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女生小说 > 红杏 > 第一部 第二十四章 爱也有加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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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的眼泪让红杏从心底里涌起一股辛酸,这苦了一辈子的人,到老了,被儿孙关在了‘门’外,这是个什么滋味?谁没有老的时候,谁又没有小的时候。 为什么一家人非要在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来刁难对方。红杏‘弄’不明白‘奶’‘奶’为什么在自己小的时候那样和自己的父母作对。明明是爱,可偏偏用恨的方式表达。在她最疼爱的小儿子需要帮助时,她不仅袖手旁观,还恶言想加。她那份母爱变成了嫉妒,她嫉妒小儿子的幸福,嫉妒他们的恩爱,甚至想方设法的想拆散他们夫妻。爱,本来是个美好的事情,为什么偏偏就不能更加美好下去。譬如***爱和母亲的爱加起来,会不会让父亲更幸福更温暖?如果‘奶’‘奶’不是专挑母亲的刺,换子这样的事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他们家的状况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是她们的爱‘逼’死了父亲,也是他们的爱扭曲了自己的生活。大爷也是***亲生儿子呀,他为什么要在‘奶’‘奶’失去小儿子的伤口上再撒把盐呢?人哪,真是说不清楚,到底是血浓于水呀,千万别再自己折磨自己的亲人了。红杏在给‘奶’‘奶’洗干净脸的时候,看见这张皱折错综的脸后,在心里已经暗自批评了自己。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买的,吸取教训吧,尽可能的让自己的亲人多感受一些温暖,尽可能的让这亲人间的争斗从此熄火,让‘奶’‘奶’过上几年安乐的日子。只有这样,自己的爹在地下才能安心。她相信自己的爹也是爱***,自己要做个榜样让那小‘鸡’肚肠的大爷看看这做孙‘女’的是怎么个做法。也让所有瞧不起‘女’孩的人们看看,‘女’孩是不是照样能尽孝。

    红杏知道大爷因为自己招赘的事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她没想到他会搬出‘奶’‘奶’来当枪使。红杏听完了***哭诉后,眼睛里满是蔑视的光芒,她在心里更坚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她要做出个样子来让这些只看中钱财,泯灭了良心的人看看。通过这个‘春’种,红杏看见了潜藏在人们心底的那种自‘私’和贪婪。那些在大集体时不用上工的老人,在土地包产到户后,一个个拖出上了锈的农具出工了,他们的土地也要自己耕种,做儿‘女’的孝顺的给耕耕地就是好的了,余下的活只能各人顾各人。红杏虽然自己还顾不过自己来,但她看不得老人受苦,要知道他们都是些养下儿‘女’的人了,应该享受安逸的生活了。可是,他们在风烛残年还要和年轻人一样种自己的那份口粮田。红杏虽然看到了土地承包后,农民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了,但她也看到了一些人‘性’的‘阴’暗面沉渣上浮,兄弟之间不和的多了:妯娌之间打架的争抢老人帮忙的,为了减轻负担,不愿意给老人耕种的也有。‘逼’得老人无奈,干脆谁家也不靠,自己养活自己吧,这样还省下儿子受屈。做老人的永远都为儿‘女’着想,他们不知道,这正好助长了这些不孝子孙的行为。更有一些自‘私’的人,不惜毁坏大家的利益,去赚取自己那点蝇头小利。比如这公用的水利设施被毁坏,更有拆毁石坝垒自己地堰的人……等等的弊端都展现了农民那短浅的自‘私’的目光。红杏看在眼里,气在心上。她一个‘女’孩子家,无力制止这样的现象,她知道自己从书本上学来的那些道理和这些人是讲不通的。自己曾经阻止过一个拆石坝的老头。结果,老头问:“这坝是你家的吗?”红杏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是反问:“大家修坝的时候吃了多少苦,你给拆了,来了洪水怎么办?”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地说:“你个黄‘毛’丫头人不大,管事倒不小!你看看,这么长个坝子拆净了,有谁管过吗?连主任都不过问的事,你管得着吗?你是什么东西?没大没小的。”红杏被骂得哑口无言,涨红了脸和老头讲道理。结果,老头‘抽’起一根树枝就要‘抽’她:“‘操’你***,你还得管我叫爷爷,你竟敢教训我!”当天,这个要打红杏的老人就找到红杏娘的跟前,指头戳到她的鼻尖上问她怎么教育的孩子,没大没小的,兴旺要是在的话,这孩子可不能是这个样。都是你这个眼里没老没少的娘们把孩子教坏了……

    母亲当时就羞愧的哭了,红杏这是头一回可怜母亲。因为她再怎么贤惠也被自己做下的这件丑事给盖住了,人们记住的只是她的罪过。

    红杏每每想起在这些心里就难受,有时候眼睁睁看着别人毁坏公共设施自己也只能做视而不见状。因为母亲已经哭着求她,千万别再得罪人,现在连当干部的都不敢得罪人了,生怕自己家的庄稼遭黑手有个治保主任家的庄稼就曾遭到过破坏,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

    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人家不坑咱害咱咱就是烧了高香了,哪还轮到咱去管闲事。你要是再管闲事,娘不用人家找上‘门’来我就一头碰死……

    红杏那颗刚正的心在严酷的事实面前像颗被压在石头底下的芽苗一样痛苦的弯曲了。有时候看见破坏公共设施的人,她站下瞪大眼睛看着,脸‘色’被眼前的行为气得通红。但胆小的母亲是不容许她说话的,常常是拉了她像逃避灾难一样逃开。回家后红杏总是气愤的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心里气愤的想:怎么就没人管?村干部是干什么吃的?还有个公理没有?这样下去,这让十里八乡都竖大拇指的刘家庄将会变成什么样?还有这些没有劳动力的老人,他们不能吃儿‘女’拔工分分来的粮食了,他们要吃饭,就得和年轻人一样,种自己那份口粮田。这样哪还有老有所养的道理了。红杏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女’孩子,由于过早的受到生活的磨练,她思想的事已经超出了她这个年龄应该想的范围。她通过自己的家庭矛盾,看到了整个村子,甚至整个农村的弊端。她在难过,为自己的‘奶’‘奶’,和天下所有的老人难过。为此她忍不住给乡政fǔ写了一封反映实际情况的信。可是这信像泥牛入海,一点声息也没有。她找过过去的老书记,现在的村主任反映。村主任也是长叹一声:“我一个人的眼哪盯得过这么多的事来呀!杏,你要是要这个积极‘性’就组织个团组织吧。我们村正好也没个团干部,你来当这个团支部书记。”红杏当时就的答应了主任,她想自己要想制止一些村里的不正之风就得有个“官衔”,记得被那个老头质问的时候,自己答不上话来时的样子,真是窝气。如果自己是团支部书记了,管起事来是名正言顺的。红杏带着兴奋的心情领命回家,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时,没想到被娘啐了一口:“呸!现在这个年头谁还稀当这有名无实的臭官。你要是敢顶着这么个臭官去得罪人,我们家的日子就没法过了。你快给我把这个得罪人的臭”官“给我退了去!”红杏气愤的说:“都像你是的,这风气还有个正的时候。我的事你别管了,我不会得罪人的。”红杏说完就出去找她的同龄人去组织她的青年团去了,气得她娘找五‘奶’‘奶’商量对策去了。

    没想到五‘奶’‘奶’是支持红杏的,她让红杏娘别阻挡年轻人进步,她说:“杏是个心高的孩子,让她去扑腾去。年轻人就该有个年轻人的样。”

    红杏得到这个有脸面的老人的支持,竟然高兴的一连几个晚上没睡好觉,尤其是五‘奶’‘奶’把他的几个孙子也送到红杏的跟前后,年轻人那朝气蓬勃的生机和他们单纯无‘私’的信念使这个几乎无组织无纪律的刘家庄变了个样。他们把添平了的沟渠重新挖开,天旱了的时候,水库里的水通过水渠顺畅的流到田地里。可这样的顺畅也会出现问题,因半路上截水打起来的都会找他们团支部处理。红杏就学村里分田时的办法,以过去的生产队为单位,选出代表来抓阄。无论你的地离水库是近是远,一律按阄排号浇地。他们团支部还派出专人看管水渠,谁要是‘私’自放水,罚款。

    他们真的说到做到,有几个被罚了款的人家找到村主任问他们这些孩子胡来你管不管。主任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哪一级领导定下的规矩也应该照办。”有了村主任的肯定,没人再拿这些团员当小孩看了,人家主任说了,他们也是一级领导。有了德高望重的老主任支持,刘家庄的团支部迅速的壮大起来,他们几乎包揽了村里所有的工作,包括帮助五保户种田,给孤寡老人挑水等在学校里曾经干过的好人好事,今天在红杏的带领下又回到他们这些青年人的身上。他们甚至还按照住处的远近包干照料几户五保老人的生活。这一行动得到了全村人的认可。但当红杏他们把罚来的钱买了些书和桌椅板凳等物把他们的团员之家装扮的像‘摸’像样的时候,这些把一分钱恨不得掰成几瓣‘花’的庄稼人看不惯了。而年轻人对他们这个“家”胜过给予自己衣食的家,他们在这里唱歌跳舞有个在亲戚家做过保姆的‘女’孩子学过‘交’谊舞,她把自己所会的统统‘交’给了大家。一时间,刘家庄的团支部不但是本村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连临近几个村庄的年轻人也慕名而来。一时间刘家庄的团支部成了乡政fǔ宣传教育其他村子的典范,刘家庄的老书记兼主任成了新时代的新模范,大会小会他都要他将讲自己的工作经验。

    年轻人有了聚会的地方,‘交’流的机会多了,难免会有感情产生。有个叫刘明的姑娘爱上了临村的一个叫复员军人,她要求退婚时遭到了父母的毒打。刘明跑到团支部避难时,竟然连这个青年之家也遭到灭顶之灾,所有的设备被砸了个稀把烂,连那些结实的桌椅也未能幸免。红杏闻讯赶来时,面对眼前的一片狼迹,和迎面而来的责骂,她惊呆了。好象一切的罪过皆因她而起。红杏愤怒的提出父母包办婚姻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你们给她定的婚姻里没有爱情,他们结婚后的后果会怎么样你们想过吗?

    “会怎么样?会和你娘是的一分钱的财礼也不要,跑到婆家来挨骂吗?你回家问问你娘,问问她后没后悔?我可看见你娘被你‘奶’‘奶’骂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时的样子,这样的后果是自作自受,谁让她自己贱哩。我的‘女’儿可不能做这样的贱人,她可不是没人管叫的野种!别以为上了几天学就能上天了,你们懂什么?我这闺‘女’就是被你给教坏了,你要是不办什么团支部,不‘弄’这些伤风败俗的事,我闺‘女’能闹这一出?我闺‘女’要退婚,不是你挑唆的是谁?一个十七八岁的大闺‘女’不好好的学好,‘弄’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搂搂抱抱的不出事才怪呢。妮子,回家!”红杏像捍卫自己的爱情一样扯住刘明的手:“你不要你的爱情了?千万别在他们面前屈服,这可是你一生的幸福。”

    “果然是你挑唆的!大家看明白了吧?”红杏看见屋子外面冲进来一群人,好象都是刘明定过婚的婆家人,他们的指头像还没离弓的箭头一样‘射’向红杏,恶毒的话已经将红杏伤的体无完肤。但她强忍着,只把这些人看成是野蛮的禽兽。可是,当看见刘明低首跟在她的爹娘的身后走回家的那一刻,红杏感到了崩溃。那仅存在心的一点光明在瞬间泯灭了,发生在她眼前的一段美好的爱情象一颗流星一样划过夜空,消失的让人心痛。

    红杏心痛的走出村子,她看见那个退伍军人坐在树棵子里哭泣。红杏难过的问:“你难道就没办法吗?如果你要带她走的话,我想办法帮助你们。”更另她伤心的是,这个还保持着军人做派的人竟然摇了下本该高昂的头颅,无力的说了声:“我的家人也给我定了一桩婚,要退掉也不容易。唉!就这样吧,我想通了,过日子吗,跟谁过也是一样。”红杏呆了,她以为只有自己是没得选择的,为什么这些人也把婚姻看成是儿戏,难道时光真的倒流了吗?旧社会那种买卖婚姻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土地包产到户后,随着被老百姓说成是单干的日子回来了,一些旧社会的习俗也渐渐有了回头的苗头。他们这一代人难道连自己的父母们也不如?自己的父母亲还能自由恋爱,而我们这一代人怎么软弱到连婚姻也受家长的摆布,我们这里难道真成了被爱情遗忘的角落了吗?曾经有过一部《被爱情遗忘的角落》这么一部电影。红杏难过的爬上五指山,站在方老师孤伶伶的坟前,竟然痛心的哭泣起来。

    更让人心痛的是,红杏家一亩长到齐腰深的‘玉’米苗被一棵不剩的拦腰砍断了。这样的结果是红杏娘早就预料到的,得罪人的事除了像红杏这样的傻瓜干,谁家干?出了这样的事,五‘奶’‘奶’也感到后怕,年轻人做事总是欠周全的,要是红杏也像刘明那样有变心的那一天,可怎么向大山‘交’代呀。一些‘女’团员的家长也极力阻止他们再去参加什么团组织了,生怕自己家的闺‘女’也闹出丑闻来。就这样,红杏一手‘操’办起来的红火了没几个月的团支部像支过年放的鞭炮一样,听了串响之后,只留下一股不怎么好闻的烟雾就消失了。红杏看着自己被毁的庄稼,像看到一群茁壮成长的生命被残酷的镇压了一样。她看着那还娇嫩的‘玉’米结竿上流下的水珠,感觉那是它们还没流尽的眼泪在向自己控诉。一直支持红杏的村主任见她遭到了如此大的损失,就向乡党委里汇报了这一情况,他们马上派人来调查。红杏却拒绝了,她说:“不用查了,就让杀害这些庄稼的刽子手看着他的罪过过日子吧。”

    红杏是知道这些热爱土地的人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她没有收拾这些遭殃的秧苗,而是让它们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展示着“凶手”的残忍,让过路的人无不对这些遭殃的苗子和闲置的土地感到可惜。他们在劝红杏赶紧种一茬生长期短的荞麦祢补一下损失时,又发自内心的对罪魁祸首大骂一阵。红杏没有听这些好心人的劝,更没有听娘的话,把这些象征着羞辱的秧苗收拾起来,她就这样用失去一年收成的代价,将用祸害庄稼来泻‘私’愤的这种卑鄙的手段展览着,竟然这样的事情再也没在刘家庄发生过。看来公理还是有的,背得了一人眼怎么能背得了大家的眼,不在乎一人骂,难道还不在乎千人指吗?这些日出而做,日落则歇的庄稼人,他们太爱土地了,爱这打粮食的土地甚至胜过了养育自己的父母。红杏豁出这一亩地的代价换回了热爱土地的人们的良知。这让她看到了急转急下的风俗不是没有救的,就是需要一些带头人和一些时间。常言说的好,路不平大家踩,自己为什么不先踩平自己家里的这些疙瘩?让人们懂得血毕竟浓于水。

    红杏想到这里,难过的给‘奶’‘奶’擦干了眼泪,说:“‘奶’‘奶’,您养了不止一个儿子,还有我爹哪。我爹不在了,还有我们,我们养活您。再说,我大爷他是一时生气,他不会不要您的,您放心好了。”红杏摇晃着‘奶’‘奶’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娘不乐意了,她一步闯进了红杏的屋子:“杏,你‘奶’‘奶’从来就没指望你们养活她,她指望的是他的儿子和孙子。她也从来没认你们是她的孙‘女’,你凭什么养活她?她又有什么脸要我们来养活?你小的时候,差点被牛给挑死了,她问过吗?我养了你们大小四个孩子,她连过来吃顿三日饺子也不肯,她凭什么要我们来养活?”红杏娘的话让‘奶’‘奶’脸上挂不住了,她站起来就往外走,干了的眼泪又唰唰的流下来。红杏拉住‘奶’‘奶’说:“‘奶’‘奶’你别走,这里就是你的家。”红杏娘听了她的话,生气的说:“好,这里是她的家,那我就走!你们小的时候,我差点被她折腾死了,你还装孝顺的。好,要孝顺你孝顺,她没我这个儿媳‘妇’我也没她这个婆婆!”红杏把‘奶’‘奶’拉住了,自己的娘却气走了。美美和红粉看见娘走了,大声哭喊着跟出去了。红杏拉住***手在颤抖,她闹不明白,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和仇敌一样的对立着,难道这就是人说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吗?红杏‘奶’‘奶’见因为自己让红杏家娘俩闹了别扭,自己也不安了,就再挣着要走。红杏问:“‘奶’‘奶’,我爹要是在的话他会怎么做?”‘奶’‘奶’又哭了,她说:“你爹要是在呀?除了陪我哭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从小就怕你大爷,后来又怕你娘。他就是孝顺我点什么也是瞒着你的娘。”

    红杏长叹了一声:“唉!其实,你和我娘都是因为我爹才成冤家的。”‘奶’‘奶’奇怪的问:“怎么是你爹?”红杏说:“你和我娘都太爱我爹了,你们在争夺爱。”‘奶’‘奶’奇怪的问:“你胡说什么呀?什么爱呀恨的,我就看你娘不顺眼,你爹当年要是听我的话,娶了你舅爷爷家的表姑,他也不会把命断送在这个丧‘门’星的手里!”红杏看着‘奶’‘奶’。明白母亲为什么这样反对自己把‘奶’‘奶’接进家来了。自古婆媳就是冤家对头,何况‘奶’‘奶’还有过这样的打算,难怪母亲会这样恨‘奶’‘奶’。这样的结还能解得开吗?怎么才能让他们明白,其实,他们的爱和爱是可以连接的,为什么爱和爱不能成为一加一等于二的加法,反而要变成一减一等于零的减法呢?自己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明白加减法的厉害关系。我和大山的婚姻是减法还是加法,通过大爷井台上那一闹,红杏已经看到了他的懦弱。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男人,自己的男人不是他又能是谁呢?梦中的这个人现实中到底有没有?他是个真实的人吗?红杏自问自答,答案是虚无的。她知道自己太爱幻想了,幻想的影子都是虚无的。真实的生活就是眼前这些,你喜欢也吧,不喜欢也好,你没得选择。就连完全可以选择自由恋爱的刘明和退伍军人都在家长的威胁下退缩了,难道我还有什么梦想吗?可是,如果自己草率的定了终身,又碰见了这个人怎么办?自己会不会后悔?会不会也像刘明一样屈服于家长的威胁之下?红杏想着自己那个奇怪的梦,梦中那个奇怪的人,她心有不甘的把他看成是幻想。

    红杏胡思‘乱’想着,脑子‘乱’成一锅粥。她明明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可她就是相信那个人是存在的,他才是自己要找的人。可梦中的人上哪里去寻?寻到了又怎么样?他能愿意跟自己过这样半死不活的日子吗?即便他愿意,自己也不会愿意的。她才不愿意让自己心爱的人在这里受苦呢。这里的人除了劳动就知道制造下一代,没有理想没有志向更没有乐趣,活着好象就为了这两件事。如此看来,自己是利用人家大山了?自己这样的心态和拿儿‘女’做‘交’易的那些父母有什么两样,自己不就是拿自己换一个劳动力回来吗?红杏此时理解了成老师劝自己的话。人在生存面前,是不允许有其他的东西存在的,包括那被自己看得比生命还珍贵的爱情。看来自己这一生是别指望品尝爱情的琼浆‘玉’液了,哪怕是像方老师那样毁灭‘性’的爱情。

    看来,自己连毁灭一次的机会也没有了,红杏难过的想。她现在也明白了方老师当时为什么选择自杀这条绝路。其实,死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可怕的是连死的权利也没有了的话,那样的生活是没有什么质量可讲的。红杏记得方老师屈死后,自己曾怪罪成老师不带方老师‘私’奔。他当时的回答是你不懂,你还小,不懂……现在看来,红杏有点懂了,他作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他的生命是不属于自己的,方老师可以自杀他不可以。他的肩上担负着一家老小的生活,他的生命不属于自己。就像现在自己的生命也不属于自己一样。连命都不属于自己了,还追求什么爱呀恨的,岂不可笑。爱情这个玩意是生活优越的人家才能谈的。对于像自己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来说,那是一种奢望,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是痴人说梦,是……红杏想不下去了,她难过地苦笑了一下,她平生头一次感到人活在这个世上原来是这样的无奈,这样的没意思。

    ‘奶’‘奶’看见她这个笑容后,觉得这个孩子有些不正常了,她竟有些慌张地拿起自己的拐棍就走。红杏拦住她说:“夜里凉,你去哪里?”‘奶’‘奶’头也不回的说:“我先找你五‘奶’‘奶’睡一夜,你快把你娘找回来吧。”

    红杏的‘奶’‘奶’也许没有想到她的儿子会这样无情的把自己撵出了家‘门’,她以为自己把大儿子‘交’代过的事情没办好,他把大‘门’关上来和自己执执气就完了。没想到,到了天亮,她从五‘奶’‘奶’家回来后,大‘门’开了,自己的屋‘门’上却挂了把新锁,风烛残年的老人倒吸了口冷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开了。

    送嫂子回来的五‘奶’‘奶’,见兴宝家两口子这样对待老人,就一改往日压事的态度,拉起哭成了泪人的老嫂子,说:“走,去找老书记评评这个理。还没王法了,他敢把自己老娘往大街上赶,咱就敢把他往说理的地方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