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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无所事事的过去一天,但为了晚上这件事,我已经深思熟虑过。锦衣卫给东厂下邀请函,或者说则慕给花间下的邀请函,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个人虽然没有私仇,但却是政敌,所以晚上的宴会肯定轻易吃不消,花间在这件事上带我去,我实在是想不出能有什么好事降临。
为了安全起见,我决定为今夜的行动做好准备。仇人见面会发生什么?很可能动刀!所以,我先去医馆,买了两剂金疮药,留着止血备用。
除了这个,我暂时还想不到需要别的什么东西来保命,我又特意挑集市的时间上集遛遛,但可惜重要的东西没买来,小玩意儿倒是不少。
最后,我抱着一堆无用的小东西回到客栈,摆弄着那些玩意。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重新梳了一次头发,然后戴上了我在小摊位上所选的木簪。那只是一个很素的簪子,看起来却异常讨喜。
最可笑的是,我竟然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给了这支簪子,心中默默希望它会给我带来好运。
戌时,天色已晚,夜幕降临,江南喧哗街道,两旁店铺早早上灯,映衬大地亮如白昼。
花间带我从客栈出发,经过元、方二位统领的确认,花间他并不需要带任何一名东厂侍卫。
然而花间想要送死,我不能送死。我悄悄拉过两位统领,低声向他们表明“督公说不用你们也不能真不去万一出事儿怎么办”这正中他们心思的意见,然而还不待他们两个说什么,花间就毫不客气地拎着我的衣领将我拎出了客栈。
督公您实在是太粗暴了!
去醉仙楼的路在白天时分我早已摸清,当然,目的是为了跑路方便。不过转念一想,邀请函都下到了这里,我若再跑回来也没有什么安全性可言了。
一路上我忍不住打量依然白衣胜雪,衣角桃花枝轻摆的花间,他神色如常,毫不见紧张之色。
我看着花间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禁也有了几分底气。花间他的武功辣那么高,人又辣那么厉害,气场又辣么强大,不可能打无准备之仗。我是不是担心多余了?
醉仙楼前,人声鼎沸,灯火辉煌,来往客人不断,仿佛将江南的繁华全部展现在了此刻。
还未进去,里面的丝竹美乐便已渺渺飘出,欢声笑语之音不断,举杯换盏之响难绝。倒不失为一个不逊于上京酒楼的所在。
都说江南之地富庶堪比上京,白日游玩观赏倒不以为然,可是晚上再看,还得另当别论。传言果然不虚。
“督公,您和则慕见面在上京不能见,为什么非要跑到江南来?”上京多好,还比不过江南吗?
花间轻车熟路的走进去,回答我道:“江南一带乃是则慕的家乡,他是一个恋家之人,身在江南或许会让他轻松自在一些。”
恋家之人?果然还是则慕比较正常一些吗?可是花间话里话外毫不掩饰的鄙夷是怎么回事儿!?
我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撇了撇嘴,然后紧步跟上。
见面地点是在二楼的一间雅间,里面很大,装饰非凡。隔着竹帘,乃是醉仙楼的一个雅台,站在里面可以观察到醉仙楼前的这一条街道,以及繁灯夜景。
在雅间的桌上,已经摆满酒菜,不过观菜色之清淡与素雅,显然是江南菜系。
吃素哪儿行?这真的上得了台面吗!我堂堂未央大国,两个最高核心人物会面,居然以吃素为主?!不上大鱼大肉怎么彰显我们的大国身价!
我默默吐槽了一番这一桌我所不喜欢的素食,但面上还是一副老实奴才样。
这么大的一张桌子,入座的客人却只有两个。坐在正位的,自然是则慕无疑;而则慕身边的副位,却是一位翩翩俊公子。
他的长相,是独属江南水韵的那种俊俏风流,不似花间的阴柔犀利,不似则慕的线条分明。那种俊俏,是很讨肥的流油一笑嘿嘿黄牙富婆喜欢的小白脸的风流!
我在心中给这位俊俏公子定了义,但是我在形容他的时候,我却找不到了比最后一句话更加贴切的说明。
那位俊俏公子,此刻正扇着一把画着竹子的扇子,满脸的骚包笑容,头发高束,剑眉入鬓,平添一抹英气。
但可惜这抹英气在我看来,只是一种能让富婆相信他某种能力比较强的故意表现,我还是生不起好感。
一间雅间,三男一伪男。且不说真男人的则慕比他有型,就连身为太监的阴柔花间也比他强过百倍。如果他不知道我是女人,我相信我都比他硬气!
则慕见所等之人已经到场,连忙从席位上起身与花间客套寒暄,尽显身为地主的情谊。
可惜花间这人有点给脸不要脸,或者说架子实在太大,他压根也不理则慕,冷冷一笑侧入席间,坐在了与则慕正对的位置。
我只有站在花间身后伺候的份儿。
宾客已至,主人也没必要再等。则慕斟满一杯酒,又起身过来为花间斟了一杯,然后僵硬着一张脸,道:“督公肯赏脸光临,则某实在荣幸不已,为表谢意,则某先干为敬。”
则慕一手执杯一手遮掩——在我看来是遮掩。我坏坏的想,也许则慕这人喝酒的样子不太好看,他需要拿袖子遮挡一下什么的。这一动作尽显文人之姿。
可是这一杯酒下去,蒙的人是我。两个人都见面了该出手时他为何不出手!难道还要在这儿把酒言欢相见恨晚吗!
他娘的老子金疮药都买好了结果你们过来喝酒,我金疮药怎么用?吃掉吗?!
则慕一杯酒毕,花间还是没有动。杯酒轻漾,使反射的屋顶有些不真实。
“督公不肯动,莫非怀疑则某使些卑鄙手段?”
“不。”花间抬起右手,光是一只手,就让我觉得气势非凡,督公大人果然气场十足!
所有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这只手上,却见这只手伸出食指指向了我,而手的主人却淡淡的笑了,道:“本督从不饮酒,还是由她来代替吧。”
则慕,骚包小白脸还有我的脸色皆是一变。
他们两个变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花间不赏脸吧。可我变脸的原因就很明显了,难怪花间要带着我,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他这是要坑我!说什么让我别怨恨他,合着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一瞬间心思转了个遍,同时脏话无数,很有礼貌的在心中问候花间的祖上。
奶奶的难道就他一个人从不饮酒吗?他真的从不饮酒吗!?让我代替,难道我就经常饮酒吗?!
这时,骚包小白脸开口:“督公大人未免太驳面子了一些,就算让下人代替,也不该连第一杯也不肯赏脸吧。”
好吧,我决定在心中给他的印象加上几分,他是小白脸,不是骚包。
却见花间的眉梢一挑,目光由则慕的位置转向了小白脸的位置,惊讶道:“哦?原来西厂的都督也在?本督眼神实在不济,没有看到都督也在,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话虽如此,可从他的各方面来看,都没看出来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然而,我却吃惊不小。这骚包小白脸看起来虽然举止不凡但最多也就是男宠一般的存在,哪里想得到他会是西厂的主人?
不过,这些年一直都是东厂在和锦衣卫做争斗,西厂素来低调行事,默默无闻。如今倒没想到他会和锦衣卫的人搅在一起,抛弃了最好的合作伙伴东厂。
我暗中打量着小白脸——西厂的都督,虽然看起来不动声色,可是细观之下,他的眉目早已忍耐不住。
花间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和毒舌功力愈发见涨,在别人地盘还敢如此猖狂,果然是作死的节奏。
突然觉得金疮药或许并未买错。
“督公真会开玩笑,哈哈哈”小白脸所认为的这个玩笑,除了他之外的三个人谁都没有笑。可见他这人笑点刁钻,而且刁钻到了一定角度。
自然而然,花间不会理他这个话头,而是重新看向则慕,状似礼貌的问道:“可否?”
则慕这个人有着一张面瘫脸,向来不会有太多表情。一个没有表情的人,其实很难看懂他的内心想法。至少我是看不出来则慕究竟是喜是怒,所以我觉得,一个看不出喜怒的人其实要比喜怒无常更加可怕。
面对花间这很有挑衅意味的言语和表现,则慕一如既往面色严肃,他伸出右手作了个请便的手势,紧接着那杯酒便由花间拿起,递到了我的面前。
花间他细长双眼带着一种任何人都难以参透的晶亮,那种神色和气场似极了初见时的那边犀利。不知是我和花间熟了,还是因为花间不再将我当作外人,总之这种犀利让我觉得熟悉又陌生。
“夜笙,替本督喝下去。”他习惯性命令道。
我顺着酒杯,十分不专地将视线伸向了那捏着酒杯的手,文弱却似有力,十分地矛盾。
最后,我将心一横,死便死了!我以决绝态度接过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酒刚入喉,便听得花间声音不高不低再次传来:“一会儿的酒,便全部由你喝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