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女生小说 > 未央金屋赋 > 119惊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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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

    漆黑漆黑的。

    寥寥的星光在天上闪闪烁烁,时有时无;

    一弯钩月挂在半空,无‘精’打采地俯视着苍茫人间。

    阿娇从母亲的院子里出来,没有回自己的闺阁,而是转向二哥陈蟜的东跨院。

    “翁主,小心,小心!”

    端木‘女’官凝着眉头,一边扶着小贵‘女’,一边不住提醒提灯‘侍’‘女’小心脚下。

    不当心不行啊!

    这段时间隆虑侯的东跨院大兴土木,空地、廊下和走道上各处都堆了建材和半成品构筑,严重影响通行。尤其现在是晚上了,光线昏暗,头上那点月光和没有也差不了多少。

    可惜,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出了错。

    “哎呀!”一个‘侍’‘女’踩到截不知该用在哪儿的雕‘花’榫头,脚下崴崴,人立刻就站不稳了;还好旁边一个内‘侍’手疾眼快扶了一把,才勉强没摔倒。

    可即使这样,‘侍’‘女’手里的镀金栏素纱灯还是甩手而出,砸到路边的假山石上——转眼间火星跳跃,纱裂灯坏!

    “马二‘女’!”端木‘女’官动作飞快地挡在阿娇翁主前头,同时冲丫鬟立起眉‘毛’。都前前后后提醒多少次了,怎么还这样冒冒失失的?摔了盏宫灯固然不值什么,但里面的火油若是溅出来,伤到翁主,谁担待得起?

    姓马的‘侍’‘女’吓得瘫软在泥砖地上,眼泪儿在眼眶里转转,滴滴答答落下来:“呜呜……呜……翁主……”

    “端木……”娇娇翁主拉拉端木‘女’的袖子,阻止了‘女’官接下来的教训。

    ‘笨手笨脚的……带着这帮子人,真啰嗦!’

    看看噤若寒蝉的‘侍’从们和前头不算太远的小院‘门’,娇娇翁主干脆甩开‘侍’从们,自顾自往前走。

    边走,还边嘱咐端木‘女’官带其他人在外头等候,不用跟进去了——她不过是找嫡亲哥哥说两句话,商量商量如何‘操’作西市坊‘门’改建的事儿,犯不着身边围一圈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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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进小院的‘门’,馆陶翁主阿娇同样命令二哥的手下们不用跟着来,也不用去通报。她自己进去就行。

    馆陶长公主官邸的东跨院和西跨院结构相仿,都是由几个大小不一的院子组成的套院。

    陈二公子本应带着新夫人住在东跨院正中央的楼阁上;那座四层楼阁是东跨院的正房。

    不过在才上任不久的隆虑侯夫人栾瑛坚持认为这座楼陈旧了——或者,实话实说,是嫌不够新颖不够华丽?——非要重新装潢并改建后,夫妻俩就只能暂时搬进了东跨院东南头的一处偏院。

    也由此,阿娇翁主没两步就听到二哥二嫂的谈话声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偏院原就是给管家执事预备的,地方小,又是平房;通风窗开着,配上栾夫人那一点不加克制的高音,真是想要忽视都难啊!

    ‘怎么好像听……提到我的名字了?隐隐约约的,刚才没听清楚……’娇娇翁主脚下略有迟疑,侧耳倾听:‘没错!就是我!’

    守在房‘门’外的两个阉‘侍’见阿娇翁主到了,连忙行个礼,张嘴就要通报;迅急被娇娇贵‘女’严厉的目光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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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站住檐下,静静听……

    “今之羊羹,实乃异味!妾何曾言谎?不想阿娇竟……信口雌黄!”

    栾瑛的声音呈高八度飞出窗棱,仿佛一把尖头锥子在琉璃杯的表面上划过。

    隆虑侯栾夫人的话说得很长,也很快,但主要含义十分明确:阿娇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明明那么难吃的羊‘肉’,她非要装出很好吃的样子,根本是存心在一大家子面前拆她栾瑛的台。

    “阿清,阿清……”陈二公子的声音紧随着响起,温柔地唤着妻子的小名,耐心耐气地辩解,阿娇怎么会是存心的呢?她有什么理由和自己嫂嫂作对?说羊‘肉’好吃,一定是因为今天羊‘肉’羹的确合了阿娇的口味。

    “何以至此?”栾瑛的语气非但不见缓和,反而更冲动了:她不信!不信!!

    全长安城的贵戚名‘门’,谁不晓得娇娇翁主敏感挑嘴,随随便便就能分辨出莲子汤用的是仲夏莲子还是初秋莲子。味道那么重的羊‘肉’,怎么可能尝不出来??!!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给她这个二嫂难堪!

    陈二公子的话语中,开始透出浓浓的无奈:“阿清……汝多虑矣,绝无此事。”

    屋外的阿娇也跟着点头。

    本来就是嘛!平白无故的,她和二嫂较哪‘门’子劲?晚餐时评价羊‘肉’羹好吃,是因为那是事实——今晚厨师的表现的确非常非常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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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栾夫人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隆虑侯夫人栾瑛怒气冲冲地向丈夫控诉,她早就感觉到了,小姑看不上自己。所以打从进‘门’起,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一点都不象别人家小姑子那样可亲可近。

    非但如此,她还看不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算算从成亲到现在,阿娇这个当姑姑的就从没问过未出世侄儿一句——简直太不像话了!

    院子里驻守的‘侍’从都站得比较远,不知是听得见还是听不见,反正看不出有什么反应;站在‘门’口的两名内‘侍’就难做了,对着阿娇翁主越来越冷的面庞,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四只膝盖开始齐齐打冷颤。

    ‘简直太不像话了!’

    娇娇翁主轻轻咬住下‘唇’,感觉一口气梗在‘胸’口:‘成亲四个月,肚子却象人家七八个月的,能问什么?怎么问?!’

    ‘每回看到都觉得臊得慌!少问,不问,是为了顾全你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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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另一侧,二公子也在为妹妹解释,思路和屋外的阿娇不谋而合,当然用语婉转得多。

    可是隆虑侯夫人依然固执己见,完全不接受陈二公子的意见。

    对丈夫的连番反驳大为不满,栾瑛脾气上来,到后来根本是在吼了:阿娇,阿娇,阿娇!老是阿娇。你做二哥的对阿娇那么好,可她做妹妹的呢?平时的相处中,永远都是陈蟜在‘操’劳在付出,至于他们那位金尊‘玉’贵的娇娇翁主,从来坐享其成!

    动不动就这个那个找二哥帮忙,每次费钱又费力;可以遇到情况呢,却连最简单的口舌之便都吝于合作。

    瞧瞧,瞧瞧!

    这算哪‘门’子‘兄妹之情’??!!!

    “哬!?”

    阿娇倒吸了口冷气。

    后面的话,

    扎进了耳朵,划过心湖。

    盯着房‘门’看了半晌,冷笑两声,拂袖而去……

    =========================================二零一三年八月三日,周六,多云,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