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女生小说 > 未央金屋赋 > 45丙申 愧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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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宫内宅——

    一清早,‘乳’母相里氏和平常一样,领‘侍’‘女’们端梳洗用具请萧孺人娘儿俩起身。

    萧孺人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早睡早起。出嫁后,虽然太‘子’宫没正式的‘女’主人,做侧室的也不需要去向谁请安,但萧氏依然保持了原有的作息规律。

    拍拍‘女’儿的小脑袋,萧氏轻轻地唤着:“阿珠,阿珠……”

    “嗯~~”小‘女’娃翻个身,抱紧了竹枕,闷头接茬睡。

    做母亲的还想叫‘女’儿,但想到昨天发生的事,幽幽一叹收回了手。

    ‘还是让阿珠再睡吧!昨夜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这个柳姬……’萧孺人撑住‘床’沿,按了按‘胸’口;非常不愿意回忆,可那些画面却总是自动冲进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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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一切都是好好的。

    和煦的笑容,谦卑的言语,向热心帮忙的萧孺人千恩万谢。

    可待二姑娘战战兢兢走到母亲面前时,就变了!

    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掌,以诡异的速度和角度狠狠扇在小‘女’孩脸上。

    非常响亮的‘啪’一声!

    萧孺人愣住,她身旁的五姑娘当时就缩回母亲怀里。而柳氏房里的丫鬟和宦官们则面不改‘色’,熟视无睹。

    旧伤之上,添了新的——她母亲亲手打的!

    本来经过敷‘药’已止住血的伤痕再度绽开,血珠顺着‘女’娃娃消瘦的面颊慢慢地、慢慢地滚落。

    “哇……哇哇!”小‘女’孩的哭声,响彻云霄。

    哭的人,不是挨了打的二姑娘,

    而是萧孺人怀里的太子五‘女’阿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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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示意让两个保姆进来照看‘女’儿,

    萧孺人让相里妪和‘侍’‘女’们小心些注意别‘弄’出声响,端着东西跟自己去外面。

    外间,相里氏趁着‘女’主人洗漱的时候,低低念叨着太‘子’宫的新闻,比如太子又歇在了周良娣那里,比如栗良娣昨天才说想吃小牛‘肉’,皇庄今儿一早就送了进来……

    萧氏忽然打断‘乳’母:“保氏,二‘女’……何如?”

    “呃?”相里氏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愣了愣,迟疑地动动嘴‘唇’。

    “保氏?”萧孺人很奇怪。

    挥手让‘侍’‘女’们快点,伺候完洗脸漱口就退下,相里氏这才改用闽越方言回答:“孺人呀,二‘女’昨晚又挨揍啦!”

    “什么?!”萧孺人惊跳起来。

    “孺人,孺人……”相里氏急忙上前,扶住自己的‘女’主人——萧孺人从小就不是多健康的孩子,没吃早点的话一旦‘激’动容易晕倒。

    “孺人,别‘激’动,别‘激’动!”‘乳’母竭力安慰:“已经打听过了,这次打得并不重。至少不像上回,绑起来吊在房梁上打……”

    “不重?还不重?”萧孺人显然不同意‘乳’娘的观点,同样用闽南话反驳:“二‘女’还带伤呢!‘乳’娘,你当时不在场,没看见阿宝下手多厉害!”

    ‘乳’娘沉默。

    作为陪萧孺人入宫的武陵侯家旧人,她当然知道太子和周良娣的心肝宝贝儿有多‘活泼’!

    “保氏,”萧氏抓了‘乳’母的袖子摇晃,‘迷’茫而纠结:“保氏,你说柳氏怎么狠得下那个心?她亲生……亲养,亲骨‘肉’呀??!”

    “孺人,孺人……”相里氏看着自家姑娘,坚定地重复:“种种,皆与孺人无关!这太‘子’宫中,上有皇太子,中有两位良娣,还有诸位孺人……”

    相里妪:“二‘女’乃殿下之‘女’,乃柳姬之‘女’。孺人……已做了‘太多’!”

    “不错,我已‘插’手过多!”萧孺人沮丧地放下手,黯然神伤:“保氏,我不是不知道……非我‘女’,多管了,有人会说闲话,弊大于利。可,可……”

    “谁能想到,堂堂天家之孙‘女’,何等尊贵,竟过得比佣人都不如。”萧氏仰头,向‘乳’母求证:“保氏,我们家执事家老‘女’儿孙‘女’……都比二‘女’过得好,对不对?对不对?”

    “对呀!可谁又能料到看上去如此柔顺谦恭的柳姬,会虐待亲生孩子?!”相里氏闻言,沉痛地点点头——萧氏家族待下人素来仁厚;别说管家级别的,小头目小执事的孩子最少也能丰衣足食,没听说随随便便朝夕打骂的。

    “弊……大于利?”萧孺人的嗓音听山去十分艰涩:“就因为人人都这样想,我、郦孺人、周孺人、栗良娣、周良娣都这么想,所以,二‘女’才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被长期虐待……阿?”

    “娘子,娘子,非吾家小娘子之错……”相里氏竭力宽慰着萧孺人,连在娘家时的称呼都带出来了。

    发现‘女’主人的情绪低落,神情凄‘迷’,

    相里氏急忙扯出个比较有趣的话题:“孺人,家里派人来过……”

    一听到娘家,孺人萧氏的注意力立刻被成功吸引掉:“哦?家里?父亲母亲可安康?还有我阿母?”

    “君侯,侯夫人,还有如夫人皆安。”相里氏对转移话题的效果相当满意,站起去搬长案上的盒子——大大小小的漆盒竹盒:“夫人给您稍了许多物什……还让捎话,说医‘药’供奉说啦,您阿母今年身子安稳,没犯病,您尽管放心……”

    “阿母。”听到生母情况稳定,萧孺人‘露’出快乐的笑容。

    相里妪则一一打开诸多盒子:“孺人,干莲子、干荷叶、干菊‘花’、干百合、栗子干、清逸香……都是家里专为给您和阿珠贵‘女’准备之消夏用物。嗯,连秋冬要用之补‘药’都有。”

    “母亲……何意呀?”萧孺人听到这些品名,颇感到诧异——干嘛事无巨细准备那么多?食品啦‘药’材啦,宫里也有啊!

    将打开的盒子一一重新合上盖子,相里氏不需提问,主动转达:“夫人说呢,宫中物件虽多,但如今之太‘子’宫前景纷‘乱’,各方纠缠不清,未来几个月恐怕不会太平。孺人良善,惯不会与人争锋,别为了些用度小事给人制造惹是生非之机。”

    这样一说,萧氏马上就明白了。

    不自觉地拢拢领口,盛夏的季节,太‘子’宫萧孺人突然觉得凉意。

    ‘难道,又要开始了??’她可是清清楚楚记得,当年郦孺人和栗良娣生下皇孙的前后,太‘子’宫曾发生过什么——无论多小多无足轻重的事,都会莫名其妙演变成一场风‘波’,还一‘波’连一‘波’,没完没了。

    “孺人……”整理完,相里氏倒杯水送到萧孺人手中:“夫人讲,就用家里,省心省事。不够了,就捎话,家里再送进来。不用担心,夫人和长公主皇太后那边知会过了……”

    “母亲……深思熟虑呀!”

    萧孺人听后,心神稍定,打定主意大不了到时候关紧院‘门’,守着‘女’儿过自己的小日子,任外面是天翻还是地覆。

    仅仅看表情,‘乳’母就知晓自家孺人在想什么,暗暗地摇头——委实太消极了,只知自守,没任何进取之心。

    “孺人,其实啊,男‘女’情爱之道与兵道相仿……”相里氏情不自禁地加以劝导。

    “兵道?”萧孺人怀疑地看‘乳’娘。

    “然也!和用兵之道相仿……”‘乳’母语重心长地说道:“……以‘攻’为主呀!”

    “保、保氏……”萧孺人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呐呐地不知所措——这,这说的都是什么呀?

    “孺人,不信你看看郦孺人,她既不如孺人您标致也不如孺人您有谈吐,可却比您……”说到这,相里氏顿一下,叹口气直接跳到重点:“郦孺人哪回不争?哪回不抢?最近还抢主持满月呢!”

    “办满月?郦氏不可能得逞。”萧孺人对这点很笃定——左右两良娣难得一次的联合反对啊,皇太子绝不会答应。

    相里氏悠悠道:“就算不成,她也成功了一半。”

    武陵侯的‘女’儿不解:“嗯?”

    “孺人,”‘乳’母相里妪慢腾腾地解释:“只要皇太子注意到她,就成功了一半。会哭娃……才有‘奶’吃!”

    这样的谈话内容让萧孺人备感压力,这次换她急着换话题了:“保氏,母亲有没有提到‘公主’?家里打算为大兄尚哪位公主??”

    深深瞅‘女’主人一眼,相里妪顺从地跟着答道:“侯夫人倒透‘露’过一些,好像……大郑公主?亦或……石公主?”

    “大郑?郑良人长‘女’?”萧孺人好不吃惊,直观地说道:“石公主容易理解,可……大郑?为什么不是阳信或平度?有兄弟为王啊!”

    公认的,有同母兄弟的公主能为夫家带来更多的利益,因此也更受欢迎。

    相里妪突然有了谈笑的兴致:“孺人为何不提栗公主?”

    萧孺人好笑地瞥‘乳’母一眼:“保氏开玩笑吧?内史公主许配隆虑侯了哪!”

    ‘乳’母淡淡笑:“还没许配之时,夫人和君侯也没动过那念头。”

    “与储君一母同胞,的确太高贵了……”含笑说了这句,萧孺人心中一动——难道这就是原因?

    太‘子’宫孺人喃喃地念:“听君父讲过……萧氏再经不起挫磨了!”

    相里氏低垂下眸,无声地叹息。

    似乎听到里间‘女’儿的声音,萧孺人伸出手。

    ‘乳’母相里氏顺势搀‘女’主人起来。

    “大郑……也不错。有兄弟之公主,必定比无兄弟者桀骜……”萧孺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连连笑着评论:“至于象内史公主那类‘性’情……”

    “恐怕,也就馆陶姑姑之子才‘消受’得起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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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禽兽!柳氏……该千刀万剐!”

    随着低低的诅咒,一把云白‘色’的棋子被抛在棋坪上。其中的大半跌落地面,连跳几下,滚出去很远。

    “孺人?!”年青宦官一惊。

    快步走到帘外张张,令两个大丫鬟都出去房‘门’外守着,杜宦官这次回来压低了语音以荆楚方言和自家‘女’主人谈:“孺人……何必生气?打就打呗,不会出大事;好歹柳氏膝下就此一‘女’,十月怀胎亲生。”

    在宦官杜居易看来,谁生的小孩谁‘操’心,连亲生母亲都不喜欢的孩子,压根不值得其他人费神。

    周孺人没搭茬,离开棋局,走去小榻上歪着。

    看‘女’主人不高兴,杜稹端过盘冰镇过的荔枝,捧到周孺人‘唇’边:“孺人……”

    荔枝果,鲜‘艳’芬芳。

    小周氏被勾起了兴致,捻起一枚来闻闻,问:“新鲜。哪儿得来?”

    “新入京之贡果,今年头一批。”杜宦官笑意融融:“太‘子’宫就分到一篓,两位良娣一人一半。右良娣将大半都送了过来。”

    ‘啪’!

    红果被扔回果盘,孺人周氏整个身躯躺进窄榻,冷了脸,闭上眼睛。

    “孺人,右良娣毕竟乃同姓姊妹,同一祖父……”

    端着一盘荔枝,杜居易尴尬地笑笑,并不放弃:“现在太‘子’宫,以后未央宫……以后日子长着呢!孺人,宽宽心吧……别亲痛仇快,让外人看了笑话。”

    “外人?她周朵和谁见‘内’叻??!”

    小周氏突然袭击,几乎将杜宦官推成一个跌倒:“拿开,快拿开!谁稀罕她装腔作势小恩小惠?恶心!!”

    杜居易无奈,只能端盘子摇着头退下。

    “居易……”小周氏扬声,又叫回了亲信内官。

    宦官以为‘女’主人改了主意,不禁大喜,颠颠地转回来:“孺人?”

    小周氏淡淡吩咐:“从箱子里取匹绸子,再拿半吊钱,送去给左‘女’。”

    “孺人,您这……”杜居易知道左‘女’是柳姬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却不懂‘女’主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让她尽力劝劝……得个空,就把二‘女’引去萧孺人住处。”周孺人伸伸腰,懒洋洋地,好像在解释,好像又不是解释:“萧氏为人……心善。这太‘子’宫中,也就她肯搭把手了。”

    ‘唉!这都第几回了?’

    发现自己数不过来,杜宦官苦笑着向‘女’主人行个礼,悠悠地说道:“其实,孺人,这太‘子’宫中心最善者并非萧氏,乃孺人您。”

    “胡言!”

    小周氏重重‘哼’一声,翻个身,不理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霜降”

    据《月令七十二候集解》称,“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意味着地面气温会降至0c以下,水汽凝结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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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因犯了牙疼,更新不大规律

    表生气哦,

    我也为此苦恼得很哦(=@_@=)!

    后半章奉送,以表我之歉意^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