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武侠修真 > 天一录 > 第六十七章 缘何指酒为水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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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寒看向掌柜道:“你这坛酒从何处得来?”

    掌柜连忙道:“不瞒大侠说,酒仙就住在城北二百里处的深山之中,小人这坛酒就是从他那儿求来的。”

    星寒道:“走吧,去见一见酒仙。三藏,这坛酒由你带着。”

    三藏正担心他会在酒中动手脚,听他这么说当然不会推辞。飞血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轻轻放在桌上,三人同时动身出店。

    那掌柜的一见珍珠,顿时两眼放光,伸手去拿,冷不防有另一只手从旁抢过,将那珍珠抓在手中。掌柜一惊,连忙转头看去,立时浑身一震,下跪道:“冥主,您来了。”

    那被称为冥主之人淡淡道:“你这回干得不错,虽然与计划有所差异,但他们毕竟还是去了千叶林,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酒仙了。”

    掌柜连忙道:“是冥主神机妙算,小人没有任何功劳。”

    那人道:“九幽宫奖罚分明,我说你有功,你就是有功,这颗珍珠你留着吧,算是对你的奖赏。”说着,将珍珠重新放回桌上。

    掌柜连声道:“谢冥主赏赐,谢冥主赏赐。冥主,接下来小人该怎么办?”

    那人道:“继续做你的生意,若有指令我会再来找你。”

    掌柜道:“是!”

    星寒三人对身后的一切毫不知情,御空而行,径直赶往城北深山。三藏一马当先,飞在最前方,星寒和飞血并肩,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星寒握住飞血的手,运起体读术道:“你怎么突然和他打起赌来了?”

    飞血道:“我们日后对上佛门,三藏是个很大阻力,我逼他立誓不向你出手,也是为了将来考虑。”

    星寒道:“对付佛门言之尚早,我若不先解开天命之谜,实在难以定心应付其它大事。”

    飞血道:“反正机会就在眼前,错过也就错过了。倒不如好好把握,就算将来当真派不上用场,那也无妨。”

    星寒道:“你为何说那坛中是水?”

    飞血道:“我本想做些手脚,不论他让谁来评判,我总有办法让那人将酒喝出水的味道。但是你偏偏要搬出酒仙,这下我想作弊都不成了。”

    星寒道:“放心吧,我有八成的把握,酒仙会说那坛是水而不是酒。”

    飞血道:“为什么?”

    星寒尚未回答,三藏的声音已传来:“二位请看,前方有好大一片竹林,酒仙是否会居住其中?”

    二人放眼望去,果然如三藏所说,前方不远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烟雾袅袅,霞光透射,看来真是个适合隐居之地。

    星寒道:“既是隐居,此地必有障眼法,我们下去看看。”

    三人落入林中,四下望去,飞血咦了一声道:“这竹林似乎是个阵势,跟我来。”

    三人向前走了一阵,飞血道:“果然是阵,这些竹子所在的方位会使人产生错觉,从而对方向的判断产生偏差,寻常人就是在这林中走上一世,也走不进最深处。”

    星寒道:“一把火就能破的阵,算不上高明。”

    飞血道:“这竹林只是防人误闯,若有人硬要进入,自然有许多方法。”

    走不多时,流水声传来,三人循着水声走去,很快走到了竹林外,眼前顿时一亮。

    只见眼前是一片方圆数里的空地,这片空地并不平坦,高处如山,低处如谷。地势最高处是一片花田,从高往低种满各式各样的花草果物。在众多作物的中心是一座小小的茅草屋。

    飞血道:“那儿有人,我们过去看看。”

    正要向前,三藏忽然拦住二人道:“两位请在此稍候,让贫僧先去问个明白。”

    星寒心知他生怕自己二人耍诈,这才有此举动,于是衣袖一摆,转过身去,表示自己绝不插手。飞血微微一笑,也转身靠在星寒肩上。

    三藏抱着酒坛飞到先前飞血所指之处,只见一名农夫模样的汉子正光着上身在田中锄草,汗水流过他背脊,在日光照耀下熠熠发光。

    三藏恭敬道:“贫僧有礼了,敢问先生可是此间主人?”

    那汉子头也不抬地道:“你是何人,来此何干?”

    三藏道:“贫僧三藏,乃是佛门弟子,特地来此求见酒仙。”

    那汉子道:“酒仙从不见客,你走吧。”

    三藏举起酒坛道:“贫僧不敢打扰酒仙清修,只想请他鉴定这坛中的到底是水还是酒。”

    那汉子仍然不曾抬头,一边锄草一边道:“是水。”

    三藏讶道:“先生为何说坛中是水?”

    那汉子道:“我说是水就是水,何必多问?快走吧。”

    三藏不肯死心道:“先生连尝也没尝过,怎能妄下判断?”

    那汉子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精光闪闪,盯着三藏道:“你为何要知道坛中是水还是酒?”

    三藏将赌局一事避轻就重地说了,然后道:“实不相瞒,那位夜施主杀气太盛,若能借此机会劝他向善不啻是为天下苍生造福。请先生怜悯,告诉贫僧酒仙到底在何处。”

    那汉子道:“和尚你输了,无论你信或不信,这确实是水不是酒。请回吧。”

    三藏又是一番苦苦恳求,可那汉子充耳不闻,不再理会。三藏无奈,暗叹一声,正要转身,忽然那汉子开口道:“我对你那两位朋友有些兴趣,你可否将他们带来见我?”

    三藏一听,仿佛黑暗中陡见曙光,连忙道:“先生请稍候。”转身回到星寒二人之处。

    二人听完他说的话,星寒道:“你在凡间游历五百年,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摆脱了佛门的迂腐迟钝,原来也不过尔尔。”

    三藏道:“夜施主此话何意?”

    星寒道:“那汉子分明就是酒仙本人,你居然认不出,你说你是不是迟钝?”

    三藏一惊,道:“什么,他是酒仙?”

    星寒道:“除了酒仙有谁能看都不看就认出这坛中是水。”

    三藏道:“是酒是水眼下并未断定。”

    星寒道:“酒仙都已说这是水,你还不肯信。走,我们一道过去。”

    三人一同到了那农夫身旁,那农夫抬起头来,瞥了一眼三人,一声招呼不打,径自问道:“两位说这坛中是水可有依据?”

    飞血本就是随口一说,旨在作弊取胜,哪会有什么依据?

    星寒却道:“依据有二。第一,古人云‘薄酒可以忘忧,丑妇可与白头’,又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又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可见酒之为物便是要使人解忧忘愁。但这坛中之物却使人愁上加愁,因此绝非是酒。”

    那汉子点头道:“那第二呢?”

    星寒道:“这第二点我只与酒仙本人说,你带我们见酒仙,我便说出这第二个理由。”

    那汉子犹豫片刻道:“我就是太白。”

    三藏一听他果然便是酒仙,惊得连嘴也合不拢了。酒仙既然沾一个仙字,想当然尔是一身仙气遗世独立的人物。可这汉子却与仙的形象相去甚远。

    星寒道:“果然如此。”

    太白道:“兄台请说第二个理由。”

    星寒道:“若我所料不差,这坛中之物当是酒仙早年所酿,也许正酿于被谪隐居之时。那时酒仙空有酿酒之技,却不懂酒中真意,只一味将心中烦闷灌注其中,往而不复。因此这坛中之物才会如此沉重。”

    太白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星寒道:“我曾喝过万年醉,那才是真正的好酒,与万年醉相比,这‘堕红尘’岂止不是酒,简直连水也算不上,根本就是穿肠毒药。若非如此,酒仙恐怕也不会将其送人。”

    太白道:“依你看怎样的酿造才算是酒?”

    星寒道:“是酒非酒看的不是酿造之人,更不是酿造之法,而是要看饮酒之人。唯有饮而知之,知之而乐之,乐之而忘之,才算得上是饮酒。也只有使人饮知乐忘的酒才算是酒。”

    太白道:“这便是第二个原因,好,好,我听说夜兄好牛饮,一直认为夜兄不明白酒中真意,今日看来是我错了。”

    星寒道:“酒仙认得我吗?”

    太白道:“夜兄威名卓著,恶名更盛,想不认得都难。”

    星寒微微一笑,道:“酒仙说话如此犀利,难怪会得罪权贵,被人排挤。”

    太白道:“不管夜兄为人如何,既是酒中同道,来到了千叶林,我便要好好招待一番。夜兄可有兴趣品一品我新酿的酒?”

    星寒道:“求之不得,老实说我对赌局毫无兴趣,来到此地就是为了向酒仙讨两口酒喝。”

    太白首次露出笑容道:“大和尚,你赌输了,老实认栽吧。”

    三藏听二人一番评论,早已知道这坛中的确实是酒,只不过这酒在他们二人眼中却是水是毒。自己先前同意让酒仙来做评判,此时想要改口也已晚了。

    飞血道:“三藏,你若要耍赖,那也由得你。”

    三藏摇头道:“贫僧怎会抵赖。善恶无绝对,黑白亦有灰,是酒是水存乎一心。不错,是贫僧着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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