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女生小说 > 名流之家[安娜] >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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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想要拒绝的,她的话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但卡列宁说得更快。

    “安娜,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吧,她这下子没有退路了。

    “我会把自己‘弄’干净,今晚我不需要睡前故事了,妈妈。”谢廖沙体贴地说,“因为父亲现在更需要您。”

    望着谢廖沙穿着软‘毛’拖鞋吧嗒吧嗒的离开,安娜只能按了按自己的双眉之间。

    “安娜。”

    浴室里传来卡列宁的声音。

    安娜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认命地进去了。

    尽管只有一只完好的手,卡列宁依旧自己把衣服都脱下来了,还剩下一条长‘裤’。

    “先坐在这吧,这是谢廖沙拿过来的,我给你洗头。”安娜说,把谢廖沙那两张被漆成粉蓝‘色’的小马扎放在浴室的地板上,卡列宁依言坐下,但也经不住抱怨了一句马扎太小了点。

    “如果他长到你这么高的时候,还热爱这种小马扎,你才需要担心了,亚历克赛。”安娜回应卡列宁的抱怨,然后手脚迅速的开始给卡列宁洗头。

    说实话,安娜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她最多帮人洗过一只拉布拉多犬。

    卡列宁显然不是拉布拉多犬,他会说话,而且很明显,就像他对睡眠环境一样,对于洗头这块他也有些挑剔。又或者是,因为是在她面前,所以这位冷峻的高官才展‘露’了一些他挑剔和任‘性’的本‘性’。

    “谢廖沙的坏‘毛’病完全是像你。”安娜突然说,然后拒绝听卡列宁辩驳,她拿了一条‘毛’巾给对方擦拭头发,还故意用了点力气。

    ‘毛’巾拿下来后,安娜笑了起来。

    因为她面前的卡列宁绝对是最不卡列宁的样子,那头棕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就像是一只急于需要梳理‘毛’发的大狗,只不过,他没有龇牙也没有‘露’出可爱的表情。

    安娜继续笑着,她把梳子拿过来替卡列宁梳理好,然后自言自语道:“果然这样才比较像你。”

    “安娜,我没事的。这只是一次意外,别太担心。”卡列宁低声说。

    他突然这样说,安娜愣了一下,接着明白过来。

    “你故意这样做?”她问。

    卡列宁那双蓝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安娜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敛眉,没有作声。

    卡列宁疑‘惑’地想要再次出声询问,不过在他那么做之前,他听到一个有些压抑的声音。

    “如果,那是真的呢?”

    “如果,你真的死了呢?”

    卡列宁想要回答,但安娜的头却一点一点的低下去,她没有哭,只是用手遮着眼睛,就像是要把自己蜷缩进去一样。展现在卡列宁面前的,不是一个自信的‘女’人,而是一个脆弱的影响。

    卡列宁抬起手,想要给对方一个拥抱。如果这个时候语言不好表达,那么也许拥抱会是最好的方式。毕竟,在他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人教会他如何去安抚别人,除了他自己学会的以逻辑思考,分析别人最需要什么之外,有些时候,如他也会单纯的想要一个拥抱。

    那是给十五岁之前的卡列宁,他原以为这辈子应该不会再用到了,当他成为一个成年人,成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之后,但现在他想,他需要修改这一条了。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之后,也许他自身不需要拥抱和安抚,但他还可以给予别人。”

    卡列宁是那么想的,他也本能的想要去安抚面前的人,只是,安娜推拒了。

    她的身体做了一个拒绝的姿势,于是卡列宁的动作就显得有些尴尬和可笑了起来。

    那种不自然的神情浮现在他面部。

    他本以为就像之前一样,不过,还是不一样的。

    安娜抬起眼睛看向对方,她不傻,她知道卡列宁这个动作所代表的含义,更甚者,正因为如此,她选择说出来。

    “别。”她说,拒绝了对方。

    然后她看到了一丝挫败的神情在男人的眼底浮现。

    安娜忍不住说道:“我不想依赖你。”

    “我们是夫妻,安娜。”卡列宁说。然后他头一次听到自己的妻子用一种冷淡的笑意回应这个问题。

    “你要听我说实话还是假话,亚历克赛。”

    卡列宁看着对方,之前那种脆弱的样子似乎只是一种幻想,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优点尖刻和冷硬的人。

    一种被挑起来的情绪使得卡列宁决定暂时跳出丈夫这个角‘色’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

    “实话。”

    安娜并不意外卡列宁会做出这种选择,而且,对于卡列宁一反纵容的样子,变成现在不带情绪的神情,她感觉到自己被尊重了。

    “我只说身边的人,亚历克赛。像是斯基华跟陶丽的事情,还有培特西跟她的情人,又或者,你给予过赞美的李吉亚伯爵夫人,哪一位是从一而终?”

    安娜又轻笑了一下,她拢了一下面颊边的一缕头发,把它们抿到耳后。

    “当然,我不是像吉娣那样的梦幻的姑娘,她年轻,欢乐,无论是对生活还是爱情都充满希望。我了解自己,我是那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我不会去批判吉娣对于沃伦斯基伯爵的态度,实际上我也不想去阻止她,因为我总认为那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还有陶丽,之前你认为我不理智的给予她那种承诺,是因为我是个好人。”安娜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

    “不,并不是的。那只是因为我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反抗一下,我只是想瞧瞧,在这样的时代,如果一个‘女’人那样做了,会变成怎么样。我也曾向培特西那般,讨好你,好换的我需要的东西。还记得我说‘女’子学院的事情吗?”

    “亚历克赛,你瞧,我不是一个良善的人,你不需要担心我会怎么样。我不脆弱,我太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而你,之前的你让我没有负担,但是现在有了,你已经成为我的负担了。”

    安娜在说“负担”这个词的时候就抬眼望向对方,那样显得她那那么的冷情。

    按常理来说,但凡是一个男人在听见这些话,好的不过是转身而走,坏的说不定还会勃然大怒。

    可也许就如安娜一直坚持的,这世界谁也替代不了她一样,卡列宁也是如此。

    他用一种平静的眼神望向她。

    “诚实来说,这番话的确让我觉得困扰。可是安娜,就如同我之前说过的,我们是夫妻。”

    “你不明白吗?我不信任这种关系。”

    “那的确是个问题。”卡列宁低声说。

    在安娜依旧看向他的时候,他再次伸出手,依旧换来推拒,但他没像之前一样放弃,而是有些用力和固执的拉住了安娜的手。

    那一蓝一红的宝石戒指互相辉映着。

    “以前,你并非一直戴着它,但是我观察到最近你没再把它们摘下来。”

    卡列宁的话令安娜想要把手‘抽’出来,她想要反驳,却被卡列宁阻止。

    “我不想听你那些言不由衷的话。安娜,我应该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听假话,我喜欢最真实的东西。如果你执意不说出来,那我也不排斥自己去发掘。”

    “你……”

    安娜有些恼怒,却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来辩驳,因此这给了卡列宁一个机会。一个强硬的打开她心房的机会。

    “婚姻只是一种条约,安娜,逻辑分明,权利、责任和义务清晰明了。我曾经是这样看待的,我们一起度过了八年的婚姻生活。但是近来,我开始重新思考。你很聪明,安娜,我说过许多次,作为丈夫,本应该十分了解这一点,可我并没有。你对我的态度很奇怪,即热切又疏离,后来我确信了一点,那是不信任。”

    在说出“不信任”这个单词的时候,卡列宁几乎是先在‘唇’齿间卡壳了一下才说。

    “我不喜欢掩饰。我只告诉你,安娜,因为我将你当做我的妻子,是我最亲密的人。在我父母逝世后,我和兄长被寄养在叔父家,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只能考虑我需要做什么,我能做什么,而不是我想做什么。”

    回忆这些事情令卡列宁面上的神情有些许‘迷’惘,但最后,它们都成为了平静。

    “比起父母,我的兄长教过我更多的东西。他曾让我记住一句话,那句话是‘别让眼睛‘蒙’蔽你的视力,别让耳朵欺骗你的听觉’,我从未怀疑过他这句话,现在依旧。”

    “所以,此刻我所做的都是我想做的。我想要经营好我们的关系,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妻子,是我儿子的母亲,安娜,就只是你而已。”

    卡列宁说这番话的语气并非温软,就像是在梳理他的文件一样,一是一,二是二,逻辑分明,可只从内容看来,却又那么欠缺逻辑‘性’。

    安娜知道自己应该从中挑一大堆‘毛’病的,她可以继续像先前那样,只为了她自己的感受而无视对方,无视那些细微的地方。

    可话都到嘴边了,却什么都说不出。

    面前这个男人,一向喜欢强调体面的人,喜欢把文官制服或者三件套包裹自己的人,现在可一点都说不上体面。

    一只手上还缠着绷带,头发还湿润并且蓬‘乱’,坐在一张粉蓝‘色’的小马扎上。

    这样的人,于她而言,绝对是世界上遇到的最大的挑战。

    “我们,下次能换一个地方说这种话吗?”

    卡列宁等了半天换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他愣了一下。

    安娜把手‘抽’出来,但没有走开,她的双手搭在膝盖上,长裙没过脚面。

    “虽然我不是那种热爱‘浪’漫的人,但在浴室里听到这番话,也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说完后,她仰起脸略微笑了一下,带了一丝疲倦和无可奈何。

    几个月前,安娜的想法是,如何在保障自己的最大利益之下全身而退,现在,当无路可退的时候,那就试一试正面面对吧。

    安娜的想法,卡列宁是可以猜到的,说到底,他们其实都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卡列宁的选择向前,除非他被说服,而至今为止,那样的人还未存在过。

    “别忘了体面问题。”

    卡列宁用这一句熟悉的话为那场谈论做了结尾,也表示,他并不介意。

    安娜想要对此嘲笑几句,但卡列宁的‘吻’让她没法把那些话语说出来了。

    良久,那些从窗外漏进来的光线,像是金光一般,空气中细微的灰尘像细碎的的钻石一般翻飞着。

    当光照耀在面前的人身上时,安娜的确嗅到了一丝温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