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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没戳破关系,赫里斯不提,云儿也就不问。她不敢对赫里斯抱有什么念想。
那是个太完美的人,完美到她不敢不自量力地去接近他。
完璧的自己都不一定配得上他,更魏况是怀着宝宝的她?
有宝宝的事,她也瞒着赫里斯,她找不到告诉他的理由。也怕告诉他之后他会看不起自己,都离婚了,还坚持生下她和魏晋晨的孩子。
如果可以,她也愿意他们一直以蓝颜的身份走下去,有个偶尔能聊天的对象也就可以了。
“先生进来的确是抽不出身来,”罗伊说,“我总劝他不要太忙,累着自己,他不听,当自己是工作机器。”
在云儿看来,罗伊除了是一位很称职的管家之外,对赫里斯他也像一位叔叔一样,很照顾他
“嗯罗伊叔叔,你多劝着点,工作是做不完的,身体是自己的。”
罗伊去餐厅外面等,云儿坐着喝热茶,看报纸,经过几个月的沉淀洗礼,远远地看着,整个人更有味道了,周身散发着的气质,是十几岁小女生所比不上的。
安静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道是第几次抬头,看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再看看时间,心里有些沉了。
这是赫里斯第一次失约。
他们约好了八点,云儿一直等到十一点,也不见赫里斯的身影。
罗伊进来说:“凌小姐,不早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先生关机了,不知道是不是没电了。您也知道先生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忘我,可能是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工作过了头。我先送凌小姐回去,然后就去找先生,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让先生给你回个电=话,你看行吗?”
报纸都翻烂了,云儿点点头:“好吧,麻烦你了罗伊叔叔。”
“哪儿的话。”
出去餐厅,云儿缩了缩脖子,眼前一片雾霭。
劳斯莱斯在马路上缓慢地开着,以至于载着赫里斯的那辆黑色的林肯从一旁开过去时,云儿看了个清清楚楚。
回过头,林肯从右边拐了出去,那是去桃城机场的路。
“凌小姐,不然你还是早点休息,先生一定是忙忘了。”罗伊说。
“没关系。”云儿淡笑,下车。
十一月份的桃城,竟然已经这么冷……
那晚,云儿并没有忘记,下车的瞬间看到罗伊看了一眼手机。
那之后他才改口让她先回去休息。
云儿并没有去尝试,如果试着去拨打赫里斯的手机,是通还是不通。
但有一点她可能已经明白了,那就是赫里斯并不希望被她知道,他去了哪里。
至于究竟是什么事让一向准时赴约的赫里斯选择了失信于人,放她一个人在餐厅等那么久,那就不得而知了轺。
罗伊后来并没有联系云儿告诉他赫里斯去了哪里,赫里斯也没有打电-话给她,解释那天晚上失约的事,一切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过一样。
这一个星期以来,赫里斯就像消失了似的。
她知道桃城只是赫里斯偶尔停驻的城市,听罗伊说,以前赫里斯一年来桃城的次数都不多,来一次也只小住几天,今年在桃城逗留的日子比以往多出了许多倍哀。
那天晚上,天冷,下起了小雨,就像很多年前多雨的那阵子里一样,下不停,悠悠扬扬。
云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暮春三月,小雨。
顾冉已经病了好几个月,医生都说不行了,流产后身体没养好,一日差过一日,心病还须心药医。
而这心药,掺了毒,顾冉不愿意喝。
彼时小云儿八岁,已是懂事的年纪。
她躲在门外,只露一个小脑袋看里面。
顾冉的声音很轻,说着什么,云儿听不见。她似乎还在哭,凌江站在床头,背影显得有些疲倦。
“冉冉,你魏必——”
“别说了,”顾冉哭红了的双眼看向门外,看到了躲在外面的云儿,对凌江说道,“你出去吧,丫头在外面。”
凌江愣了愣,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了他们的女儿,很漂亮,和顾冉一样漂亮。
云儿与凌江对上视线,不说话。
凌江沉默几秒,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小云儿进到房间里去,趴在顾冉的床头,脆脆地喊着:“妈咪……”
“歌儿……”顾冉揉揉云儿的小脑袋,笑得温柔,“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
“奶奶说妈咪不开心,就带我回来了……”小云儿努着嘴,“妈咪……你是不是和爹地吵架了?别吵了,我班上就有同学的爹地妈咪吵着吵着就分开了……我不想你们分开……”
小云儿一想到将来他们会分开,她跟了爹地就不能跟妈咪,跟了妈咪就不能跟爹地的生活,心里就不好过。
想着想着,双眼就噙满了泪水。
“不分开……爹地妈咪不会分开的好吗?”顾冉安慰她,只是没说几句就咳嗽不已,“歌儿……妈咪最舍不得的就是你……”
顾冉想起了什么,更暗殇了。
因为咳嗽,云儿没听清楚顾冉后面说了些什么。
“拉钩,不要骗我。”
顾冉随着她拉着自己的小拇指,心里难受得要命。
现在,她可以放下一切,却唯独放不下云儿。
只是自己这病,硬生生被她养成了肺痨,治也治不好。
早知今日,她也不会这么看不开。就算带着云儿离开,生活苦一点,又有魏妨?
她魏必非要守着这颗已渐进腐烂的树,最终连她的心都腐蚀完了……
“妈咪……你别哭了……”云儿也呜咽起来,小手伸去帮忙擦,“哪里疼,我帮你吹吹。爹地不好,我们就不理爹地了,奶奶说了,爹地不乖就赶爹地走,奶奶站在我们这边的。”
小孩子脆弱,一家人都选择瞒着她。
这件事如今已成定局,顾冉因此得病,更会在不久的将来撒手人寰,就更不能告诉孩子这么残忍的事,让她知道自己的幸福家庭其实并没有那么幸福。
顾冉宁愿自己活在痛苦中,也想让云儿一直活在幸福的祈愿里。
“没有,你爹地很好,只是妈咪自己有点疼。”
“哪里疼?妈咪,我帮你揉揉。”
“心……”
“心……心为什么会疼?心也能受伤吗?妈咪我帮你去买药,吃了药就不疼了。”
“你还小……以后你就会明白,心若疼,疼至四肢百骸,并且这种痛楚,无药可止……”
小云儿的确不明白,她听不懂顾冉在说什么。
吸吸鼻子,红彤彤的眼睛看着顾冉说:“妈咪,很快我就去考级了,我会很努力地学习的,以后也会像妈咪一样上台表演。下个月有汇演呢,妈咪到时候会和爹地一起来看的对吗?”
顾冉拧了拧她的小鼻子:“妈咪会去的……”
四月。
汇演开始云儿的视线扫遍了大礼堂,就是没看到顾冉和凌江的身影。
直到轮到她,也还是没有。
凌奶奶摸摸她的小脑袋说:“去吧,你爹地妈咪可能路上堵车了,歌儿好好表演,奶奶帮你录下来,不会错过的。”
大礼堂没有明亮的灯光,云儿看不见凌奶奶的眼里已经盈满了泪花。
云儿当然不会知道,在她表演一首二级水平的钢琴曲时,她的母亲正在手术台上与死神做斗争,家里人里里外外都在忙碌地奔波。
虽然有些忐忑,甚至因为顾冉和凌江的缺席,有些心不在焉,但发挥并没有失常。
在钢琴曲接近尾声的时候,台下有个小身影突然跳下了座位,吵闹着要上台,老师当然是不让。
“魏晋晨!你调皮也有个限度!”老师怒道,“别打扰云儿发挥!”
魏晋晨不管,蹦蹦跳跳刷存在感:“小云儿!别弹了!你妈咪都快死了!”
“咣——”
刺耳的琴音响起。
云儿离场。
她站在高她半个头的魏晋晨面前,“你别胡说!”
“谁胡说了!我妈咪就在医院,看得清清楚楚——”
“不许你咒我妈咪!”云儿使劲地往他胸口推了一把,赤目怒着喊,“魏晋晨我讨厌你!”
……
钢琴二级的证书掉在走廊上,所有人都是用一种悲痛的目光看着刚到的小云儿。
顾冉的尸体被退出手术室,现场有满是压抑的哭声。
凌江痛不欲生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有人敲敲他,示意他转头。
“歌儿……”
凌奶奶就站在云儿的身后,看着这样的场景,愣是把云儿给拉了回去,抱在怀里不让她看。
云儿不动,抓着凌奶奶的手,明明已经知道了什么,眼眶里也都是泪花了,却还是努力地用最平静的口吻说:“奶奶,我们走吧,妈咪不在这……”
“歌儿……”
“奶奶,走啊……”云儿催促得更急了。
“……”
“走啊……”凌奶奶一直没有动,云儿急了,越急眼泪就越控制不住,最后汹涌掘地,“走啊奶奶……那个不是妈咪!妈咪没有死……”
好些人来安慰她,说小云儿不哭,你还有奶奶,你还有爸爸,你还有我们这么多爱你的人。
“呜……妈咪……你骗我……你说不会离开我的,你说会来看我表演的,你撒谎……妈咪是大骗子……”
“爹地你喊妈咪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