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应如妖似魔 > 337 奢比之尸(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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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重新整理一下。”避过先前的话题,观言清了清嗓子,说:“从周国灭了古唐国,封了唐叔虞以后,唐叔虞在旧址中寻到了一份图纸和相关记载,就三位巫师给到的图纸可以看出里面的内容其实残缺不全,然而拼凑起来大致是关于一个上古秘闻以及巫氏一族针对这件秘闻进行相关试验的一些记录。”

    “逐鹿之战传说由来已久,但这份图纸的蛛丝马迹指出,蚩尤半人半兽,生来力大无穷、铜头铁额、刀枪不入,拥有八十一氏族,黄帝为了得到蚩尤的力量,与之在逐鹿展开大战,他在战胜蚩尤以后,命巫氏一族对蚩尤的血统展开一系列试验,妄想自己也拥有半人半兽的人兽军团……”说到这里,观言实在忍不住了,问应皇天道:“你觉得真的是这样吗?不会是这份图纸的误导吧?半人半兽,真的可能存在吗?”

    “我曾经见过一条蛇身上生有双首,你觉得这可能吗?”应皇天反问。

    观言知道应皇天的回答就在这句反问里,没见过不能断言必定不存在,只是没见过要让人相信也是困难,他摇头说:“不管是不是存在,总之相信的人显然深信不疑,否则也不会闹出如此大的阵仗来,不管试验是不是从黄帝开始的,至少我们可以确知唐叔虞在找到图纸后便在唐国秘密展开了试验。”

    对面应皇天托着腮听观言继续说叨。

    “这个试验的限制非常大,一者需要有蚩尤血统的人,二者需要神兽的躯体,也许唐叔虞正是有这份机缘,除了在平阳城发现有蚩尤血统的后人,更是发现了神兽的踪迹,虽然之后证明了那后人的来历并不单纯,可在当时,他是信以为真的,顺带一提,当时他用来猎捕神兽的捕兽夹正是玄铁所制,便是我们在平阳城中遇到的冶铁铺的先人。”

    “试验的关键在于血液的融合,可惜他们融合失败,于是他们在这个基础上实施了另外一场祭祀,可惜祭祀也失败了,这一系列的试验引发了后来两件事的诞生,那就是瘟疫和平山山神。”

    “后者是人为创造的,但前者却是险些要发生的,只是在源头就被控制住了,这要归功于曾经救治过平山山脚下那些遭受瘟疫侵害的百姓的医者,也就是真正被传为蚩尤后人的那一位,我们还是称他为奢生,奢生当时留下方子,是为了预防疫病的遗传,谁也没能预料这个方子能治疗参与过试验的人们相继发作的疫症,我猜想疫症应该是经由血液传播,而且是从畜类传播给人类,也许当时的瘟疫也是由此引发,所以奢生的方子才能起效。”

    “这是其一,其二在于试验的秘密性,或许参与试验的人本来就被唐叔虞派了专人看管,使得疫症发生在小范围内,可是再如何小心也是后话了,至少在疫症爆发之前没人会防这个,所以总归疫症还是不小心从宫里传到了宫外,若非如此,奢生留在民间的那方子恐怕也起不了作用,但也是因此,那方子的出现反将奢生的来历和他的冤情被唐叔虞查明,间接发现了原来他们用作试验的人压根不是蚩尤后人,以至于试验的失败。”

    “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应皇天忽地插了一句道。

    “我也觉得是这样,这一来二去唐叔虞也不敢在平阳城定都了,也许从把人首兽身的骸骨埋在平山,神庙又无端失火,再有瘟疫的苗头之后,他就有了迁都的决定,最终实现是在晋燮侯继位之时,不过不知道是唐叔虞的试验之心未死,还是他交代了晋燮侯,或者是晋燮侯自己也向往这个试验,因而在宗庙底下悄悄建了石室,又以千崇殿之名供奉他们想要创造的半神,在石室里进行秘密的采血试验,一直流传至晋厉侯。”

    观言把事情一口气说完,就沉默了下来,默默出了神。

    是的,从他们去到平阳城开始,到最后一切落下帷幕,他们所查明的事情大致就是如此,可也不仅仅是如此,“嗟丘”在先前已经提了出来,连同那具三更半夜前来敲门的尸体仿佛也与此事毫无关联,除此之外,最令他怀疑的却是“奢生”此人,实际上从头到尾,并没有他的存在,除了在梦中。

    因着“嗟丘”二字,应皇天猜测有媒介的存在,那么这就意味着此事是有人在暗中诱他们前往调查的,那么那个人会是梦霞吗?原因何在呢?

    还有,就是那个可怕的试验本身,图纸和记录皆出自巫氏一族,那么遥远的过去,那一场逐鹿之战之后,到底还发生过什么?那千崇殿内供奉的人首兽身神是不是就是蚩尤呢?相传黄帝也曾命人画过蚩尤,但那蚩尤到底又是什么模样的呢?

    仅仅只是一段晋国秘辛,却牵扯出上千年的传奇,而且怎么看都不是结束,唐叔虞曾将图纸献给周国,那么周国有没有暗中做类似的事呢?更不用提那个神秘莫测的巫氏一族,这些图纸又是如何从他们这里流出来的,是不是这其中有人不愿继续,有人却野心十足非达到目的不可呢?

    观言甚至想到了参雷和阿生,有人试图将他们从人变成兽,是不是是试验的另一种变形呢?

    越想观言越觉得迷雾重重,神仕府里的犬首人,不也是类似的情形吗?

    如今他们在晋国发现的这一切,并非事件的结束,而恰恰只是冰山一角,而他作为神仕,在这件事上又能做些什么呢?

    无数的问题充斥在观言的脑海里,就好似深陷在一个无力冲出的漩涡当中,只能任由漩涡将他越卷越深,直到一个声音将他唤醒——

    “观小言。”

    应皇天坐于他的对面,唇角一抹笑若有似无,捏着酒杯的模样一派淡然。

    听着这声唤,看着眼前这个人,观言忽然之间就觉得一切好像没那么混乱了,有太多事不由他掌握,有太多的秘密不断发生,可是在这座小楼里,在这个人的身边,一切就好像不会改变,让他的心重新回归安稳。

    “晋国一事跨度超过一百五十年,而我们只花费了十日就将之查明,如此算来,跨越千年的事,或许我们花上百日也就足够了,前提是要耐心等待一个时机的到来,所以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完全不能解决今后可能会发生的事,你说呢?”应皇天悠悠地道。

    是啊,观言何尝不明白,问题就在于时机会不会到来,只是无论到不到来,现在光是空想也于事无补。

    “也罢,多想无益。”观言摇摇头,笑了起来,他所想的一切,应皇天必定也早都想到了,若论时机的创造,没有人比应皇天更擅长,他都这么说了,观言还能怎么办呢,等着不就是了!

    “这就对了,事情本就是一件一件解决的,况且此事的疑点又何尝不是另一件事的线索呢。”应皇天淡淡道。

    “那应公子说,我们应该从哪一个疑点挖起呢?”观言顿时正经八百地问。

    “我说的话,你就会答应吗?”应皇天偏偏无不促狭地道。

    这话怪怪的,观言哪里听不出来,眼看自己的意图又被应皇天带跑了,观言有些无奈,不过事实上关于梦境的疑问还真不得不再找一次梦霞,于是观言反问应皇天道:“我若答应,那么应公子肯吗?”

    应皇天似是思考了片刻,忽地问观言:“你真以为她是对我一见钟情?”

    观言一愣问:“难道不是?”

    应皇天摇摇头:“自然不是。”

    “怎么个不是法?”观言有些懵,这难道还能拿来作假?

    “也就你才会相信这个说辞。”应皇天叹息着道:“不过我觉得,她的确是对我有所求的,只是求的不是情爱罢了。”

    “那会是什么?”观言傻眼。

    “不清楚。”

    观言一直觉得,这世上少有应皇天弄不清楚的事,只要他想,总能挖到各种蛛丝马迹,可如今这人明明白白告诉自己他不清楚,这反而激起了观言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更多的还有保护欲。

    “那还等什么,我们明日就去找她!”他立马放下筷子,对应皇天正色道。

    应皇天看着观言半晌,然后别过了脸去……

    片刻后,观言发现原来自己又被应皇天给捉弄了。

    下一刻,重楼里传出了低声的笑,同时伴随着一声轻叹,也不知是谁的,随后,还传出了淡淡一句话来:

    “哎,你这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