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诡戏录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剑宗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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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音……如此的熟悉……

    赵五郎整个人怔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红色的身影款款而来,这人不正是逐月夫人么!

    她怎么又来了,难不成她心有不甘,还想过来杀葛云生不成?

    赵五郎咯噔一下,心头万千疑问汹涌而来,立即有些戒备道:“夫人,事到如今,你还想着报仇吗?”

    逐月夫人的身影慢慢地走到赵五郎跟前,只是光芒太盛,这人始终笼罩在一层光晕之中,看不清她真实的容貌。

    “我若想杀你们,昨日便杀了,何须留到今日。”逐月夫人柔声道。

    “南妮还想干什么?”赵五郎谨慎道。

    “五郎,你不必惊慌,今天我来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与你道别。”逐月夫人道。

    “道别?你要去哪里?”

    “回我的望舒山,替我师父好好延续赤月一门的命脉。”

    赵五郎终于舒了一口气,道:“这也好,其实我师父原本也是无心之举,并非有意加害洛州乡民。”

    “有心无心都无所谓,如今我已想通了,这洛水的恩怨早已难以说清,我十一岁时目睹全村被洪水淹没,而后又见河妖疯狂吞噬我的亲朋挚友,我忍辱负重求得生存之机,只为想着日后能报此血海深仇,我这一生都为仇恨而生,仇恨成了我滥杀无辜的借口,这几年我用嫁梦之术杀过的人也不计其数,我从未觉得内疚。若是计算起来,我也是罪名累累,也是死有余辜,其实这么说起来,我跟蚩伯又有什么区别。”

    “师父接我入门时,曾告诉我嫁梦之术亦有正邪之分,嫁梦者能帮人达成所愿,乃是行善积德之事,赤月一门原本该是与万生为善,如今却也是沾满了血腥,这是我的罪过。从今日起我就回望舒山安心继承我师父的衣钵,不再过问道门之中的事了,但愿师父能宽恕我的过往。所以你也不用再担心我会找葛云生的麻烦了。”

    “只是临别之际,想起了故人,特来道个别。”

    赵五郎最怕听到道别二字,忍不住生出几分不舍。

    逐月夫人毕竟是他年幼时认识的人,对于赵五郎这种无亲无故,无根无底的孤儿来说,这种关系就好比通向自己故乡和童年的一根丝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在其中,或许,对逐月夫人而言,赵五郎给他的也是这样一种感觉吧。

    故人二字,可不是代表着共有的过去时光?

    四野静静,二人一时无言。

    过了片刻,逐月夫人转身欲走,赵五郎突然想起四海阁中的奇遇,急忙问道:“姐姐,你先别走,我问你个事,那四海阁内的事究竟是真是假,还只是我在做梦?”

    逐月夫人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光影之中虽不能见她美艳无双的容貌,但光听这笑声都可叫人沉醉半响:“是真是假对你来说有区别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又有什么关系呢,经历了的东西不管真假,这对你而言那都是真的。”

    “五郎谢谢你,但愿后会有期。”

    赵五郎一时没听明白逐月夫人的意思,又问道:“你这话还是没说明白,到底那是真还是假啊?”

    “浮生好似一场梦,劝君莫问假与真。”

    红光散去,渐渐消失在白炽的阳光下。

    葛云生拍了下赵五郎,诧异道:“你又迷糊了啊?你这脑瓜子越来越不好用了,一天要昏个几次啊?”

    施小仙也忧虑道:“五郎啊,你这是要变少年痴呆啊!”

    赵五郎根本没听这二人的揶揄,他呆呆地回想了一阵,突然叫了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是真的,我记得才是真的!你们都被骗了!”

    “这,真是疯了呢!”葛云生和施小仙齐声道。

    “越来越傻了!完了!”葛云生摇头道。

    赵五郎激动地跳了起来,他突然明白了,那一夜四海阁内,众人昏迷不醒,肯定是逐月夫人最后救了他们,而后又将葛云生和施小仙的记忆抹去了。

    但是她为什么要抹去众人的记忆?是不想这世上的人记起还有逐月夫人这个人,还是觉得难以面对自己救了本要杀掉的仇人?亦或是不想再面对这有关蚩伯的一切?

    “浮生好似一场梦,劝君莫问假与真。”

    赵五郎喃喃自语,他突然明白了,逐月夫人最后的这句话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逐月自己的,她希望自己的过往都像四海阁中的梦境一样,消失在深海之中,永远地离她而去。

    或许,那天晚上是逐月夫人施了个术法,让所有人的记忆回到进入四海阁前的那一刻,她再用新的梦境骗了葛云生和施小仙,教他们以为这四海阁内空无一物,轻而易举便拿到了虎鹤令,唯独赵五郎的记忆留了下来。

    又或许,真的只是赵五郎受到了迷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勇斗恶蛟,救了所有人,但就算是梦又如何呢,赵五郎已经学到了新的东西,对道有了新的感悟,这就足够了,不是么?

    赵五郎想到这些,所有的疑问都抛之脑后,他嘿嘿嘿地傻笑起来,自言自语道:“说不定我不傻呢,我只是聪明的比较特别!”

    葛云生看了一眼,又哼了一声:“傻蛋!”

    出了荆湖北路,位置上已近汴京。

    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片荒凉。

    三人走了一阵,眼见前头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名曰长福,正是个落脚的好去处。

    葛云生道:“不如今夜就在这住下,明日再走吧。”

    “好咧!”赵五郎和施小仙齐齐应道。

    三人进了客栈,订了两间二楼的偏僻客房,葛云生先上的楼,赵五郎和施小仙随后跟上,这二人刚刚上楼,就听得楼下传来一声清亮的男子声音:“今日这客栈我们包了,叫其他人另投他家吧。”

    紧接着就是铛地一声,赵五郎回头望了一眼,却是一锭偌大的白银掷在了桌子上。

    这来人随手一掷,银锭已经陷入木桌之中,仿佛嵌进去的一般,显然这人手里是有几分力道。

    施小仙嘀咕道:“这是谁啊,这么嚣张!”

    赵五郎却耳朵一竖,暗叫道:“这声音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他俯下身子透过栏杆偷偷看了一眼,这来客约莫有十余人,一个个背对着赵五郎也看不清具体样貌,当头的那个穿着绿衣服,厉声道:“听到没有,快点清理客栈。”

    客栈掌柜有些为难道:“几位大侠,这可有些为难小人啊!”

    “怎么,银两不够么?”那人又丢出一锭白银,喝道:“少废话,速速安排!我家少主不想有外人扰了清净。”

    掌柜解释道:“这倒不是银两的问题,只是先前已有几位客官入住,如今再喊别人走,恐怕不妥啊,要不我把后院的几处厢房腾出来,你们住那里倒也清净,不怕其他人打扰。”

    “叫你清理客栈你便清理就是,怎么还这么多废话?谁敢不走,就丢他出去!”那人已是微微有些怒意,单手一拍,原本平整的梨花木柜台已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太嚣张了!”施小仙怒骂道。

    赵五郎却觉得有些蹊跷,拉住施小仙道:“我们先看看,这些人好像都是有些修为的剑客,那个青衣服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施小仙问道:“怎么,你认识?”

    赵五郎想了想又摇头道:“看不清他脸,有些想不起来。”

    厅堂之中,这青衣男子正欲动手,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清喝:“柳侍不得无礼!”

    “柳侍?!”赵五郎惊了一下,莫非是在齐云飞梦中见到的那个柳侍?南宫少羽的柳龟二侍,柳未申!

    那这些来人可不正是御剑宗的门人?

    赵五郎心中翻腾出一串念头,不知该走还是再继续偷看几眼,却见门口先后步入四名气度不凡的剑客,为首的蓝衣剑客颇为眼熟,正是当日在柳云社出手相救的男子,秦少商。

    施小仙啊了一声:“是他!那个秦少侠!”

    紧接着进来的是其他三名剑客,身着紫衣的南宫少羽也赫然在列。

    各剑客一见这四人进来,急忙俯首道:“见过四位少主!”

    柳侍急忙上前谄媚道:“秦少主,在下查看过了,这家客栈后院有几处厢房,正好适合四位少主入住,其他客房我等随后就速速清理。”

    四人之中一长发冷面剑客抛出一枚铜板,冷冰冰道:“三师弟果真是教的一众好奴才,真是会办事,可比我长卿宫的人会做事的多,打赏!”

    铜板嗡地一声划过,柳侍双指一接,喜滋滋道:“谢二少主打赏!谢三少主教诲!”

    原来这长发冷面剑客,正是剑宗四少排行第二的冷少卿。

    南宫少羽嘴角微微一扬,道:“我柳龟二侍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留着又有何用?长卿宫的人也是该好好教教了!”

    冷少卿冷冷道:“我可不及三师弟这么有排场,听说飞羽宫的剑侍比大师兄的商阳宫还多了一倍不止,真是叫人艳羡。”

    南宫少羽斜飞双目,轻笑道:“二师兄这话可是有些不中听,大师兄如今是代掌门,他若想要,这御剑宗的哪个人又敢说不是他的侍从?区区飞羽宫不过是在清虚山的第七重天罢了,你又何必计较。”

    冷少卿与南宫少羽历来不合,这是御剑宗内人人皆知的事,如今这二人一进客栈,又是针锋相对,秦少商的脸色已经有几分不快。

    在一旁的龟侍倒是沉稳,他见此情景,急忙打圆场道:“我说诸位少主,连日赶路想必也是有些疲惫了,不如先入厢房歇息片刻,如何?”

    柳侍立即朝掌柜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准备房间,我限你半个时辰内,将其他人全部赶走!一个不留!” ℃≡miào℃≡bi℃≡阁℃≡

    秦少商眼见这些人一副耀武扬威的姿态,不禁皱了皱眉头,叹气道:“诸位师弟,下山前师父反复告诫,我等出来切不可太过张扬,亦不可失了宗派的气度,不知大家可还记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南宫少羽依旧笑颜如花,仿佛这事与他无关一般。

    而冷少卿依旧面冷如霜,状如一尊冰雕。

    惟有这三人背后的一个少年怯生生道:“师父诫语,少宗自然铭记在心!绝不敢越雷池一步!”这少年五官十分清秀,远远看去与齐云飞还有几分相似,只是身材十分瘦弱,脸色更是有些惨白,仿佛大病初愈一般。

    这人自然是剑宗四少之末,剑门天资第一的丁少宗。

    丁少宗的话虽然有气无力,甚至有几分收敛,但叫外人听来却是比金玉还坚定,王琼风的话对丁少宗而言,那便是金科律令,绝无违反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