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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过了很久之后，小宝突然说道。解放站在门口，很快转过身，两步赶到跟前。
“我来搀一九零一，这些东西你就拿着。”解放说着，一闪身往里面走。
小宝站在那里，并没有行动。
“怎么？有意见？”
“我弄不动。为什么不是我搀着张钟？”小宝觉得这是解放故意在捉弄自己，他的力气不大，这些油腻腻的零件他根本攥不住。
“我的安排就是规矩，别跟规矩讨价还价。我如果沾上了这东西，咱们保不齐都得死在这里。”
小宝心头一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把目光落在黑色的袋子上。什么意思？难道这些东西有猫腻？
“他定的规矩我也没办法。”张钟说道，“慢慢拿吧，实在不行就分两次。”
说得轻巧！这么多的东西，又是在那么冰冷的条件下。这些铁块似的零件，每个都跟吸热似的，手放在上面一会就没了热量，能这么运两趟，手不动掉都是幸运的。可是小宝人微言轻，说了也不会有什么用，都说牢骚太盛防肠断，以解放的脾气，肠断倒不会，只怕是胳膊先断。
解放一转身走进走廊里，小宝试了试，拿起箱子外面的一根铁丝，将所有零件绑在一起。每个零件都是非常滑腻的，小宝虽然牢骚多，干活却没打折扣，一袋子黑油几乎全涂在了上面。小宝留出一个头，稍微打了一个结，绑在自己的手上。
这样的方法还挺管用，黑油润滑很厉害，这些东西拖在地面上，就像拖在冰面上一样。
小宝回头望了一眼电台的箱子，虽然隔着几个架子，小宝依然感觉到一种压抑感。他不知道电台是不是好的，那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没有人知道里面会藏着什么。但是现在有两个疯子，想把这盒子打开。
当当当，堵上的窗户又响起了敲门声，提醒小宝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心里有点发毛，单手拉着铁丝，快步走了出去。
解放在走廊里低声给张钟解释着什么东西，小宝距离比较远，根本听不清楚。小宝快步在后面赶，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而且完全被金属摩擦的声音覆盖。按道理说小宝的行为算是反常的了，但是解放也没停下来呵斥，张钟也没有反对。两人就好像没听到金属摩擦声一样，一步步的向前走着。
走廊里的温度完全不一样，小宝的嘴唇已经开始不自然的颤抖。这里的温度至少要比房间里面的温度低上几度，而且越往前走，这温度降得越快。好像正前方是个什么制冷的设备，现在小宝正在往中心点走去。
这些变化是最近才有的，之前这里完全不是这种状态。这里的温度之前的确不高，但是还不至于是这样。小宝走的时候带着粗重的呼吸，呼出来的水汽就凝聚在眼前。
小宝在距离两人一米左右的时候放慢脚步，摩擦的声音也一下降了下来。这时候他终于听清解放的一句话：“就是这。”
两人转身走了进去。小宝扫了一眼上面的铭牌，电机室。
房间内部的凌乱程度与其他房间一般无二，东西杂七杂八的堆放着，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小宝穿的是兽皮，真的有点担心脚面被什么东西刺穿。房间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机器，机器下面是悬空的，垫着很多东西。好像这所房间里什么东西都已经动过了，唯独这里还伫立着。这机器小宝看着非常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靠近墙壁的地方有一些大桶，这些桶是围着机器摆放的，刚好形成一个环。在两个环中间有一些空间，都是凌乱摆放的杂物。这些杂物已经被清理过了，看痕迹，应该是解放做的。
“下面听我指挥。”解放对小宝说道。
“别忙，等我喘匀了气。”
“这里温度那么低，等你喘匀了油也冻上了，少废话，先把那个垫子拿过来，放在这里。”解放手里拿着灯，光圈在小宝和电机中间飘来飘去。
“这里？这是什么？”
“少废话，让你放你就放！”
解放的语气比较严厉，小宝也害怕会吃苦头。他解开铁丝，把解放说的垫子放在了指定的位置。
“然后是这个。动作快点，要是冻上了，你再给老子涂一遍！”
小宝牙齿恨得痒痒，可是也没有办法，他的肌肉非常酸，好几次举起来的时候都差点把零件扔掉。没办法，上面太滑，需要比平时多用几倍的力气。长时间坚持这样的力气，肌肉很快就已经疲劳。机器因为是悬空的，有时需要站在上面进行装卸，这对他来说是非常大的考研。
“这个，装这！”
小宝拿起解放说的零件，迈步往上爬，零件比较沉，小宝的手已经被磨出了血，本身也没有了之前的预判。第一个台阶，他成功迈了上去，在迈到第二个台阶的时候，手里突然一滑，轮盘似的零件直接砸到了地上。
解放怒不可遏：“你！”
小宝也不解释，坐在台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活动着，还是非常酸。
解放放开张钟，来到零件跟前，把零件翻了过来。
“怎么样？还能用吗？”
“有个裂纹，应该还可以。”解放回答着，扭头对刚坐下的小宝吼道，“还不快过来！”
有句话叫‘打掉牙和血吞’，现在小宝遇到的，就是这样的窘境。跟解放是没什么理可论的，跟张钟也许还可以。但是他要想生存下去，忍气吞声是唯一的方法。
小宝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些东西他都会还回来的。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一切都有可能。他早晚有一天把这些人踩在脚下，就像他被踩在脚下的时候一样。
无数的小人物应该都有这样的报复心理，他们会在压迫中渐渐扭曲。但是大部分人的理想，只是在抑郁中失落，所谓的报复，也不过是极度无奈时的一种牢骚。
哪会有那么容易实现啊！
小宝拿起零件，重新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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