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女生小说 > 未央金屋赋 > 131这世界真是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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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宴已过了一半,

    舞‘女’们摆动着杨柳腰肢,在充满楚风韵味的伴奏下,表演‘踏歌’。时快时慢的鼓点中,长长的碧‘色’丝绸窄袖飞旋着,翻转着,撩得人眼‘花’缭‘乱’。

    阿娇坐在窦太后身后默默看着台下的人们,同时小心地回避皇太子一系人马的目光。

    娇娇翁主真心希望自己是多心了;可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皇太子刘荣那边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总透着些古怪,仿佛含着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然而,天从来不从人愿。

    怕什么,来什么!

    “上,皇太后……”

    栗夫人带河间王王后和临江王王后两个儿媳来向窦皇太后问安。

    本来,皇族中类似的婆媳间请安都是最程式化的,按礼仪规定说上两三句话场面话就行了,耗不了两分钟。须知两位王后青‘春’韶华,其中的临江哀王栗王后还是个孀‘妇’呢;正值盛年的公公就在边上,栗夫人识分寸的话就该长话短说,礼数到了马上退下才对。

    可谁也没料到栗夫人不知哪个筋搭错了,请安完毕后非但赖着没走不说,还将话头转向婆婆旁的大姑子的‘女’儿,甜言蜜语的夸个没完没了,比如瞧阿娇侄‘女’出落得多漂亮啦,举止多优雅啦,博学多闻多聪明啦,长年守在祖母身边多孝顺啦——直把阿娇翁主夸得心惊‘肉’跳,把大汉皇帝听得频频侧目。

    到后来,甚至连赵王王后和临江王王后甚至等在一步开外的其她贵‘妇’都觉出不对来了——栗夫人什么时候开始,对馆陶长公主的‘女’儿如此看重了?

    蹊跷啊,蹊跷!

    平常,这对舅母甥‘女’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冷淡,顶多维持个表面客气而已。今天,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忍到栗夫人领着两个儿媳退下去了,娇娇翁主却一点都没觉得好受些——现在,不但皇太子系,整个大厅的人都在看她,在打量她……

    如芒在背(⊙ o ⊙)啊啊啊!

    一个眼熟的人影撞入眼帘,阿娇翁主心中一动。

    “大母,大母……城阳王之‘女’来矣!”

    套在祖母窦太后耳边,阿娇报告看到城阳姑姑家的刘妜表姐了。

    “咦?城阳王‘女’妜?”

    窦皇太后也表示很惊异——按理,城阳王室的刘妜王主不该在离宫出现,因为这次随驾的贵眷名单中,并没有她。

    “大母,城阳从姊至,娇娇前往一会……”

    馆陶翁主阿娇找到合理借口,很自然地从高台上下来。

    ‘呼,呼呼,总算是清净点了!’

    走向大厅偏‘门’,娇娇翁主叫过个小宫‘女’,让后者代她去找城阳王主——就是穿‘玉’‘色’曲裾袍,头发上‘插’戴翠‘玉’金凤翘的那个,找到就请王主去耳室找她——自己则溜溜达达地拐进大厅旁的小室。

    名曰‘耳室’,其实是一连串并排的小房间。每间的内部装饰都十分舒适‘精’致,摆放着供起坐卧的窄榻,还附带热饮与鲜‘花’——是宫廷专为皇族贵‘女’们小休预备的。

    阿娇翁主捡了间没人的进去,找了张背光的小榻坐下。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扣拉‘门’。

    阿娇歪在榻上,懒洋洋地问:“何人?”

    ‘门’外,是阉‘侍’细细的嗓音报告:“禀翁主,城阳王主……至。”

    娇娇翁主听了,一喜,连忙起身去开‘门’:“从姊,道茂从姊。”

    果然,城阳王主刘妜翩翩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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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姐妹俩愉快地重逢了。

    寒暄几句,阿娇忍不住问城阳表姐是怎么来的?

    刘妜王主虽然是城阳王的嫡长‘女’,出身够高够正,但因嫁的丈夫周坚地位尴尬,所以并不没有被列入随驾赴上林苑参加上巳节庆祝活动的名单。

    “阿娇,阿娇……”

    提起这个,妜王主就摇着手里的茜‘色’手绢叹气:“岂不闻古语云……穷不为长,富不为少。”

    周坚就属于倒霉的富贵人家的幼子。

    爵位,是兄长的;家‘私’,也在哥哥们的掌握之中。虽然是嫡幼子,却是继室生的;等到他长大‘成’人,无论是钱财还是人脉,能落到手里的是少之又少。

    再加上官职微末,‘弄’得她刘妜以堂堂嫡出王主之尊,也只能跟着事事靠边站。

    “道茂从姊!”

    娇娇翁主不依地推了表姐一把——瞧她,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

    笑闹一阵,刘妜才话归正题:她呀,是靠拿着长公主的信札,以帮馆陶长公主给窦太后送信的名义才得以进入上林苑的。

    “阿母有家书?”

    阿娇闻言,一愣——她怎么不知道?

    “无他,唯虑及阿娇尔……”

    城阳王主刘妜盯着阿娇的表情,调侃地问表妹难道对于长公主的再婚,到现在还不能想通?

    阿娇咬着嘴‘唇’,不出声。

    城阳王主一直推表妹,追问个不休:“阿娇……阿娇?”

    许久,阿娇又扔出那个问题,她曾问过皇帝舅舅的问题:为什么要结婚?母亲喜欢什么人,又没人会干涉;尽管自得其乐就好,又何必结婚?

    “阿娇,次……相异也!”

    刘妜摇着表妹的肩膀,笑眯眯告诉她:对‘女’人来说,能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正大光明地并排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在阳光下,是非常非常重要滴!

    娇娇翁主听后,

    闷了好一会儿,还是默默地摇头——她还是不懂。

    不过,阿娇不想再谈自家的家务事了,转而问表姐:“道茂从姊,晚来……将居何处?”

    并非阿娇无聊,实在是离宫中的房舍有限,这次来的人又多,据说,有些品阶低的外命‘妇’都必须和亲友合用房间了。实在很难想象还有空余的房间留给刘妜这个意外来客。

    果然,

    一听这茬,

    刘妜王主立刻端出副凄凄惶惶的表情,可怜兮兮地紧巴着娇娇表妹,“阿娇”“阿娇”直叫,她现在就指望亲爱的表妹妹了——阿娇应该不至于狠心到不收留她,让她‘露’宿街头吧?

    ‘就知道……’

    阿娇“扑哧”笑出声来,在表姐假惺惺的哀告声中,一个劲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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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够了,城阳王主刘妜与馆陶翁主阿娇手拉手走出耳室。

    宴会厅外,

    隔着镂空大排窗上半透明的月白‘色’窗纱,阿娇望着里面满室的彩绣辉煌、珠光宝气,轻轻问身边的刘妜表姐:表姐前头也在宴会厅,想来也看到栗夫人在请安中的表现了,有没有觉得……觉得……觉得……

    ‘栗夫人热情得过分?’

    ‘与其惯常表‘露’出来的南辕北辙?’

    ‘姓栗的是不是对你有了某些想法?比如,那个空缺的皇太子妃宝座?’

    ——刘妜王主真是一点儿都不含蓄,根本不用陈表妹费事,就把阿娇翁主想问却不出口的问题接二连三倒出来了。

    阿娇吃惊地回头,看着城阳表姐。

    城阳王主刘妜轻轻一乐,

    往前往后看看,等确定了十五步之内没人才压低了声音断言道,如果皇太子系真把主意打到阿娇身上,阿娇妹妹需要担心该是栗太子刘荣,最不用担心的就是栗夫人。

    “从姊……何意?”

    娇娇翁主有点听不明白。

    王主妜自信地笑了,有栗良娣,栗夫人绝不会接受其她‘女’人当皇太子妃的。

    “未必吧?”

    馆陶翁主阿娇可不象表姐一样肯定。

    “无子,乃‘七处’之一。阿娇之长嫂归汝家至今,数载矣!”

    城阳王‘女’刘妜侃侃而谈:贵族‘门’第最重嫡子,因为只有嫡长子才能继承世爵。而梁王主刘姱进‘门’数载,别说儿子了,连‘女’儿都没能生出半个,太子须的偏房小妾倒是一个接一个往外蹦儿‘女’……这情景如果放在其他人家,无论刘姱王主本身多优秀她的娘家多显贵,也早就被‘请’出‘门’了。

    可馆陶长公主呢?

    对长媳可有过一句重话没?

    由此可见,

    ‘姑母加侄‘女’’这种婆媳组合方式有多牢固。

    无论是出于‘私’人情谊还是为了娘家栗氏家族的长远利益,栗夫人都没有舍弃已生育了男孩的侄‘女’的理由。

    不过,

    皇太子刘荣会如何考虑,就难说了!

    阿娇沉思良久;

    忽而抬头,上上下下地不停打量妜表姐——看得城阳王主刘妜一阵阵发‘毛’。

    城阳王主受不了了,轻轻抗议:“阿娇?!”

    “从姊实乃……深谋也!”

    娇娇翁主一字一顿地‘夸赞’城阳王的‘女’儿。

    “嗬!”

    妜王主高高仰起脑袋,那傲慢劲儿,活像只神气活现的‘花’孔雀——不是她自信,城阳王室虽比不上京都帝室那等显赫庞大,但就麻烦和复杂程度而言,实在轻省不到哪儿去。

    想她刘妜出嫁前,跟在母亲身边那么多年可不是白‘混’滴!

    瞧这臭屁样!

    阿娇翁主实在忍不住,绷起脚尖,轻轻踢了她一脚。

    “阿娇!”

    刘妜王主不干了,也不管游廊前前后后众目睽睽,提着裙子就追打忘恩负义的陈表妹。

    阿娇绕着柱子连避带逃,

    清脆的笑声,随着‘春’之夜风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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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阳表姐先进去了,

    阿娇借口‘刚才打打闹闹的有些喘’留在了外头。

    水榭,水榭,自然是一半建在岸上,一半建在水中。

    四周的长廊曲曲弯弯,‘交’错,连接水中的廊桥和岸上的走道。夜近中宵,宫人和‘侍’卫中的大多数聚集在皇帝皇太后所在的宴会厅一侧伺候;其余地点,只稀稀落落留了一两个宦官看顾,其中的泰半熬不住困倦,即使人还没倒,神思也游离在瞌睡和清醒之间了。

    阿娇循着水岸,慢悠悠走着。

    相对于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豪华宫宴,阿娇翁主此时更愿意在人际寥落的湖畔多多徘徊。

    举头,看明月……

    天空上,

    明晃晃一弯银钩,

    点点繁星恍若许多好奇的眼睛,此起彼伏地眨啊眨的,仿佛在笑人世间的熙熙攘攘,自寻烦恼。

    低头,自嘲地摇摇头……

    馆陶翁主阿娇转过身,打算抄近道回祖母身边去。

    突然,裙摆微动,一个圆圆的影子擦着脚边蹿了出去。

    浅灰‘色’,

    胖乎乎的,

    圆头长耳朵‘肥’身子……这感觉太熟悉了!

    阿娇本能地低唤:“胡亥??”

    ‘不对,’

    娇娇翁主惊疑不定——她的胡亥,明明留在了长安的长公主官邸里了啊!

    可前面那个圆乎乎的一蹦一跳的浅灰影子是如此相似,相似得让阿娇止不住自己的思维和——脚步。

    万一,万一真是胡亥呢?

    万一胡亥和刘妜刘道茂表姐一样,自己想办法来了上林苑呢?

    即使可能‘性’微乎其微;

    双脚,

    却好象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动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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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条‘腿’,能跑过四条‘腿’?

    好在对方也不时被什么吸引,跑得走走停停,不快不慢;所以阿娇翁主才能赶得上。

    尤其是后来看得清楚些,

    发现竟然的确是只兔子,也是灰兔子——这下,阿娇翁主更不可能不追了。

    灰灰的矮胖影子最终停在颗大树下。

    梧桐树的位置非常突兀:湖岸原本平顺的抛物线走向看,到此贸贸然突出一截;还莫名其妙地长出一株大树。树根树干在岸上,一大半的浓荫却伸向水面上方。灰兔子趴到这棵树底下,不再动了。

    娇娇翁主瞧得有趣,小心地跳过湖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

    哈,此兔远看与胡亥兔很象很象;近看,不是胡亥!

    阿娇释然地站起——就说胡亥留在家里了。树下的灰兔,该是上林苑的土著兔吧!

    不过,这兔子怎么不跑了呢!

    阿娇踮起脚尖,努力往里面看……

    依托不太明亮的月光,娇娇翁主费了好大劲儿才瞧明白:原来在树根部位,不知谁放了一堆的红苹果,有的是整只,有的被切成两半。

    ‘怪不得!原来是被苹果的香气招引的。’

    想通后,阿娇翁主笑了:‘苹果,的确很香哪!哎,害我跑那么远。该回去了,否则……大母舅舅又要派人找了……咦?不对!’

    觉察到不妙,已经——迟了!

    巨大的冲击力直直撞到肩后,

    阿娇一个站不住,身子踉踉跄跄晃了两下,向外向湖面——直直地落了下去!

    ‘扑通!’

    涟漪翻涌,水‘花’四溅!!

    ===================================癸巳年九月十九日,上海苏世居(2o13年1o月23日,星期三,多云)

    昨天网络出了点问题,抱歉抱歉。

    大家猜,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