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应如妖似魔 > 358 武罗之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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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卷开始啦~~~感谢继续陪伴的读者朋友,我慢慢写,诸位慢慢看哈~~~~厉王十七年,隆冬。

    夜深似海,风雪连天,崎岖的山道仿佛深陷在雪夜之间,没有前路,也不存在后路,连脚下的路也显得迷蒙难见,视野窄小得可怜,黑暗铺天盖地,几乎要将他吞灭,但这些都难不倒他,他想,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不计一切代价。

    雪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山中气温本就极低,此刻寒气逼人,丝丝渗透衣袍,这样的天气,就算是像他这种从小就练武的都不可能在山中过夜,更何况是普通人,而方才他亲眼见到那穿着裙袍的女人进入山中,他紧追不舍至此,心中愈发肯定她绝对不普通,要么她在山中另有住处,要么这里就是给他准备的又一个陷阱。

    然而就算如此,埋首继续前行也是他眼下唯一的选择,若是停下,更是只有死路一条。

    耳边是他的脚步声和寒风呼啸的声音,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心知此山陌生如斯,如若真有陷阱布下,那么他恐怕很难躲得过。

    不过,不试一试又如何能知呢?

    骨子里的那股傲气不减反增,他熊挚红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命运如此,那么便是要他面对的,至于怎么就沦落到了如此地步,此刻追究并无意义,他的身份地位众人皆知,根本防不胜防,被那人设计,实属正常,事到如今,他只想将这一切查明,绝不能白白走这一遭。

    山路崎岖难行,更不用说如此大风大雪,但也因此不必担心有野兽的出没,可这不代表不会遭遇猎人捕捉野兽而留下的陷阱,挚红小心翼翼,手中的长刀总是比脚步先行,他在雪夜中披荆斩棘,只可惜大半个夜都过去了,他依然在山中打转,黑夜让他不能分辨东西,便也无法确知方位,直觉告诉他这一路走来早已越陷越深,而非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行。

    他已经十分疲惫,寒冷太过,身体的热量流失得极快,他身上没有食物,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他根本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实际上在几天前,他都还在楚宫里参加宫宴,年节过去,一年一度的蜡祭又要到来,他也就在这段时间才从鄂邑来到丹阳,原本预计在蜡祭结束之后就回鄂邑,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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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尾的宫宴很多,挚红久不回楚,居然觉得有点陌生和格格不入,但他的身份又容不得他躲懒,只能没完没了地应付各路官员,他的大哥一如既往深居简出,他的三弟好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惦记着四处玩耍的孩子,在觥筹交错中终于有了几分楚国三公子的模样。挚红有些想不起两年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但如今丹阳给他的感觉似乎分外遥远,他在终于得到的一个空档中看见了一样来参加宫宴的观言,便朝他走了过去。

    观言还是老样子,拘束而恭谨,哦,不,也许还是有些变化的,至少并不是那么拘谨,也并非没有从容,他毕竟不是那个初入宫的新人了,也从巫宗府的小巫祝变成了独当一面的神仕,他的气质分明也是有变化的,从前大概是看不出什么气质不气质的,最多只是个模样清隽的少年人罢了。

    “观言!”执疵,也就是三公子叫得并不客气,自从多年前在天锁重楼里他被观言找到伊始,就没改过口,每次一遇到观言,叫他的名字都叫得十分顺口。

    “三公子。”观言转过身,不用看清来人,就知道是谁了。

    “最近你在忙什么呢,我派人去神仕府找你,哪知几次都扑了个空。”执疵逮住他就是一顿抱怨。

    “三公子派人找过下官?”观言一愣,因玉蝉并没有跟他提过。

    “嗯,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所以没让你的侍女传话。”执疵的主要目的就是找人玩,不过几次都找不到,他还真是好奇观言到底是在忙什么。

    “原来是这样,可三公子还是要让下官知道才行,也没有忙到连见一见三公子的时间都没有。”观言微觉抱歉道。

    “这可是你说的,那你不如现在就答应我,下次出去把我带上,整天待在宫里闷都闷死了。”执疵开始得寸进尺。

    观言却摇头道:“下官去的地点多是深山险地,不适合带着三公子,还是趁下官在宫中时约见为好。”

    执疵闻言不怎么乐意,但也知道肯定有危险,他眼珠子转了转道:“那你带我去天锁重楼,总不会有危险了吧!”

    观言经常出入天锁重楼的事整个王宫都知晓,要说天锁重楼里没有危险,可没人会这么认为,谁都不会忘记多年前大工尹因到访重楼而染上的怪病,也不会忘记周国的王子姬奉在参观重楼后遇到的一系列怪事,唯有观言几年下来都好端端的,这便证明了天锁重楼对观言来说是安全的,不过至今为止倒还没有人问观言讨过这份安全,执疵当年是入过重楼的,现在他开了口,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总觉得都摆脱不了他对那个地方耿耿于怀的嫌疑,实际上他很快也承认了:“那次去还小,根本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仔细想来,那时候我分明是被故意诱去的,不管怎么说我都想再去一次,就一次,好不好?”这三公子,说到后面还撒起娇来,一副不带我去就不肯罢休的模样。

    观言失笑,在他眼里,三公子尽管长大了许多,也懂事许多,可是一旦撒起娇来,就好像又变回了当初那个倔强难哄的小孩,性格依然别扭,任性依旧,贪玩依旧。

    “好是好,不过三公子要先答应我,不能乱跑。”观言道。

    “好!”执疵一口答应。

    “还有,有些地方下官都不曾去过,若是重楼主人不允,届时三公子可不能嚷着要去。”

    “好。”

    “那就先这样说定,待下官打过招呼后带三公子前往。”

    “好!”

    得到观言的承诺,三公子兴高采烈离去,挚红这才上前,打招呼道:“观公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论何时都是那么好说话。”

    观言并非没见到二公子,只是眼前之人浑身上下包裹着的那股冷漠气息比从前更甚,让他有些犹豫该不该上前,也就在这间隙,反而被二公子抢先了,这让观言连忙上前行礼道:“下官见过鄂王。”

    “不用那么多礼。”挚红表情淡然,从容伸手,掌心朝上,道:“请代我将此物交给他。”

    观言低头见他掌心上有一个绛红色金丝边的束口小布袋,不禁一愣:“这是……”

    “他知道。”挚红只道。

    观言便不再问,接过小布袋,答应道:“好的,我会转交给应公子。”

    “多谢。”挚红微一点头,转身离去。

    观言看着二公子的背影,心中不禁感叹:二公子……哦不是,鄂王还是那么惜言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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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挚红并未在宫宴现场久留,他去了永宁宫,他母亲的居处。

    二夫人喜静,宫宴这样的场合除非必要,否则她压根不会露面,在楚国,若说楚王是一国之尊,那么二夫人就是一国之后了,在大夫人去世以后,她就掌管着整个楚国的后宫,身份尊贵不言而喻。

    但到底也是临近了年节,一贯低调的永宁宫多少也沾染了一丝外头的喜气,沿途皆是红彤彤的宫灯,衬得来来去去的宫人脸蛋都红扑扑的,看上去喜庆得很,不亚于那正在举行宫宴而张灯结彩的卯月宫殿。

    挚红行到之处皆有人行礼口称“鄂王”,自然也有人早已前去通报,二夫人久不见挚红,心里早就想得紧,一听说挚红来了,当下就将一堆拜帖扔在一边先一步等在了殿内,当挚红的身影一出现,她就迫不及待冲了上去,挚红再是冷漠惜言,在见到自己的母亲后整个人也柔软了不少,他对上母亲欣喜的面容,唤道:“母亲大人。”

    “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让娘好好看看你瘦没瘦。”二夫人上上下下打量挚红,像是一丝一毫都不愿错过,挚红也就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任他的母亲左看右看,而且不仅是看,二夫人摸摸他的脸,又捏捏他的手,显然就算眼前的挚红早已长得又高又俊,在她眼里也始终是个孩子那般。

    挚红纵容地任自己的母亲上下其手,口中道:“别光顾着我,您的身体怎么样?”

    二夫人连忙摇头说:“都好、都好,来,快给娘讲讲你在鄂邑的事。”她拉着挚红在席上坐下来,宫女兰鸢端上茶点,平日里寡言少语的挚红,在自己母亲絮絮叨叨的询问中,捡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说给母亲听。

    母子俩一直聊到了夜深时分,在得到挚红说会在丹阳留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后,二夫人仍然不舍得放人离开,让挚红在永宁宫的偏殿留宿。挚红自小在永宁宫长大,直到十三岁那年夺了帅印封了左司马才搬出去,不到两年又去了鄂邑,于他而言,永宁宫倒比自己的宫殿要住得久,他难得回来,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便答应了自己的母亲,当晚就在永宁宫里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