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虎头山 > 第二十五节、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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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罹难

    刘升死了,人立刻想,马家军要来。但不知何时才来,要咋来?因此恐惧。据传说,宝‘鸡’开始有异动,关外人还在集结,是押粮的队伍,忽然停下来。于是,西部人往东挤,东部人又往西挤,夹大中间,又咋回事呢?原来,中原战争爆发了,‘乱’联合,因此‘乱’打,成‘混’战。人这都才来西安,西安平安,可是盛不下,就到外围。咋如此‘混’‘乱’,还咋打?这个国家没希望了,关中地也不大。于是上山,逃往深山,怕死亡定数,是瘟神的数。因此诅咒,骂世道:不应生在此时候,让自己碰上了。这样一来,虎头山的人多了,来自平原,拿它当前哨。在这里,可退可守,守能望平原,便于观察;退能入山林,再入深山。但是也不利,一旦马家军来,先到这里,为刘升报仇。于是为难了,还逃不逃呢?再进去,一样危险。

    首先大山没吃的,野兽又多,人无力气已打不过。因此再进去的,必是大户们,他家有房,或提前供着庙宇。然而也怕,怕遭土匪,万一遇上了,不止丢吃的,甚至丢命。这时‘女’人最艰难,须‘女’扮男装,还要装病躺在炕上,怕‘露’破绽。于是再进去的,多是男人们,‘女’人还留虎头山。可是咋留?要联合,从内外打探消息。却不幸,土匪又来了,假装难民,伺机下手,意外就发生在不定的时候。这一切,谭龙均不管,也无力管,最先保护自家人。为此,他派谭彪,上宝‘鸡’,追索联络马连升。找到了,谭彪问:“咋回事呢?”马连升道:“不是我,是另外两人说‘露’了。”谭彪紧急问:“哪咋办?”马连升道:“不怕,有钱才能想办事。”谭彪道:“你说?”马连升道:“你我分工,你筹钱,我见营长,最高长官是营长。”谭彪道:“哪快呀,还咋吩咐?”马连升道:“专等你来,记着还要送兵勇。”谭彪急道:“知道了。”因此回去,抓紧备办。

    然而咋备办?再加大赋税,说化解兵灾。于是人不满,质问道:“还不看百姓可怜?”谭龙怒道:“命不比钱重要,不要命了?”人愤怒,但不敢明说,怪他们。就还见,田二魁怒凶,人只有服从。却是咋服从?再从嘴上省,还少吃,又可怜命运。因此有人‘交’了,有人竭力也‘交’不了,就逃往深山,才感‘激’大山。可是都害怕,恐怖于各种声音,哪怕是老鼠。心里不安,才会半夜总醒来,要证明是安全的。于是讨厌孩子哭,怕招来危险,就吓唬他们:“狼来了,马家军来了。”如此惶惶着,饥饿着,就祈盼灾难早点过去。如此也荒了一季,庄稼无人种,直到雪后才平安。积雪以后,马连升传来消息,说军人不来了,已回了。霎时,人浩喜,欢呼雀跃,说道:“命保住了。”然而庄稼耽搁了,时令错过了,麦子没种成。因此着急,忙补种,铲除积雪,扒开地皮,狠心下种。是因为,种浅怕冻死,种深麦芽不出来,唯有少种,开‘春’还种。如此种上了,依旧担心,持续害怕,危险始终在酝酿。于是人熬煎,可恶的灾难还没有真正来临,只能盼‘春’天。

    但是,‘春’天未至,灾难先到了,是狼反,已经有兆头。四条狼,均是头狼,站立山头,呜呜怪叫。顿时人慌了,害怕有四股力量,因此分析:人弱了,狼才敢来,寻找报复,嫌人‘逼’其入深山。本来,人也不怕它,然而现在艰难了,于是惶惶。有人追问:畜生哪能有如此智慧?谁回答,但是都怕,真见狼多了,是成群,满山跑。因此人不敢出‘门’,非要出‘门’也成群,合伙走。偏巧只剩下虎头山的人,平原人都走了,还住的分散。于是人多愿意藏在家里,哪怕挨饿也守着家人,这只是新来的居民们。对于老户们,他们不怕,有经验,才改变身份。因此奋勇找吃的,想节约粮食,以熬到‘春’天。可是,新来居民咋办呢?只有在吃种子粮,还安慰自己:会还有,地已种上了。如此就到腊月二十三,是重要的日子,要祭灶。祭灶规定:要为灶王爷备下七日的干粮,好让他上天去言好事,回家来降吉祥。要不然,他只能歇在半路上,无力上天,或无力回家。这对全家一年都是不好,会缺乏神的保佑,唯有怪自己。实际是借口,真正在准备救命时的干粮,但怕孩子‘乱’吃,才演绎成神话。于是这一天,各家各户都须烙馍,山娃家也一样。

    黄昏后,叶子濡面,发面,家人烤火。天黑了,她又‘揉’面,山娃烧火,依旧烤火。二儿趴在锅台上,争取要看,先想吃,因此不睡。二人见,母亲终于擀面了,咣咣咣,做成饼,就等下锅。锁子问:“到底烙多少馍呀?”母亲道:“二十一个,灶王爷每天吃三个,是七日的口粮。”锁子道:“太少了,我们咋吃呀?”母亲道:“你们还吃?是献给神的。”跟锁大叫:“就要吃嘛。”母亲笑道:“那好,一人一个,再多两个。”锁子就商量:“四个,一人一个。”母亲道:“我们不吃,咱家少粮食。”锁子不言语,跟锁叫道:“馍熟了,我要先吃?”母亲道:“不行,先要献给神,家还靠他主事呢。”锁子就问:“不是你们主事么?”母亲道:“灶王爷主大事,我们主小事。”跟锁又问:“灶王爷上天,会咋说话呀?”母亲道:“说你俩听话不听话?听话了,才有吃的。”跟锁叫道:“听话了。”母亲笑道:“那灶王爷就把福气捎回来,让你们天天有吃的。”于是二儿高兴了,爬过去,靠向窗台,神圣地望着天,幻想天庭。之后数星星,接着翻跟头,二人打闹,因此温馨,是家的温暖。却不料,锅红了,正在冒烟,叶子急叫:“快停下,把锅退了。”于是退火,退锅,等锅凉。两个儿子失望道:“又要等很长时候。”叶子道:“你上炕,歇着吧,我能做。”因此山娃上炕,可是睡不着,还想心事。然而孩子睡着了,已经很晚了,锅就是不凉。

    终于,锅凉了,要架锅,山娃再下来,想帮她。妻子问:“你想啥呢?”他叹气,然后才道:“世道这么‘乱’,谁救呀?人这么多,吃啥?”妻子笑话他,说道:“就你想的大?我只顾眼前,想咱。”他问:“你不是傅家人呀?傅家人想啥,想咋样留人。”妻子道:“我是‘女’人,只在意四缸浆水,三缸灰面,一窖红苕,和一堆土豆。”他也明白,妻子气他,但也解释:“一家不安,就都是不安,互相牵制。世道不好,才有偷,有抢,以及土匪。于是种子粮,誓死要保住。”妻子不满道:“过年呀,还吓人?不会说吉祥话呀。”他忧心忡忡,妻子就问:“据说,你和铁匠还很熟?”他无心道:“小时候见过,这社会需要他们。”妻子笑道:“我知道,还知道傅家也光荣,净做实事,比谭家强,只会建庙。”他笑道:“了不起,却只知这些?”妻子道:“再下来,你替我讲。”他就道:“关键在于种子粮,只咱家有,不可泄‘露’。专用在救命的时候,保证人种地。”妻子道:“那才是

    真正救人,再设法让人熬到‘春’天。”他又笑了。

    猛然,闻出糊味,妻子就叫:“还火大了。”她奔过来,忙呼啦馍,已糊了。他不好意思,自责道:“都怪我。”但是妻子不怪他,说道:“吃黑馍拾银子呢。”他很幸运,娶到一个好妻子,就抱妻子,盼锅凉,是几世修来的福啊。终于,锅凉了,他就联合,共同将馍放入锅里。因此使用文静的火,共观火,见火苗跳动,忽然黑了,灯灭了。于是他去点灯,用松柏枝,当火把,又见亮了。她才道:“你歇着,我能。”他摇头,依旧陪她,因此等馍熟。然而,馍熟得很慢,他无事,就开后‘门’,望后山,探深邃夜空。她又问:“不冷吗?”他不想言,还站那里。至后半夜,馍熟了,于是出馍。见妻子先敬给灶王爷,接着点蜡,燃香,‘插’入香炉。然后跪下去,再念经,她念道:

    一柱真香本自然,黄金炉内起青烟。

    空中接就浮云盖,灶爷灶婆受香烟。

    她还念:

    米面如山积,油盐似海深。

    一家福禄生,全家尊灶君。

    开开金莲‘门’,先点金莲灯。

    金炉香不断,永远吉祥来。

    ……

    这都是跟谁学来的呀,他很新鲜,也很‘激’动,感觉这才更像个家了。她念完后,就叫孩子,让吃馍。可是孩子哪能醒,因此不叫了,再珍藏。她又道:“你吃吧。”他道:“我不吃,你吃。”她笑道:“那就都不吃了。”于是上炕,共同睡觉。但是谁也睡不着,要过年了,干脆守望,蜜意良宵。

    忽然,狼叫了,一只,两只,烂漫只,此起彼伏,满山遍野。她先害怕了,那声音,忽远忽近,忽紧忽慢,异常凄厉,中间还夹风雨声。他也惊悚了,怎能不害怕?是一生都没有听过。她问他:“咋能这么多,真是狼反?”他安慰她:“胡说?听胡四的,你听多了。”她疑问道:“若不是,咋狗也还不叫了?”他道:“狗也怕狼多。”说罢他下地,接着顶‘门’,一连横下三道杠,再夹紧窗户。上来后,又见二儿全醒了,吓得直哆嗦,他们赶紧抱孩子,孩子都不敢哭了。她再问:“为啥在今晚?”他道:“是谭家打狼,打的是头狼,狼才来。”她就怨:“他家吃‘肉’,让别人受苦,还偏在狼多的时候。”他道:“本来,也不算啥,的确是不是时候。趁人虚弱了,狼才敢来,欺负人打不动它。”她忙问:“哪咋办呀?今后都不安全。”他道:“不怕,咱是瓦房。”说罢还下地,拿来哨‘棒’和斧头,摆在身边,替家人壮胆。但是也害怕,声音越来越恐惧了,潇潇山林,彼此和鸣,大地震颤。而且,起风了,树枝折断,瓦片直接往下掉,‘欲’夷灭整个村子。因此孩子顶不住了,要崩溃,咧大嘴,终于哭了,也压抑声音。二人急忙道:“不怕,是风声,大人在这里,‘门’也顶死了,啥都进不来。”就在这时,猛然更有啸声,雷霆万钧,是压倒一切,威震山林。那声音,恍如天籁,‘逼’得人心都碎了。两个孩子刚要大哭,他赶紧道:“是虎啸,是救咱们来了。”于是孩子不哭了,振作了,仔细听声音,盼虎啸。她却问:“哪来的虎啊?”孩子不爱听,听他道:“虎是咱的神,必要时就能来了,因此才叫虎头山。”孩子神往了,大长‘精’神,嘲笑狼,并说道:“还有熊呢,狼也怕。”她就笑了,赞赏儿郎。之后是宁静,是死寂,一切都湮灭了。

    总算平静了,孩子饿了,要吃馍,于是拿给他们。但突然,谭家放炮,还打枪,才知天已亮了。可是也不敢开‘门’,要等至中午,怕遭遇狼。这时候,群狼肯定不回山,在各处游‘荡’,说不定就守候家‘门’口,专‘门’等人。因此开‘门’早了,必然危险,最先成为倒霉蛋,被狼迎上了。这是大山,依以往经验,万一碰上了,不幸就成狼的菜了。于是一连三天,谁家也不敢开‘门’,除非抱柴才出来,还是手中持利斧。这三天,狼也叫,虎也啸,因此人平安。却到第四天,都不叫了,于是人试探着出去,还要找吃的,是补贴家用。因此要联合,联络很多人,都是手中持利斧,以互相保护。然而仍然担心,警惕地望着山,因为狼又叫而虎已经不啸了。到年底,本地人必须走动,要守先人。年三十,山娃既要守先人,养父母还病了。于是,他想中午就出‘门’,妻子道:“咋去嘛?外面很危险。”他道:“不去咋行嘛?估计也是少吃的。”妻子仍担心,他就道:“我本来也是猎户,主要想知是啥病,再送一些白面过去。”没理由拦了,他是孝子,只好任其去。但是,她递上斧头,再把哨‘棒’拿过来,是八爸送的。都‘交’给以后,这才看心爱的人出‘门’,直到消失她才回来,又把‘门’关上。

    关上‘门’,她就等,始终不安,眼看天已黑了,心爱人还不回来。因此她猜想:也许话多了,也许留吃饭,毕竟一家人。可是,再等,星光上来了,心爱人依旧不回来。她就想:莫不是老人病得很重,他不回来,那也得捎个讯呀。忽然,她又想:不能,丈夫肯定担心她,哪咋回事呢?她心不宁,猛然想到请大夫,让他去?于是想到走夜路,越着急,不会是一个人吧?近半夜,她都着急死了,因此祈祷:干脆不回来。急而生怨,怨而生恨,于是骂道:死鬼,不知人担心?却又心痛,悔恨骂心爱的人,咋就成不良的‘女’人?因此忙补救,跪倒在灶前,惶惶不安,忏悔道:“心急了,是等不及了。”于是念经,求神帮助,她念道:

    过新年来过新年,三十晚上接神仙。

    三张黄文空中旋,我接灶爷坐堂前。

    堂前香烟往上升,土地龙君降吉祥。

    但是,她念经,岂能专心,总是不安,才会有不祥的感觉。因此问自己:“是咋啦?”她站起来,要问孩子,却忽然:“呸呸呸,咋能是这样想法?”她头脑很‘乱’,怨自己成啥‘女’人?之后到‘门’前,扒着‘门’缝先观看,又仔细听。然而看不见,‘门’外一灿是黑‘洞’‘洞’的,再听是一片声音,树木啪啪响。她又急死了,团团转,于是不安停不下,咋还不回来?这时候,狼再叫了,她的心也早飞了,悬浮于空中。因此找理由,请灵魂安宁,才说道:“爹娘都病了,你就别回来,无事也借居一晚,咋不行?”说罢却流泪了,她回到炕上,地下太冷。可是,刚躺下,还起来,继续不安,才扒着‘门’缝再观看,又听声音。如此,反复几次天就亮了,于是她发誓:但凡走进‘门’,一定捶死他,咬

    死他,吃碎纳入心底,害人担心的。

    突然,嗵嗵嗵,有人敲‘门’,他回来了。她大喜,狂喜,愤恨的喜,急扑下炕,一肚子委屈,骂道:“死鬼,让人一夜咋熬呀?”她喜悦开‘门’,竟不是丈夫,是席山。她羞道:“人不在家。”席山却问:“上哪儿啦,几时出去?”她开始慌张,是见对方很着急,就也急,说道:“见爹娘,昨天去的,咋啦?”席山道:“不好。”她大感不妙,追问:“为啥不好?”席山才道:“看,是谁家斧子?”她惊惧,急忙问:“我家,咋是在你手?”她眼前漆黑,见有血迹,席山凄凉道:“摆在林子里。”

    “啊林子……”她失魂了,霎时跌倒,吓死了。席山急忙接扶她,呼唤她,还令孩子来唤她,她都人事不省。顷刻人多了,都是席山唤来的,齐呼唤她,她才醒来。但发现,人都凄凉,因此坏结果出来了。可是不相信,她恐惧道:“快呀,找呀?咋还站着。”席山道:“别急,还在找。”然而人还站着,她的灵神往外冒,惨叫:“再找呀,人还在,”人依旧不动,她绝望道:“天塌了,都要杀我?”她再一次昏死,急得孩子哇哇大哭,却又不知咋回事,只顾喊娘。趁此,有人献出血衣服,终究要拿出来,引亡魂进‘门’。于是,孩子们又扑衣服,是父亲的衣服,咋就不见父亲?孩子们哭无助,就回身,再扑向亲娘,亲娘还躺在地上。

    山娃没了,咋会不见傅家人?就才听,野外人在浩哭,悲愤追打,盲目撵狼,要报仇,齐不敢来,虎头山全体惊动了。原来,太残忍啊,他遭遇群狼,非要半夜硬回来,说妻子担心。为此,全娃要送他,他不准,说爹娘还要照顾。哪知出意外了?被席山发现,是第二天早上,想来问粮。因此呼唤人,急忙寻找,却只找到血衣服,和几片碎骨。这可咋办呀?人哭了,咋样告诉她?于是推举,才让席山告诉她。人哭道:“终究也要说实情,为了安葬,还早一点化解。”席山这才来了,要让人跟着,因此献上血衣服。残忍啊,残酷,衣服全撕烂了。叶子再醒来,哭天怨地,呼道:“天呀,你杀我全家?”她咋忍受?多次哭死。孩子惨叫,凄厉,凄凄惨惨,可怜的娘仨。

    咋办呀,要咋办呀?悲愤菜‘花’也哭死了,被丈夫背回去。胡银‘花’二次遭罹难,痛苦道:“畜生啊,畜生。”胡四哭骂:“可恶的狼,必遭天谴。”人们一齐都流泪,同情也无济于事,帮不上啊。席山愤怒,骂道:“和畜牲拼了。”人都怒,喊:“对,找保长,剿灭狼,再联合其他村的人。”因此出去了,怒火万丈,泄愤也要找地方。到这时,傅八才来,呼天抢地,他走不动。终于遇到人,他痛苦道:“先葬埋,入土为安。”在他身后,凌‘乱’跟着傅家人,齐都是泪人。傅八又哭:“苍天哪,枉收‘性’命?可怜父子不见面,只剩母子。”人听着,再哭,愤恨,怨哪。狼,你如此嚣张,誓死都要剿灭你。

    傅八还发话:“葬吧,建成衣冠冢,再看好娘仨。”说罢,他走了,怎忍心?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于是,八娘留下,六娘也留下,共同救叶子,抬她入炕上。因此,其余人开始葬埋,就挖坑,在他家屋后,土槐的下面。但是咋挖呀?总是哭,不能停,恍惚如梦。挖好以后,就放芦席,然后放进血衣服,和几片碎骨。于是掩埋,浩哭,再把哨‘棒’埋进去,替他壮胆。建成以后,这才叫孩子,给父亲磕头,饯行送别。

    因此要报复啊,是血的教训,狼反不除,终究危险。于是,谭龙下令:所有人,一律都向狼宣战,各村要配合。霎时,人浩气,浩‘荡’了,谁不知山娃呀?带人开辟新生活。因此,千户人,集贤人,楼观人,祖庵人,不论男‘女’,谁忍心耽误?就才见,男人们高举斧头,锄头,镰刀,钢叉;‘女’人们抱铁盆,铁勺,铁铲,敲打着要壮声势。并且谭家也来了,有枪,有炮,于是包围虎头山,先放火,要把狼‘逼’出来。因此,狼‘乱’窜,漫山跑,慌不择路,但被包围,杀声震天。毕竟为畜生,于是狼败了,逃入深山。然而浩聚,又反扑,借山势,凭速度,猖獗向人冲击。为此,人组‘成’人墙,设‘诱’饵,引其入山谷。紧接放火,把占高处,使对方无路可逃。因此见,狼跳跃,嚎叫,瞬息化灰炭了。于是人怒骂:“畜生,不自量也敢和人对抗?”如此大火就烧了三天,狼又败了,可是施伎俩,专从夜里来。因此,人也用计,设法传号令,就使恶狼不管从哪方来,都入罗网,四面敲梆子,以及铁勺。而且是早有预备,挖陷阱,布罗网,很快被包围,被压缩,就等活捉。但是不活捉,非要打死,就抡死,焖死,‘乱’石砸死。死都不解恨,还煮进锅里,再把狼头割下来,和狼皮一起挂在树上,‘激’怒狼,让狼来战。于是狼哭了,惨叫于山上,也果然上当,还冲下来,恰好中计。顿时,人包围上去,会战狼,就围剿,肆意宰杀。狼东躲西藏,人再踩踏山,觅狼迹,薰狼窝,仍是放火,终于胜了。为此,狼逃入深山,入秦岭,人也翻越秦岭,追至纵深,大获全胜。狼终于灭了,不见踪影,因此统计:歼灭狼一百多条,虎头山又恢复往日的宁静。

    宁静了,太平了,于是人庆贺。谭家放鞭炮,其余人家敲梆子。可是,傅家人依旧心寒,重要人失去了。可怜叶子整天哭,夜夜哭,两个孩子跟着也哭,是睹物思人哪。她家的天塌了,她的身体才垮了,眼睛无神,泪已流干了,也无声。她还是**,念道:“夫啊,何忍?”她捶‘腿’,捶被子,捶孩子,吓得六娘八娘实在不忍看,才回去,换其他的人来。菜‘花’哭道:“姐呀,要歇呢;姐呀,要吃呢;还有孩子。”可怜姐姐哪能听得见?她痛苦,出不来,自己也出不来。接着换人,就再来胡银‘花’,虽然是陪着,但不敢说话。只有在饭做好的时候,她才劝:“姐呀,要喝呢。”可惜姐姐依旧看不见她,仍无动于衷。她哭了,她理解姐姐,还要一事要瞒她:爹死了,急死的。姐呀,你是啥命?这么苦。她沉浸在悲愤里,只好求孩子,说道:“都叫你妈,让喝点儿,吃点儿。”因此孩子唤母亲,轻轻碰她,她的泪就越长了。胡银‘花’哭道:“姐呀,要有渴望呢,快解脱出来。”姐姐依旧不看她,她狠心告别,吩咐孩子:“饿了,叫你妈做饭,‘逼’她。”说罢哭着回去了。

    她走后,再无人来,傅家人都不敢来,说啥呀,人没了,齐是空的。于是孩子唤母亲,抚‘摸’她,摇撼她,直喊饿了。她终于听见,才产生力量,就噙着泪,默默下炕,给孩子做饭。然而,饭好了,她却不吃,哪有饿呀。孩子喂她,她不张嘴,震‘荡’她,因此一齐再哭了。她哭,脑海中全是丈夫,想不通,倍受煎熬:咋能呀?你也是猎户。想当年,八爸单对两条狼,你遇多少狼呀?可怜的丈夫

    。连尸骨都无存,遭多大罪呀?可怜丈夫。苍天呀,你太无眼,忍心收好人,这样的好人你也收,还这样收的?她受不了,实在受不了,无法忍受没有丈夫,她的柱子倒了。她痛苦叫道:“本以为,是最幸福的人,嫁给一个好丈夫,既体贴,还能领导新生活。忽然却没了,忽然就没了,咋能呀?别人一家都热闹,唯自己孤单。丈夫呀,我想你,我和孩子一起想你。”她哭着,哭不够,就哭得恍恍惚惚。忽然愤怒,叫道:“咋就罪这么大嘛?咋就成了罪人。”这个家,靠她扶,她咋能扶得起嘛。突然又想:兴许丈夫还没死,为啥不见骨头?肯定搞错了,是遇意外出去了。霎时,她充满期待,只盼丈夫能敲‘门’,才死死盯‘门’,别太久了。

    果然,嗵嗵嗵有人敲‘门’,她急切大叫:“你爹回来了。”她扑下炕,掉入地里,但是心也早飞了。她开‘门’,埋怨道:“咋是才回来?”然而却不是丈夫,是土匪,她傻了。一群土匪冲进来,一黑土匪叫道:“打劫。”她叫苦:“把自己害了。”于是,她保护孩子,就说明:“我新死了丈夫。”土匪嘲笑她:“找同情?我们只要钱,要粮。”她解释:“没了,人都没了。”因此土匪搜,翻箱倒柜,拉出衣物,就还获得馍。黑土匪道:“不够,再拿。”她道:“这年月,谁家有?”黑土匪道:“放聪明些,免得受苦。”他说话,一土匪来到炕上,就打孩子,掷孩子。孩子大哭,她忙道:“别伤我孩子。”黑土匪也阻拦,却警告她:“你家是瓦房,最富,我们知底。”说着指一人,又讲:“看,他是熟人,带来的。”

    那人戴面具,她无法认,就问:“还不看娘仨可怜?”那人不说话,只点头,是鼓励土匪。她怒问:“你是谁,可有良心?”那人就回头,出‘门’外去了。这时,黑土匪吓她,说道:“架上火,烧她,看她说不说。”霎时,土匪们架火,摆在屋中央,让猛烈火焰往上升。她害怕了,才跪下,向土匪们求饶。

    黑土匪道:“说吧,是最后的机会。”她赶紧道:“三升白面,埋在板柜的下面。也有钱,在炕席的底下。”她如实说明,要打发土匪。于是土匪搜到了,但嫌不够,还问她:“再有呢?”她就道:“其它都是在明处,是灰面,是浆水,红薯土豆你们也看不上呀。”黑土匪狰狞道:“啥时候了,还护财呀?”她忙道:“实在没有了。”黑土匪命令:“抬她,烧她。”顿时土匪‘乱’过来,横起她,有人抓她的头发,将下身送入火苗。霎时燃烧了,棉‘裤’棉鞋全烧着了,她急迫大叫:“别呀,大爷们?”立即疼痛,直入‘肉’里,骨髓,她惨叫:“救命呀,妈呀。”土匪们‘奸’笑:“神都救不了你,还你妈。”她急叫:“有在房梁,在墙缝,在炕‘洞’里。”土匪放下她,然而竟一无所获,还烧她。她忙叫:“孩子们跪下,求他们。”因此孩子跪下了,撕裂喊:“放下我妈,放下。”可是她已听不见了,疼晕了。土匪要休息,终于放下她,就才见:灰烬退去,血‘肉’上翻,流油,冒泡,已经黑糊了。她痛入心扉,醒来又晕厥,她的灵魂往外冒。

    可是,土匪还不饶她,用凉水浇醒,冲进伤口上。煞是疼痛,她再醒来,万痛压入心,只好告饶:“还有,锅台下,火堆下。”土匪明白了,接着骗他们,痛苦也叫道:“咋是不要命嘛,如此爱财?白骨都‘露’出来了。”她绝望哭笑:“好啊,让我陪丈夫,是你们做的好事。”黑土匪凄然,他见是血‘肉’模糊,肯定活不成了。他才道:“我们走,是消息错了。”说罢出‘门’,杀死领路人,就当赔罪。土匪们都走了,孩子才下来,想抱母亲,但不敢哪,见伤口分开,白骨如柴,黑血淋漓往下流。母亲啊,受难啊,汗水吧嗒吧嗒往下落,咋救啊?孩子们急呼:“来人呐,救人呐。”母亲却道:“别叫了,是晚上。”她挣扎着坐起来,叫孩子:“去,拿干净衣服。”孩子们紧急抢衣服,扑送给她,她咬痛包扎。她颤栗着,抖动着,咬牙换气,强忍将‘肉’与骨裹进衣服,上身棉衣都湿透了。总算包好了,她想说话,可是嗓子全烂了,但是也说:“去,看屋外是谁?”锁子忙过去,回来报:“是李生财。”她揪心道:“咋是他?也成恶魔,还是打柴的弟兄。”说罢令关‘门’,她想回于炕上。

    然而咋回呀?不能动,不敢呀,一动命当时就丢了。受痛是被霹雳,被撕裂,被粉碎,如浑身‘插’满刀子。于是她想:难活了,这病无法治,只能见丈夫。因此,她反倒坚强,告诉孩子:“妈没事,始终学你爹,你们也学。其实,咱家有粮,埋在杏树下,以及杏树窟窿里。”孩子们哭道:“咋不早说嘛?能救命。”她哭道:“是你爹的心血,誓死要做种子粮。记住:你们要保卫,只给种地的时候,当成纪念。”说罢爬着,是一寸一寸地爬,来到炕边,才让孩子来帮她。终于到炕上,她的使命完成了,唯有等死,于是很平静。不料太痛苦,哪能坐,哪能躺?浑身‘抽’搐,直哆嗦个不行。因此麻木了,几度昏死,唯有看孩子,孩子是她最后的力量。再想见黎明,万分难受,也同样要借用孩子的力量。猛然,她发现:丈夫来了,是接她,她挥泪迎上去。恰好是黎明,她看见了,也走到生命的尽头,又无限眷恋这悲愤的世界。

    天亮了,人终于来了,齐知道。原来,虎头山遍遭土匪,谁料叶子伤最重,人又没了。相遇后,人大哭,于是看伤口,不能忍受。男人们跳着哭,‘女’人们跪着哭,大骂土匪:“还是人吗?硬烧人。”都哭得死去活来。翠‘花’抱姐姐,抚残‘腿’,残脚,悲哭:“姐呀,咋受的了。”

    胡银‘花’望白骨,哭叫:“姐呀,你是啥罪?”傅家人整体围着,个个是泪人,哪敢看呀。四伯四妈也来了,让人抬着,从‘门’口叫道:“儿啊,儿啊,儿啊。”却叫三声不叫了,一齐急死了。天哪,你还杀傅家,还雪上加霜?因此,隔开办两场丧事,无不义愤,才拉李生财,弃之荒野,要让狼了。又哭道:“还不如狼,报复向恩人。”这边埋人,马家院子也埋人,埋的是马连的婆。马连原叫马链,学马连升才叫马连,一样是内‘奸’,把土匪招来。但是,土匪到来时,他从房顶掷炸弹,把土匪吓跑,是保护家人,却把他婆震死了。

    连遭大难,是咋啦,咋办呀?傅家人,齐靠傅八来主事。于是,他悲愤,哭道:“最是山娃可怜,让抬我棺材,赐给叶子,以求合葬。”因此下葬,才建成真正的坟,说成夫妻坟。接着孩子咋安排?傅八说道:“全娃呀,只能靠你,你是最亲近的人。”傅全娃哭道:“知道了,我会像父亲。”这样一来,两个孩子有新家了,进父亲的老家,却又悲痛,爷和婆都不在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