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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城主有何指教?”叶孤城的眼神太过直白,‘玉’笙不得不停下脚步一问。否则的话,他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叶孤城的事。

    “……”叶孤城沉默了一下,在有礼不让人尴尬和‘逼’死自己这个强迫症的二选一中,果断的选择了后者,“你的头上沾有海物。”

    ‘玉’笙一模头,还来不及查找,就感觉指尖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夹住了。

    伸出援手的是叶孤城,即便身份尊贵,他还是知道怎么制服螃蟹的。等他终于把这个碍眼的东西拿下来以后,才轻轻地吁出一口气,觉得总算是消灭了那份不和谐。

    “咦?”叶孤城本来打算把那只小螃蟹随手丢掉,却发现这并不是海边的品种。

    “怎么长得像蜘蛛?”‘玉’笙皱眉,而后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这该不是传说中的蜘蛛蟹吧。”

    “白云城四面的海域并没有这种螃蟹。”叶孤城若有所思,想起‘玉’笙是从海里忽然冒出来的,心中有了猜测。

    “应该没错了,我游的有些远。”‘玉’笙点头赞同,“本来我在海底发现不少好东西,可后来像是地震了一般,海底的潜流一下子大了起来,最后连东西都看不清。若不是我跑得快,还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去。”

    “地震?”叶孤城惊讶。

    “要么就是火山喷发,总之动静不小。”‘玉’笙这点倒不坚持。

    “海底怎会有火山?”叶孤城话刚出口,便收获‘玉’笙诧异的目光。那目光太直白,让叶孤城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孤陋寡闻,也许海底真的会有火山……怎么可能?!“水火并不相容。”

    “火山喷的是岩浆,又不是火。”‘玉’笙一脸的理所当然,“会有火是因为岩浆的温度太高,引燃了其他燃点低的东西罢了。”

    作为并未见过火山只在典籍中阅览的叶城主只能接受这份科普,‘玉’笙的表情太有说服力。

    “城主府中有厨子最善庖制海味,到时候不妨一品。”叶孤城理智的跳过了自己听不懂的地方。

    “那再好不过。”‘玉’笙倒是有些怀念,“自从离开……以后,就很少吃到新鲜海味了。”

    “‘玉’庄主也爱海味?”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水‘性’极佳。”‘玉’笙一点都不心虚,“他有一艘大船,常年在海中漂泊,一旦有人做客,他总能亲自从海中带来最新鲜的海味。”

    作为那个热情好客的人,楚留香只能默默的擦干眼泪。有船的人并不止他一个,可不管在谁的船上,只要有楚留香,被赶下水抓鱼的人就没有第二位。每到这个时候,楚留香就会觉得,会用皮肤呼吸真不是一件好事,为什么他的水‘性’要和鱼一样好呢。

    “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叶孤城道。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玉’笙忽然失落起来。

    这种失落猝不及防,叶孤城也并非不通世情,当下便猜度到那人恐怕已不在人世,只是‘玉’笙未直说,他也没有说一些节哀顺变的套话,反而又转了话题,开始介绍白云城和周围的景致。

    直到他们到达叶孤城的别院。

    叶孤城每日于海边练剑,雨打风吹无一日懈怠,为了方便练剑后整理仪容,才特意在不远处修了一处别院。别院里的人也早就习惯每日备好香汤以服‘侍’城主,只是没想到,今日城主竟然晚来了片刻,身边还多了一人。

    不过,别院中下人一想训练有素,从不多言多看,听到叶孤城吩咐后,直接把‘玉’笙引到另一院落,备好热水和衣物,在‘玉’笙拒绝要人服‘侍’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内力还是很好用的,‘玉’笙身上的湿衣已经干了,抖一抖,还有白‘色’碎屑掉落。这让他有一种自己是咸鱼的感觉,当下便脱掉衣服,把自己沉入浴桶之中,最后才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再然后,他才想起来,这一路上过分安静了。

    勾了勾手指,‘玉’笙隔空把同衣服一起散落在地上的‘玉’算盘抓了过来,弹了弹缀在下面金光闪闪的珠子。

    “怎么了?”因为又想起过去的人而变得有些多愁善感的‘玉’笙决心要好好对待这个仅剩的宝贝,他的声音柔和极了,只是话一出口,他就打了个冷颤,被自己寒到了。

    显然,无‘花’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一直以为,只有天之力凡人无可抗拒。可没想到,海底也并非能够小觑之地。”无‘花’的声音有些飘,在海底的那一幕幕,直接惊到他了。

    在‘玉’笙刚刚消失那段时间,无‘花’的日子是不好过的。他的黑历史太多,‘玉’笙忽然不见,亲近的人几乎都不相信无‘花’给出的解释。和武功至臻化境破空而去相比,他们更相信是无‘花’又耍了什么手段。无‘花’对此心知肚明,却又没什么好说的。他亲眼见到几道看起来就凌厉无比的闪电劈到‘玉’笙头上,每一道闪电下去他都以为‘玉’笙会就此灰飞烟灭,可最终,什么都没发生,甚至在云消雾散之后,‘玉’笙还亲自向自己走来,说自己所余时间不多,无法亲自向其他人道别,便要他一一代劳。无‘花’不知道‘玉’笙是不是还有别的话没有说完,整个人便在他的眼前虚化,最终消失不见。

    而后种种关于‘玉’笙的传说,无‘花’居功至伟,作为一个从小在擅长搞包装宣传的宗教场所长大的人,无‘花’直接神话了‘玉’笙,‘弄’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那一天发生的事虚幻不清,只当‘玉’笙真的得道成仙去了。不过姬冰雁是一个固执到极点的人,他相信即便不是无‘花’做的手脚,‘玉’笙一定也出了事,在自己临终前竟然给‘玉’笙‘弄’了一个衣冠冢。好在他还知道要低调,才没让人怀疑无‘花’的虚假宣传。

    而也因为‘玉’笙,才让无‘花’耍起心眼,要自己死后留下的心腹把他火化,严格遵守他生前留下的书信中所写的步骤,最终把自己炼成了舍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动机太过功利,没有一分佛‘门’弟子的虔诚,最后才倒霉催的没法投胎,整个人被封在舍利子中。

    “无论是天之力还是海之力,你都可以把它成为自然之力。”‘玉’笙转动着舍利子,觉得这颗舍利今天亮的很不正常,“人定胜天那只是人的自我安慰,即便人能飞到月亮上去,依旧逃不过那些天灾。”

    无‘花’苦笑,“所以众生皆苦,唯有西方极乐。”

    “无‘花’!”‘玉’笙觉得自己手中的舍利子有些发烫,“你现在很不正常,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无‘花’不语,只觉得心中一片清明。

    ‘玉’笙会在要访客的清晨跑到海边潜入海底都是他的主意,那时他只是忽然想起在南海之南有一种被称为‘迷’音螺的海螺,‘迷’音螺天生五孔,被制成螺号后可‘迷’人心智。罗刹教中曾经有一‘迷’音螺被奉为圣物,只是后来教内动‘乱’时不幸丢失,只在典籍中留下少许记载。可他们今天的运气显然不太好,和‘玉’笙轻描淡写的告诉叶孤城海底动‘乱’不同,无‘花’当时真的以为他们会葬身海底。尤其在中途,一片贝壳割裂了‘玉’笙腰间‘玉’算盘的丝带,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恐怕那‘玉’算盘和上面缀着的无‘花’都会永沉海底。

    无‘花’恨透了自己那时候的无能为力。

    顿悟只在一瞬间发生。

    如果没有自保的能力,他宁愿魂飞魄散,再也不要重温这种‘性’命托付他们的无助。

    无‘花’的目标很明确,然而,路偏了。

    ‘玉’笙看着舍利子表面浮出的裂纹,眉‘毛’皱的死紧。这颗舍利子有多坚固他已经亲身体会过了,而现在,他曾以为无坚不摧的舍利子竟然要裂了……裂了!

    无‘花’已经听不清楚‘玉’笙的话了,他只知道,他需要一句身体,不成功,毋宁死。

    ‘玉’笙都快愁哭了,舍利子就是无‘花’的魂托之地,一旦舍利子彻底破碎,无‘花’离魂飞魄散也就不远了。这种时候,他哪里还来得及计较其他,只能抓着自己的‘玉’算盘,引出金算珠里面的功德之力包住舍利子。

    本来已经泛起黑芒的舍利子被功德金光压住,连裂纹扩展的速度也重新变慢。‘玉’笙的脑子转的飞快,总算从最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一份解决之道。然后他猛敲无‘花’,希望把他的神智敲回几分,至少能好商好量。

    “‘玉’笙?”无‘花’的声音带着虚弱,而后一厉,“快把我丢出去!”

    “什么?”

    “我不想夺舍你!”无‘花’像是在挣扎。

    “你没这个本事!”‘玉’笙没好气的回道,也没斗气的心思,飞快的开口,“也别想夺舍别人,就算这里面的人都是仆役之流,我也不可能助你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你的舍利子已经无法再补好,目前只有一个解决办法……”

    “说!”无‘花’的声音越来越痛苦。

    “我这里有一篇功法……”

    “我学!”无‘花’该做决断的时候毫不含糊,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再迟一点,他恐怕自己会失去理智的做出一些不好的事,他可不敢指望‘玉’笙能助纣为虐,不大义灭亲都算对得起这些年的‘交’情了。

    ‘玉’笙握着舍利子,总觉得一旦松手这颗已经有了裂纹的舍利子就会裂开,他不敢再耽误,飞快的把那一份功法传给无‘花’。

    那份功法是‘玉’笙从师父那里继承而来,只是和其他功法不同,这一份,是专‘门’未鬼修准备的,一旦大成,重塑‘肉’身不是问题。如果不是眼下没有第二个办法,‘玉’笙也不会把它拿出来。无‘花’的情况太过特殊,他身具功德,可既没有立地成佛,也没有投胎转世,‘玉’笙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把他扫到鬼修那一派去。

    舍利子开始变化,黑芒褪去,上面的功德金光柔和并不刺眼,渐渐的,金光被缓缓收敛,直到整颗舍利恢复正常,除了上面还留有裂纹,表面黯淡无光,倒是像极了无‘花’被打击重了无‘精’打采时的样子。

    就在‘玉’笙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舍利子一下子从中间裂开,还来不及做些什么,只见眼前金光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玉’笙被无处不在的威压压的喘不上气,等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猛然推开,‘玉’笙才看清来者正是叶孤城,却见叶城主有用更快的速度重新在外面关好‘门’,而后非常有礼的开口,“抱歉,适才外面电闪雷鸣,又有下人称屋顶被雷劈坏……打扰‘玉’庄主雅兴了。”

    说完,叶孤城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

    唯有‘玉’笙‘摸’不着头脑。

    “他是看到我了。”清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玉’笙汗‘毛’乍起,从浴桶中跃出,飞快的披上之前准备好的衣衫后,才抬眼望向那个没有惊动自己悄无声息的跑到自己身后的……人。

    “……无‘花’?”‘玉’笙瞪圆了眼睛。

    夭寿哦,一个十四五岁雌雄莫辨的小光头从浴桶里冒出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