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浮华 > 第四章:昔年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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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袍青衫的男子手执软银铁扇,长发高束,缓缓走入金殿,嘴角噙着一丝淡笑

    金殿之中只有一人,白衣如雪纤尘不染。

    “陛下认为,为君者,何以称为‘圣明’?”男子开扇,扇子上无一丝装饰,向坐在窗边的音华发问。

    音华淡淡开口:“圣明与否不过是与前人对比,世间帝王无有圣明,只有超越。”

    “陛下挑起五国战争,是否不甘庸碌?”大逆不道的话从口中淡然吐出,男子翠袖轻摆,无一丝胆怯。

    音华看向窗外,天高云淡,几只大雁飞过,衬得天空一片萧然:“在这‘乱’世纷沓之中,朕必为‘乱’世的霸主,将这天下,紧握在手中。”

    “陛下就不为百姓所想么?”男子看到墙上挂着一柄短刀,‘精’致得不似凡物。

    “五国鼎立,百姓怎有安乐富足的日子,朕要做的,便是揭开‘乱’世的序幕,再亲自引领天下百姓,走向太平盛世。”与外界传闻并不相符,音华负手而立,睥睨天下的野心一览无余。

    青衣男子却并未听见一般,兀然一语:“这柄短刀不知是何材料。”

    音华一愣,不知道男子所言之意,久未回答。

    一声轻笑入耳:“陛下若是为天下百姓所引发的战争,陛下定要记得八个字。”

    音华抬眉:“哪八个字?”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男子起身一揖:“臣,告退。”男子自称为臣,便是已然折服,甘愿为音华、为白国效力。

    男子走后,音华悄悄松了一口气,紧绷的五官也放松下来。

    屏风后,一‘女’子红裙长发,缓缓走出,她说,拉拢到名满天下的沈昼玄,便有了对抗四国的资本,五国统一,指日可待。

    音华抱住面前的‘女’子,将头埋在她的颈侧,轻喃:“行诗那个人问的问题好奇怪啊你为什么教我那样回答?”

    沐行诗轻叹:“他在试探你,看你是否值得他押上全部;他在赌,赌他名垂青史,千古流芳。”

    音华怔然出神,当初与沈昼玄初见的场景恍在眼前,只不过现在景依然,人不再。

    秋,愈深,音华白衣墨发,伶仃立在枫林中,眸‘色’如水,紧盯着不远处的一个红‘色’身影。

    素凝一袭红裙,迈步,抬手,甩袖,折腰。

    似乎已是本能的趋势,宛如一只浴火血凤,一跃空中,舞出数十种动作。

    落下,转步,翻身一扭。

    叶,飘落,火红的枫叶竟似从她的身体中分离出来,纷飞落地。

    素凝闭眼,裙摆一闪,再次凌空一跃。

    音华呆立,记忆中某个场景与此重合。

    记忆里那个‘女’子,也是红裙散发,伴着枫叶,凌空一舞眼中一热,一句“行诗!”已脱口而出。

    素凝半空中翩飞的身影一滞,竟直直落下。

    音华飞身将素凝接在怀里,苦笑:“朕早该猜到,你就是行诗。”

    朕的皇后,朕的华羽皇后

    你怎么就如此狠心,将朕一人留在皇位之上受尽相思之苦

    素凝怔住,回忆,汹涌袭来。

    “沐行诗,你怎么说也是离国的公主,本王的姐姐,你就忍心看着离国覆灭,子民流窜?”沐临殇双手握拳,看向城墙下,两军厮杀。

    沐行诗垂眸:“我爱他。”

    “所以你就帮他拉拢谋士,囤积粮草,招兵买马,帮他颠覆天下?”

    “不是颠覆,是扭转。‘乱’世的局面太过肃杀,我只想让他一人站在世间最高处,俯瞰天下!”“你!”

    沐临殇却忽然反怒为笑:“我的姐姐聪慧‘精’明,运筹帷幄,可你怎么有把握此战必赢?就算你赢了,白国统一了天下,音华身边又怎能留下一个亡国公主做皇后,世人该如何议论,如何看待?”

    沐行诗闭眼:“我自不会拖累他,我会用我自己的命,向离国子民赔罪,流云公主沐行诗,愧对他们。”

    “姐姐你是否太过天真?那锦华帝爱你至深,你若一死,他怕是也不会活了。”

    “我会让他活下去,不为爱,为恨。”

    战场上,两军胶着,难分胜负,沐行诗纵身跃上高台。

    红裙飞扬,漫天黄沙席卷,一舞肃杀沉寂,一舞地暗昏天。

    城墙上沐临殇双拳紧握:“离国,必不会亡。”

    离国大败,终亡。

    音华一身银甲流光,手中长枪一立。

    战场中,尸横遍野。

    音华轻喃道:“我揭开了‘乱’世的序幕,究竟是要将天下毁灭,还是将天下重生”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么成就一个‘乱’世的霸主又会是多少生灵涂炭,马革裹尸

    沈昼玄看着面前红裙如血的‘女’子,淡然开口:“华羽皇后,找臣前来所为何事?”

    “清魂国士,离国已亡,我身为亡国公主,不宜留在陛下身边。请清魂国士秘密赐死行诗。”沐行诗红裙沉寂,语气萧然。

    “秘密赐死?”沈昼玄轻笑:“一国之后都可秘密处死,当真是没有国法了。”

    随即沈昼玄‘唇’角一勾:“一石三鸟,皇后的连环计用的当真是妙。”

    沐行诗脸‘色’一白:“行诗不知国士是何意。”

    “我既已看透,皇后又何须装傻。”沈昼玄拿起身侧的茶杯,轻抿。

    “国士说笑了,行诗是真不知国士之意,何来装傻一说?”沐行诗眨眼,神情有些狡黠。

    沈昼玄不答,拢袖端坐。

    帐外,风沙连绵。“臣的确是功高震主,皇后想除掉臣也是在情理之中。”

    帐内,一声轻叹。“不愧为沈昼玄,深谋韬略,深算人心。”

    然后,归于死寂。“不过,臣想试一试。”

    沈昼玄终是开口:“臣不信知遇之恩君臣之谊敌不过男‘女’情爱,臣不信陛下不晓明理不通大义置臣死地,臣不信三年征战史书垂名终是化为空谈!因为臣是沈昼玄,誉满天下的谋士!”沈昼玄甩袖,青衫轻拂,字字铿锵:“所以,臣不信!”

    沐行诗抿‘唇’:“那,你我便赌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