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相贱不恨晚 > 【116】天下最没出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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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事情的真相将心中的幻想伤的支离破碎,造就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我。

    敢咬花间的人,还会有第二个吗?

    我吼出这些话,最后的答复也只是花间那沉思的模样,不发一言的沉寂。我简直厌恶死了这样的他,这算是逃避,算是不敢面对吧?想不到花间也有这样的一面,我看着便想笑。

    “就算这些真的都是我的错,”花间哑着嗓子开口,低靡的声音深沉而性感,却不似平日的清润,反而变回了他自己的真正嗓音——就像我们一起的那个夜晚,那个听他讲述他从前经历的夜晚。“事已至此,我知道自己或许怎样都弥补不了那些过错,怎样都无法抚平你的伤,既然你无法原谅我,那我也只好决定还你自由。”

    我在吃惊中忘记了眼泪,只是望着他所留给我的那个带着苍白微笑,容颜倾世,俊美无双的身影。细长的双目被垂下的睫毛遮挡,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我曾见过多样的他,高傲飞扬,心冷如冰,喜怒无常,温暖如春,杀人如麻,受伤狼狈,温柔似水。可是像眼前这样,如同一个被抛弃却强装微笑的孩子一般,失落有是,伤心亦有是。

    我的心就在这一瞬被揪住,该死!明明是花间先负了我!我为什么要同情他?更何况,他真的会因为我的离去而伤心吗?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一惊讶,直接止住泪水。我不自在的摸了摸头,最终点点头,回道:“好。你送我走,我要和凌风傲一起走。”

    虽然从我醒来开始,花间根本没提凌风傲,我却相信凌风傲一定会在这里。就算与我无关,凌风傲也算是锦衣卫的人,花间没有理由不抓。

    “你要和他一起走?”

    在说到别的事情上,花间很快的恢复了他往常的模样,扫掉了刚才所有的表现。这话语中的惊讶与不悦,他却没有一丝保留。

    “当然,”我扬起下巴,直视花间的双眼,“不把他带走,难道要等着你把他折磨死然后我来收拾骨灰吗?”

    花间陷入了一阵沉默,我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方才听到他的回答:“若你执意如此,那便随我来。”

    我向前走两步,而我的眼睛一直不曾离开他,以此表示我的坚定。

    他抿唇,眉毛微蹙:“不要后悔。”

    哈哈哈,我有什么可后悔的?我对花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花间上下扫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迈步。

    我亦步亦趋的跟上。

    前面的人毫无征兆的停下,我也只好停下。我向前一看,花间正用手指着那铜物,嗓音清润,沁入人心。“要不要先洗洗脸?”

    “”

    我洗过脸,又梳了个头。而花间他一直倚在柜子上双手环抱看着我动作来动作去,不说话也不打扰,只是静静的看着。

    现在的我依旧是一身男装,因为我还不准备完全将身份暴露出去。可这个时候,我又突然有些懊恼自己,为何不选择一身女装来穿。

    我夜笙这辈子,怕是只能爱上这一个男子了。可惜的是还没能将自己女子的那面展出去,就已经失去了在一起的机会,真是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可不是这么用的

    只能怪自己起点太高,一选择就选择了个无人可比的,在一起还好,如今把事情搞的像我这样,没有了那样的缘分,那以后可就没有别个能入得了我的眼了。

    当我重新站在花间的面前时,他似乎正在闭眼小憩。我素来知道他这个东厂督公当的一点都不轻松,每天休息时间有限的很。现在这样偷偷打量着,即使是秀色可餐的,却也无法忽视掉他眼底那一片有些深的黑色。

    他也是很累的,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我轻叹了一口气。那已经发干了的雪蚕丝上面仿佛残留着我疯狂的印记,已经冷静下来的我再看着花间的肩膀,实在是想不出我刚刚是用了多大的力气,竟将肩膀咬出了血,甚至洇湿了衣裳?

    “好了?”

    这清润声音突然冒出,竟将我整个人吓得一抖。我点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花间侧身便离开。

    我蓦地一急,而心急嘴更急,直接喊出声来:“督公!”

    “有事?”

    被这般直白的问回,我竟成了一个结巴,只得道:“没、没事。我是想问你的肩膀用不用包一下”

    花间不悦的凝眉,回过身继续向门口走去。这样不做理会的他反而更加让我放心,所以我松了口气,提步跟上。

    要说客栈这种地方,没有什么机关暗道就出鬼了!

    花间现在所住的客栈光看规模与装修便就不是一般的客栈,同等的,也只有花间这种身份的人才住得起这种客栈。

    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何在一个走廊的尽头会有一个与客房无异的房间,而里面满是通往客栈各个地方的暗道啊!我跟在花间的身后,暗暗想着这里会不会也做一些人肉包子血馒头之类的重口味东西。

    这小道大概有一米宽,容纳两个人并肩过是不可能的。花间和我一前一后,由他带路即使路再黑我也不害怕。

    咚、咚咚。

    花间有规律的叩了三下石壁,我好奇打量了一番,这是一间建造在各个暗道中央的小屋,而显然里面有人接应。

    我要见的是凌风傲,花间把我带到这儿来做什么?难不成他还把凌风傲金屋藏娇了?

    我回过神,恰好这时门打开。开门的人,正是元统领。他一见是花间来了,原本略显戒备的脸瞬间恢复了他平时严肃而认真的模样。

    “属下拜见督公!”

    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至胸前,多么标准而低微的跪拜啊。只有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完完全全放在心底尊敬崇拜之时才会将头低到这样的,花间,果然是东厂中神一样的存在。

    目光越过元统领,我急急向屋中寻去。那里有一个令我焦急的身影,我很想知道他的安危。

    可是当我看过去的时候,我整个人顿时僵硬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觉得短时间内说不出任何话语了。

    凌风傲

    在他的身旁,跪着三个与元统领一模一样衣着、姿势的人。而他则是那屋中唯一一个没有跪下的人。

    或者说,他短时间内忘记了跪下。

    我紧紧的看着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错愕,看到了惊讶,也看到了喜悦与放心,同时,又夹杂着愧疚。

    然后,他缓缓地、缓缓的曲起左膝,双手抱拳,用我最熟悉也最陌生的声音说出了那残忍的六个字。

    “属下拜见督公!”

    哈,多么可笑啊。哈!

    泪如泉涌,可是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老天真是给我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在这人人自顾的时代,在这人人抛弃节操而生的时代,我总算是相信了两个人。

    可这一个伤我负我,另一个与前一个竟是同伙之人。

    我真是天下最没出息的人了,一天之中哭了两次,次次都是为了男人!

    “凌风傲,夜笙说她要与你一起。本督觉得此事若是由我私定多有不妥,还是带她来亲自问问你的意思好。”

    花间左侧一步,将站在他身后的我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

    我便是这样泪流满面的,看着仍然跪在地上,却把头低的抬不起、或者说压根不敢看我的凌风傲。

    骗我的,都是骗我的!一个两个欺我骗我,还是觉得我夜笙天生就是傻的,心智不健全想骗就骗?

    “凌风傲,你意下如何?”

    花间语气平缓,全然就是个置身事外的人。可是这一切若没有他的授意,凌风傲又怎么会一直在我身边,对我千万般好?

    回想起来,原来千万般的好,都不过是一场算计。凌风傲也好,花间也罢,表面的温言软语其实都是精心骗局,还是则慕说的对,他们所看重的,都是我这个“妹妹”身份。

    我怒视花间,眼中燃气的火恨不能直接将他烧死。

    “为了则慕,为了我,您还真是煞费苦心!与西厂都督合演的这一场反间计真是出色到草民我也想鼓鼓掌啊!尤其是凌大都督,演技甚为精湛!” miào.*bi(.*)gé,

    我用袖子擦掉眼泪和鼻涕,也不管干净不干净。此时站着的人也只有花间和我,余下的便是东厂的统领们和凌风傲。

    花间转头,并不打算理会这个时候的我。他挥了挥袖,淡淡道:“你们都先下去。”

    这个“你们”,自然是指凌风傲以外的统领们了。现在的情况,真的很需要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地方,好好的大干一场!

    统领们领命离开,我们便一直等。我的目光落在空气中上下浮动的灰尘中,看着他们沐浴阳光,自由自在,打心底的有些羡慕。

    “你先起来。”花间虚扶一下,凌风傲得到命令,立即从地上站起。

    而这时,花间却递给我一块手帕。那手帕其实很眼熟,就像是当初在贵和殿外,被花间叫住之后,他也给了我一块手帕。那是他告诉我,要我擦干净额头。

    也不知是为什么,有了第一次的狼狈,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而每一次,都会恰好被花间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