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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0章秋后算账

    大白梨的心里不是个滋味。也跟吃了个苍蝇一样。

    当初,是她蛊‘惑’张大‘毛’去跟喜凤嫂相好的。喜凤有了儿子,张大‘毛’的心也拴孩子身上了。

    男人在村子里胡闹,跟别的‘女’人‘乱’搞,她不阻拦,就是因为自己不能生养了,张家要绝后了。

    身为张家的儿媳‘妇’,没能在公婆跟前尽孝,也不能留下后代根苗,自己简直是个罪人。

    所以她对张大‘毛’管的不严,男人跟别的‘女’人上炕,她也睁一眼闭一眼。

    可心里为啥难受呢?酸溜溜的。

    几天以后,王海亮开始跟张大‘毛’谈话,将他拉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海亮问:“大‘毛’叔,你是不是真跟三嫂相好了?”

    “是。”

    “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你的?”

    “是。”

    王海亮哭笑不得了,说:“大‘毛’叔,想不到你年纪一大把,哪方面的功能还‘挺’强,一炮就崩准了,如果不是三嫂滑胎,你又当爹了,二丫又多出一个兄弟。

    叔,咱能消停点不?能不能跟俺婶子好好过日子,别折腾行不行?能不能给我留点脸?怎么净让我给你擦屁股?”

    张大‘毛’说:“没办法,憋不住啊,三妹子哪儿一个媚眼,我就把持不住。”

    王海亮说:“你也就这点出息了,说,你准备咋办?怎么处理三嫂?”

    张大‘毛’说:“我哪儿知道?你说咋处理?”

    王海亮没办法,大‘毛’叔净给他找麻烦,他必须帮着他擦屁股。

    谁让他是二丫的爹老子?

    为了二丫,张大‘毛’就是把天捅个窟窿,王海亮也要扑过去帮他顶上。

    “大‘毛’叔,三嫂被你毁了。大梁山她没法呆了,以后出‘门’,她的脊梁骨还不被村里人戳弯?”

    张大‘毛’一听,猛地抓住了王海亮的手,苦苦哀求:“海亮,好孩子,你救救三妹子,救救三妹子啊,她很可怜的,你一定要救救她。”

    一口一个三妹子,张大‘毛’叫得还‘挺’亲。

    她是喜欢王三嫂的,他爱她,有点一见钟情。

    张大‘毛’这辈子没有真心实意爱过一个人,王三嫂是第一个。

    当初,他跟大白梨成亲,那不叫爱,就是为了遵从父母的命令,找个‘女’人传种接代。

    他跟孙上香相好,也不叫爱,因为孙上香年轻的时候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跟喜凤嫂相好,那也不叫爱,他只是把喜凤当做了生儿子的工具。

    真正的爱,就是你希望对方好,过的幸福,不要遇到磨难。

    她难过,你就难过,她悲伤你悲伤,她快乐你就快乐。

    当她被生活所迫,或者遇到危难的时候,你会不顾一切帮他度过难关,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

    他对王三嫂就是这样,不想‘女’人脊梁骨被人戳弯。

    王海亮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把三嫂调走吧。咱们在城里开了销售部,我让她到销售部去做领班,工资加一倍,年底双薪。

    她离开一段时间,等村子里这段风声过了,她回来也行,不回来也行,你看中不?”

    张大‘毛’瞪大了眼,感‘激’地看着王海亮,说:“中,中,海亮,叔给你添麻烦了。”

    王海亮拍了拍张大‘毛’的肩膀,说:“大‘毛’叔,你以后就多找‘女’人,多气我吧,啥时候把我气死,啥时候拉倒。”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大‘毛’叔再也不会给你惹麻烦了。”

    张大‘毛’感‘激’涕零。他知道王海亮把三嫂调走,是不想村子里的‘女’人笑话,也不想三嫂尴尬。

    离开大梁山,到山外去闯‘荡’一下,或许是好事。

    海亮必须要为张大‘毛’的事儿善后。

    就这样,王三嫂被调走了,调到了城里。这一走十年以后才回来。

    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是个成功的商人,并且成为了海亮销售集团的经理。

    那时候,村子里的人全都忘记了这一段情事,也忘记了‘女’人跟张大‘毛’的不轨。

    三嫂滑胎以后半个月,王海亮让她收拾行李离开,小燕开车把她带走的。

    张大‘毛’跟在后头,一直追出去老远,追过土窑上的山神庙,追过工厂,追过学校,一直追到了老爷岭。

    小燕从反光镜里看到了张大‘毛’气喘吁吁的身影,停下了汽车,对身后的三嫂说:“嫂,大‘毛’叔追来了,你跟他说说话吧。”

    三嫂说:“有啥说的,开车!”

    小燕说:“还是下去说说吧,您难道想大‘毛’叔留下遗憾?”

    王三嫂没办法,只好下了车,张大‘毛’气喘吁吁,走上来拉住了‘女’人的手。

    “三妹,我来送你……。”

    三嫂说:“大‘毛’哥,你还来干啥?咱俩完了,彻底完了,你还是回去跟俺嫂子好好过日子吧。”

    张大‘毛’说:“你就这么走了,我……忘不下你。”

    三嫂说:“忘不下也得忘,咱俩错了,真的错了。大‘毛’哥……”

    “恩。”

    “不过俺还要谢谢你,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俺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你让俺得到了幸福,也得到了舒服。俺尝到了真正做‘女’人的滋味。俺……会记住你的。”

    “就这么走了?”

    “要不然还能咋着?你跟白丽嫂子才是一对。”

    张大‘毛’的手松开了,三嫂上了桑塔纳轿车。

    轿车渐行渐远,张大‘毛’的身影也逐渐看不见。

    三嫂又哭了。

    张大‘毛’看着汽车消失的身影,一行老泪也哗哗流下。

    从此以后,三嫂的身影在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一阵冷风吹过,张大‘毛’才明白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地上,一身的泥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悻悻返回家。

    他跟王三嫂的感情到此为止,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却在大梁山留下了笑柄。

    晚上,张大‘毛’又整夜没睡,身子翻过来调过去,瞪着俩大眼,想着三嫂圆鼓鼓的身子,想着三嫂甜蜜蜜的笑容。

    大白梨也一晚没睡,说:“折腾啊,再折腾?还在想那个狐狸‘精’?”

    张大‘毛’说:“呸,你脑子咋恁脏。”

    大白梨说:“呸,我脑子脏,你身子更脏,去城里找你的狐狸‘精’吧,别碰俺!

    瞧瞧,你瞧瞧王三媳‘妇’那样子,整天涂胭脂抹粉,‘弄’得脸跟猴子屁股一样。衣服穿得那么紧,前‘胸’鼓得像两个猪‘尿’泡,就是在勾搭男人,就是狐狸‘精’!”

    “你嘴巴放干净点,不准侮辱她。”

    “呀喝,我就侮辱她了,咋着?抢了俺男人,‘抽’干了俺男人,她还有理了?一滴‘精’十滴血,吃多好好东西也补不回来。”

    张大‘毛’说:“我不把‘精’华给她,难道给你?有本事你帮我生个儿子啊?就你那块破盐碱地,种啥也白搭。”

    一句话戳到了大白梨的痛处,大白梨就不做声了。

    因为这个事儿,大白梨跟张大‘毛’之间产生了隔阂,两口子再次冲突。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式拉开序幕。

    大白梨没有跟王三嫂闹,却把恼恨全部撒在了男人张大‘毛’的身上。

    每天晚上睡觉,她都不碰他,他也不碰她,两个人背对着背,谁也不搭理谁。

    再后来,张大‘毛’感到没意思,又搬回到厂子里去了。

    在工厂里,夜深人静的时候,张大‘毛’还是睡不着。

    他想起了跟王三嫂的一切,想起了‘女’人洁白的‘胸’口,‘肥’美的两‘腿’,圆鼓鼓的身体。

    想起跟她在土炕上打滚,在庄稼地打滚,在山神庙的旁边打滚,在工厂对面的山坡上打滚。

    也想起了那头为他们牵媒搭线的大黑熊。

    …………

    六月刚过,张二狗从城里回来了。

    张二狗回来的时间,是六月末的傍晚,天气已经相当炎热。

    现在的张二狗一点也不害怕跟王海亮碰面了,他知道海亮早把当初的事儿忘了,不再跟他计较。

    回到家,还是老样子,他先是把家用的钱给了四妮,将点心,水果,给孩子买的玩具也‘交’给了四妮,然后陪着四妮到红薯窖去看父亲张大栓。

    屈指一算,张大栓在红薯窖度过了四个‘春’秋,一千三百多天了。

    因为终年不见天日,不见阳光,张大栓的样子老了很多。

    他的头发全白了,胡子也全白了,古有白‘毛’‘女’,现有白‘毛’男。张大栓就是现代的白‘毛’男。

    红薯窖里很干净,四周的土墙壁经过了扩建,垒砌了石块跟红砖。这样的话,那些土墙就不会哗哗向下掉土。

    红砖跟石块是用水泥垒砌的,非常坚固。

    圆形的墙壁可以抵抗千年不遇的大地震,墙壁上用白灰抹了一遍也刷上了白灰粉。

    张二狗还在里面加装了通气孔,不但保持了里面的洁白跟干净,也保证了优良的通风。

    四妮的手也巧,剪了很多窗‘花’,贴在了地窖里。整个地窖完全看不到红薯窖的样子了,猛一看像是结婚用的新房。

    从绳梯的入口下到红薯窖,张二狗发现父亲很瘦,但是很结实。

    张大栓‘精’神抖擞,在地窖里编制柳框。

    人老了闲不住,闲着就会生病,编制柳框,还能补贴家用。

    张二狗说:“爹,你瞎忙活个啥,咱家还缺这俩钱?”

    张大‘毛’没有回答儿子,而是问:“回来了?”

    “回来了,爹,你别忙活了,陪着儿子说会儿话,你看我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你说你的,我忙我的,两不掺和,不是图钱,就图个乐子,不干活会闲出病的。”

    张大栓跟从前大不一样。

    自从四妮那年把公爹从芦苇‘荡’里背回家,救活以后,张大栓看什么都是通透的,看什么也是清楚的。

    他善于站在多个角度去看待一个问题。

    正是站在了多层次,所以他往往可以看到事情的许多面,比别人想的更多,知道得更多。分析得也更透彻。

    他可以看穿一个人的心思,也看淡了生死,他的命本来就是捡来的。

    他的心也是坦然的,就像一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凶徒,从一个害人的恶魔,一下子成为了救人的神佛。

    他的脸‘色’惨白,晶莹剔透,两只干枯的大手,也变成了苍白的‘鸡’爪子。那‘鸡’爪子上还净是老茧。

    “爹,我走这么久,家里没事吧?”

    张大栓说:“没事,有事四妮也帮着处理了,你跟四妮说,家里的事儿我不管,全都‘交’给她了。”

    “身子还快当吧?”

    “能吃能喝,一时半会死不了,我切活着呢,我要看着小天天长大,将来上大学,出‘门’子,我还要抱重外孙呢。”

    “爹,上次那个故事,你还没讲完,你从养命沟跳下去的时候,到底看到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