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流血的狮眼

    第四十五章流血的狮眼

    走出中年人家里，悟空心情依然有点沉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寻常百姓，不懂法术，徒有一身蛮力而已，岂有宰杀龙的能力？

    再说了，就算是一条奄奄一息的龙，可那也是一条龙啊，岂是人间凡人俗士轻易能够触碰的。

    而且，龙族，掌控一方水族，向来睚眦必报，最是记仇，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

    这其中，必有隐情。

    想到这里，悟空不禁暗叹，这一次，安丰小城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还有那龙肉的香味，悟空咂了咂嘴巴，确实很香，可惜啊！

    忽然，悟空内心一阵狂跳，白色的龙？白龙？该不会是那匹白龙马吧？想了想，他赶紧摇了摇头，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但是，内心里，却仍然有点忐忑，他挥了挥手，想要赶走脑海里那点可怕想法。

    忽然，他想起了在客栈遇到的那个法海和诡异老头，这两个人，碰巧这个时刻凭空出现，实在是可疑啊。想到这里，他连忙加快脚步，向客栈赶去。

    赶到客栈，只见法海独自一人坐在桌子旁。他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那诡异的老头的踪迹。

    “不用找了，那老头早走了”，看到悟空进来，法海招了招手。

    悟空走过去，在法海对面坐了下来，却没有问为什么。

    等悟空落座，法海端起茶碗给悟空满了一碗，“来，先喝了这碗茶”。

    悟空接过，端起喝了一大口，走了半天，确实有点口干舌燥了。

    茶水温润，悟空又喝了一大口，眼光漂移间，发现对面法海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看见悟空目光望来，法海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了，我观空空师兄也是修仙之人，不知师出何门，修的又是何种法”？

    悟空放下茶碗，“小僧空空，自幼被师傅收留，学的是渡人之法、普贤之法”

    “哦，原来空空师兄还是普贤菩萨的佛传弟子，失敬失敬”，那法海连忙说道。

    悟空内心暗笑，自己不过是扯大旗当虎皮而已，他转而问道：“不知法海师兄师出何门，学的又是何种法呢”？

    “嘿嘿”，法海尴尬一笑，“贫僧师从东台悬空寺，无名无绩，修的也是不入流的末世之法，惭愧惭愧”。

    悟空见他不肯说修的是什么法，也不好多问。两个人默默地喝着茶，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一碗茶喝完，法海忽然抬起头来说道：“空空师兄，这里不是什么善地，天色尚早，何不到其他地方云游云游”。

    悟空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法海师兄如是说，难道这小城还有什么为非作歹之徒不成”，说完，他眼睛暗中仔细观察，试图从法海的脸上

    看出一丝端倪。

    法海微微地皱了皱眉，他右手轻轻把玩着茶碗盖，沉吟了那么一小会，“我和空空师兄虽然相识较短，但内心深处，却有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说完他抬起头，同样看着悟空的面孔，“不知空空师兄如何想”？

    悟空默默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时候，其实他不需要开口，他只要听听法海想对他说些什么就可以了。

    果然，法海并没有等悟空开口，他略作思索，又接着说道：“其实，这安丰小城，严格来说，就在近日，或者今日，亦或者就是明日，将会面临一场巨大浩劫”。

    悟空不语，但内心一阵悸动，果然，这法海，应该是个知情人。

    “空空道兄，应该已经听说了村民阉割龙肉的传闻了吧”？

    悟空点了点头。

    “这是事实，但是却太可怕”，法海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所以，空空师兄，你可以说是初来乍到，如果想脱离事外，还须早日离开，免得殃及鱼池”。

    “那你，不打算离开吗”？悟空问道。

    “我”？法海闻听怔了怔，“我，虽不生于这里，但却背负着守护这里的使命”，他轻笑了一声，“应该说，我是为这里而生”。

    “使命守护”？悟空有点惊讶，他注视着对面的那张脸，发现法海的脸上忽然变得一阵肃穆。悟空点了点头，“我理解了”。

    “这里的百姓，虽然有点自私，有点狭隘，可是，草芥也有生命，出家之人，当应普度众生，我不能看着他们无辜丧命”。

    “难道不能把他们暂时疏散，全部带离这里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这里已经被大阵封锁，没有一个人可以离开这里”。

    “哦，一个人也不能吗”？

    “除了赵姓父女二人”。

    悟空沉默了，他知道法海说的那两个人是谁。

    半晌，法海忽然问道：“你听说过龙王敖先吗”？

    悟空想了想，摇了摇头，他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敖先，距此两百公里之外有一条千里长河，叫淮河，他，就是淮河的龙王”。

    “区区一个水龙王而已，能翻起什么大浪”，悟空撇了撇嘴，心里有点不以为然。

    “呵呵，师兄有所不知，这淮河虽小，但他总归是条龙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忍让，或许，今天，倒是一个解决麻烦的契机”。

    “这敖先”？

    “嚣张跋扈，目无王法，视生命如草芥”，法海愤愤地说道。

    悟空不语，这法海，看不出，还是个愤世嫉俗之人。

    法海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那被村民宰割的龙尸，可能是敖先的三儿子敖铁”。

    悟空一愣，这确实很麻烦。自己的儿子被人宰了，换作是谁肯定都不会干，也难怪那敖先要大动干戈了。

    “师兄，你我相识虽短，但我总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或许，哪一天，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但这里，我还是要诚心相劝，你还是趁早离开这里为上，免得丢掉性命”。

    “哈哈哈”，悟空笑了，“既然你都说了出家人当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我也是出家之人，不妨，就暂且留下来，或许，我还可以尽一份绵薄之力”。

    法海怔了怔，他定定地看着悟空有那么一小会，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有些话，无需多说。

    悟空站起身来，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他打算再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就是留，那也要争取主动，被动挨打不是他的本色。

    外面的天空有些昏暗，高处，一张无形之网已经笼罩了整个安丰小城，漂浮的云层中，偶尔会发现一些身影在探头探脑。对于修仙者来说，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小镇，或许，有些东西，并不需要过多隐藏。

    有几只飞鸟从远处飞来，振翅低鸣间，无意中触碰到了封困大阵，就见天空中一丝细小火花闪现，飞鸟瞬间消失无形。

    悟空低头沉思，这个敖先，为了自己的儿子，还真是考虑周祥，不顾一切了。

    只是这满城百姓，为了几块致命的龙肉，真是昏了头了，却不知，冥冥中，因果相交，大祸已经临头，悟空不禁一声叹息。

    第二天，凌晨四时。

    悟空悄然醒来，走到城门口时，发现那赵姓父女二人手中各举着一个火把，已经早早地到来了。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压抑、沉闷。

    悟空借着火光，看了看左右两个石狮子的眼睛。怒张的狮眼，虽斑驳狰狞，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变化。

    凌晨六时，当第一抹阳光从天而降，洒落在三人身上时。就听小女孩一声尖叫：“血、血、血”。

    尖叫声刺耳惨厉，悟空内心巨跳，抬眼一看，果然，城门右侧的石狮子原本斑驳破碎的两只石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鲜红，那红娇艳欲滴，细看，隐隐似有丝丝仿若鲜血一样的液体溢出，鲜红的液体溢满了石狮子的双眼，滴滴答答，沿着眼眶，滴落到了雄狮高高昂起的胸部，显得那么夺目、渗人。

    “流血了、流血了”，那赵姓中年人也手指着石狮子，嘴唇颤颤，全身抖若筛糠，半晌，他忽然一声凄厉尖叫：“快、快逃命啊”，说完，他一把拉起已经瘫倒在地的女儿，两个人脚步踉跄，急急归去。

    一声尖叫，凄厉刺耳，划破晨空，立即惊醒了不少百姓，扰乱了清晨的宁静。

    片刻后，就见不少人关门上锁，拖家带口，纷纷张皇奔逃。可惜，不少人还没有跑出多少里地，就一头撞在一阵无形的网上，瞬间灰灰湮灭，无影无踪。

    这惨烈变化、可怕场景，立即吓呆了众人。

    剩下的人，纷纷呆若木鸡，一声呼哨后，四处尖叫着逃回家中，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终于意识到，可怕的灾难真的降临了。

    悟空站在原地，看着混乱一片的小城，内心即同情又无奈。

    他轻叹了口气，又仔细地端详了流血的石狮子几眼，半晌，他也负手而去。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破落的城墙上，法海手托钵盂，昂头看天，神情肃穆。

    天边，地平线上，一轮巨大的红日正冉冉升起，霞光万道，映红了半边天。

    身后城内，关门闭户，四处角落落针可闻，静寂无声。

    悟空一步一步，沿着断缺的青石踏步，一步一个台阶，走到了法海的身边。

    半个时辰后，小城西北方向。

    只见遥远的天际，忽然乌云翻滚，雷鸣电闪，厚厚乌云层层叠叠，犹如大海千层波浪，汹涌澎湃，席卷而至。

    漫天乌云翻卷搅动，遮天蔽日，沿途吞噬一切，犹如风卷残云一般。

    厚厚的云层中，隐隐可见各种奇形怪状的水军或执戈、或执刀叉棍棒，密密麻麻，一片一片，簇着数百大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一时间，风疾人嘶，呐喊阵阵，震慑天宇。

    悟空皱了皱眉，区区小城，不足百户人家，上千人口，平常修仙之人，一巴掌就可以拍死全部，这，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