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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的皮肤非常粗糙，从人的脸上划过的时候就像砂纸。鹰爪一样的手指，显得那么刚强有力，硬生生将小宝的脑袋掰向九十度。小宝双手使力，打算去拦那只手，但是手上被一根绳子缠着，没有办法移动。
伴随着咔嚓一声，整个世界归于宁静。
当当当，有人在敲门。
“进来吧。”一个苍老的声音说。他的语气苍白无力，每一个字好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但是他的语气一点不慌乱，在生与死之间，维持着最后一点尊严。
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前，等着老人的命令，从表情看得出来，他对老人非常的尊敬。这种唯唯诺诺的状态，与被尊重者的状态没有关系。中年人合上门，慢慢的走了进来。走到第二个书柜前，停了下来。从脸上看得出来，他好像有所顾虑。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苍老的声音从黑暗的隔间里传来，好像带着某种魔力。
“基本上都处理了，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我们难道就这么......”
“照做就是了。”老者开始剧烈的咳嗽。
“您别担心，事情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黑暗中传来木杖敲地的声音：“掌控之中？你们掌控了什么？”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厉害，好像要把肺咳出来。老人花了很长的时间稳定情绪，咳嗽的声音逐渐变缓：“让你们不要研究你们偏要研究，伊比利斯是你们能控制的吗？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心高气傲，想要尽快做出来成绩，可是饭要一口一口吃，研究要一天一天搞。这里是我亲眼看着建起来的，就被你们这么弄垮了！”
“老爷子您别激动，都说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我看这个事情，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已经有人注意到这里了，难道还有什么办法？”
中年人走进书柜隔间，紧往前迈了两步，压低了声音说：“我已经联系了沙城的大谷先生，他对咱们的项目非常感兴趣。只要我们能泄露一点东西，您别误会，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就能继续研究下去。”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大谷，是什么人？”
中年人非常欣喜：“这人来头不小，日本的一个富商，跟他们合作，找到海兰达尔的下落根本不是难事。三张图我们已经破解了两张，您就不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吗？”
“怎么回事？我怎么能不想啊！从我接过担子以来，多少年了，马上就有所发现了，你觉得我不想吗？小子，你是我看着长起来的......”
“那咱们......”
“混账！”老人突然变脸，将地面敲得震天响。他还想说什么，一张嘴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叫大谷的日本人，早都对这里觊觎很久了。我是没想到，第一个叛国投敌的人居然是你！”
“老爷子，您这么说就不太对了，都说顺势者昌，他们有钱，我们有东西，咱们这是大势所趋。”
“你个混账！”老人怒火中烧，但是毕竟是行将就木的人，即使很愤怒，也没有任何能力。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敲着拐杖，把牙齿咬得咯吱响。“只要是我活着，那个大谷就别想插手，把东西收起来，按预定计划，撤！”
“张先生。”门外突然有人说道，“你不是说能控制局面吗？嘿嘿，怎么不像是能控制的样子啊？”
老者一个机灵：“谁？你还带了人过来？”
门外的人没有理老者，语气严厉的对中年人说：“张先生，你要是只有这点能力的话，我看我们也没什么谈的了！”
中年人一咬牙，转身哀求老者：“老师，我可真的很感激你！可是你这一把的年纪了，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基地荒废吗？给我们做点最后的贡献吧！”
老年人语气里面透露着坚定：“不可能！”
门外的脚步声开始往远处走。
中年人一下乱了分寸：“您要是这样的话，我可就真的对不起了！”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
“顺势者昌！”
中年人说着，一个箭步冲上去，手上陡然发力，老者没来得及说话，脖子很快断成了两截。好一位矍铄的老者，几十年的风雨中见证了多少悲欢离合；好一位尽职的老师，几十年的授业中奉献了多少青春岁月。可是命运弄人，世道险恶，最后不过落得一个非命的结果。
“好徒弟！”门外想起了巴掌声，“这才是我的张兄弟！男子汉大丈夫，没有这点血性怎么行呢？想要在这行混，第一就是要先杀师父，没有师父，你永远成不了尖！我回去告诉大谷先生，这项目我们投资了。另外，我保举你做这项目的负责人！”
“谢谢先生，您多多栽培。”中年人一脸谄媚，腰几乎弓到了地上。他刚客气完，突然脸色一变。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糟老头子！”
中年人的手上沾着很多粘液，这些粘液与普通粘液不同，遇到皮肤往里面钻。中年人就感觉有点酸麻，没过一会，整只手臂开始溃烂。
“怎么回事？”
“糟老头子，临死给我留了一手。”他说着从腰里取出一把钢刀，一咬牙，把整只胳膊砍了下来。中年人脸色顿时刷白，好险没有昏过去。鲜血从胳膊断裂处喷出来，染红了整个前襟。断臂掉到书柜的格子上，攥着的拳头缓缓张开。
中年人拿衣服堵在受伤的位置，但是基本上没有什么作用。门外的人和他一起迈步走出去，应该是寻求治疗。
老人的骸骨留在藤椅上，面对着那面墙壁，头歪向一边，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他的手上绑着绳子，那是他自己绑上的。他得了很严重的病，甚至已经威胁到了他的生命。他太爱自己的几个徒弟了，不愿意让他们受到一点伤害。他的病来自于这项研究，他非常清楚。所以即使终止计划会毁掉他一辈子的工作，他依然要坚持这么做。
红绳子是辟邪的，可是没有办法阻断病魔，他还是死了，比自己预想的要早上那么一点。他一直以为他的离去会让徒弟们伤心流涕，可是事实上在徒弟的眼里，他才是所有的阻隔。
他明明已经死了，可是小宝却分明看到了两行热泪。人不伤心不落泪，尤其是这个年纪的人，尤其是在生死边缘的人，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感到悲伤。可是他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为自己的满腔委屈，为人性的龌龊之举。
眼泪越来越密集，就像决了堤的洪水。眨眼的功夫，泪水终于流干，一些鲜血跟着流了下来。
“嘿嘿嘿……”死掉的老人突然笑了起来。气流划过他的喉咙，好像有口痰挡在里面。老人背对着小宝，肩膀一抖一抖的，字咬的很清楚。
“准备好，迎接我的诅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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