢的,他总归是喜欢,不喜欢的,他也还是不喜欢。”

    昽沢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

    脸色阴沉的看着一派悠闲的宓姝,果然还是应该早点把她解决了才好,要是每天都来这么一出。

    不出两个月,也不用胥固谋反,自己先给这个女人气死了。

    可一想起妍蔚,叹了口气,当真是一物克一物,也没心思见妍蔚了,转身离开了荷安阁。

    宓姝看着他离去时沉重的背影,无声的笑了。

    想杀我却又不能下手,这种感觉应该很好受吧?

    捧着接满了雪水的瓶子进了厨房,看妍蔚在灶台前忙碌,也没去打扰她。

    拎了煮茶的火炉便回房了。

    将手上的东西放置好,扶着桌子捂唇浅浅咳了几声。

    叹了口气,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看了看满满一抽屉的药,厌烦的皱眉。

    自己这副身子,越来越差不说,如今这些药也控制不住病情了。

    合上抽屉,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人,十六七岁的少女,眉眼里却总是盛满了化不开的愁绪。

    可惜辜负了胥固这一世深情,终究是不能见他白头。

    无奈的叹口气,如今还谈什么风花雪月,保住班家才是正经。

    起身回到桌前,将炉子里的火点燃,放上了铜壶,将瓶里的雪水倒了进去,轻轻拨弄炉中的木炭,让火势变小。

    妍蔚端着炖好的药膳进来,看她坐在桌边小憩,轻手轻脚的放下手里的托盘,拿了一旁的棉披风给她披上。

    心里却是十分担忧,姝姝如今醒着的时间越发的短了,一日的光景,大半天里精神都不好,夜里歇息时,咳声也频繁了许多,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