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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清憋着一口气，把冷月初带回警局，几乎没把自己给憋闷死！他用凉水洗了把脸，长长吐了口气，一个人静默了一刻钟，才算是平复了心情。――他不想带着太主观的情绪，询问冷月初。他端坐在冷月初对面：“冷月初，冷豹的死亡刚刚确认，你作为涉案关系人，对警方有配合调查和取证的义务。你一个大学生，难道不了解其中的重大干系？！你留了字条，说是自己想安静几天为什么？是为了哀悼冷豹么？”
冷月初低着头“嗯”了一声。
“你哀悼的方式有些特殊，也许，我该理解为做画家模特儿，也是缓解悲伤的一个途径？”
冷月初苍白了脸，低头不语。
高清目光犀利：“你还在躲什么人吗？也许，你躲的那个人就是我？”
高清挺直了背：“你知道，我去找过黄清和了。知道接下来，我要问你什么问题了，而这些问题又是你不能回答的，是不是？”
高清看着冷月初紧咬的嘴唇，缓缓地说：“这个，你不能回答的问题，是有关骆勇的对不对？”
冷月初有些怔怔地看着她：“骆勇？”她摇摇头：“清哥，我怎么会回避关于他的问题？你不要误会我……。”
高清说：“很好！希望你说到做到，我只要真实答案，我想，你也应该清楚，做伪证的责任和后果！”
冷月初抬起头，看着高清表情坦诚，她点点头。
高清问：“你跟骆勇到底是什么关系朋友？恋人？”
冷月初很肯定地说：“朋友关系。我一年前，就跟冷豹举行了婚礼，算是已婚身份，怎么会跟他恋爱？！”
“我找骆勇谈过，他对你们关系的界定比你亲密的多，你的教授黄清和也证实过，你们曾一度有约会关系。”
冷月初依然很坚决地说：“那是他们误解我。骆勇曾很热烈的追求我，没错，可我已经跟他沟通好，我们只是好友关系。我惟一愿望就想好好地读我的书，骆勇很热情，我只有被骆勇纠缠不过的时候，才跟他出去过几次――并不是单独出去，还有他朋友在场――几个人一起吃过饭，然后我跟他们去酒吧，看他们唱歌什么的。不过，我想，那算不得恋人间的约会吧。”
“大家之所以那么以为我与骆勇的关系，是因为我在同学中比较封闭。除了骆勇，并不接触其它男生，就连骆勇，我也是非常谨慎的处理我们的关系……。他的追求一度给我造成很多麻烦和困扰，他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却很偏执。我实在没有办法，才答应跟他从做好朋友开始……。大三后，我在实验室给黄教授做助手，学业也很重，跟骆勇的关系已经在慢慢疏远中了。”
冷月初的话合情又合理，她迎着高清审视的目光，诚恳而真切。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高清说：“我见过骆勇，是个很英俊的男孩子，真想不到，他这样一个未来的外科医生，还是个有专业水准的乐队的成员！他那样酷酷的男孩，应该是很多女孩心仪的对象吧，跟冷豹很不同嗯？”
冷月初的眼睛，深深地看着高清：“我是个小人鱼，我的生活应该在海底，却无时无刻不在向往陆地的世界……。是冷豹，把我托上岸，帮我把鱼尾化做双足，让我终于能够实现理想。可是，我毕竟跟这些人类不同，我的双足本是鱼尾所变，每走一步都象踩在刀尖上……。”
冷月初擦去腮边滚落的泪水：“骆勇，他们那样的男孩女孩，永远不可能了解我的感觉，他们能去跑去跳欢快而热烈的生活……。我不行，我每走一步都很痛，所以，对我最好的状态就是静止，是沉默，是隔离……。”
“我很感激黄教授，他能给我一个可以受庇护的世界，宁静而安全。作为我这样的异类来说，我只想在这个收庇护的世界里，安安静静读我的书，我的王子就是我的书本和学业，不是骆勇或别的什么，距离我更远的东西。”
尽管是不愿意承认，高清还是被她这么一段感性的话打动，他不禁问：“每个大学都有很多来像你一样的，来自贫困地区的女孩子，我相信，你的同学中也不乏这样的情况吧，你为什么一定觉得自己是异类呢？”
“她们不会是童养媳，她们也不会有冷豹那样的丈夫……。”
“冷豹是什么样的丈夫？”
“他对我很好人，也义气。在我们那个海底世界，他强势而凶悍，如果我是人鱼，他就是大白鲨了……。我的生命是跟大白鲨联系在一起的，对陆地上的人类来说，我们当然就是异类。”
高清听得怔怔的，他觉得自己得马上转移话题，否则，他·肯定又要被冷月初的柔弱和悲情俘获，他咳了一下：“冷月初，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你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什么不去跟冷豹明说，反而去求助黄教授？是因为你和冷豹有分歧，还是因为你更是信任黄清和？”
“我……我跟冷豹的关系出了些问题，我不能告诉他我怀孕的事情……。”
“为什么？因为怕他不支持你的选择？冷豹既然能供你一路读书，读到现在，还会因为你不得已的选择而暴怒？”
“冷豹在他那个建筑工地，是民工公认的老大，大家都称他‘豹哥’。工作之外，有一群小喽啰，跟着他喝酒打牌。不知为什么，这半年来他忽然对我不放心起来，大概是觉得，我这条小人鱼在陆地待久了，也许会对他这条大白鲨有异心。他甚至会派人跟踪我监视我……。”
“跟踪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发现了好几次，只是装作没看见而已。――那个人我认识的，就是我们同村，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冷冬林。他在校园里尾随我，从宿舍到寝室，从图书馆到实验室……。”
“你为什么没有问冷豹呢？”
“冷豹做事，没有人敢问为什么的！我想，我生活那样简单，冷豹了解了，自然会放心没想到……。”
冷月初深深吸了口气：“三个月前，冷豹说要我生个孩子，说他会安排好的我，可以向学校找借口请假，人不知，鬼不觉地生下孩子。他说，我如果跟他生了孩子，我就会安心跟他一辈子了……。所以，他比往常更频繁地叫我，去他的工棚……。”
“5月29日那天，他喝醉了酒，一定要我去他那里……。那晚，他是自我们长大后，第一次又开始动手打我……。”
“为什么？”
“他发现我在吃紧急避孕药……。”
冷月初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怀孕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后来我发现了，很怕会给冷豹知道了，逼我把孩子生下来，我惟一能信任的人就是黄教授了”
她点着头跟高清说：“是的，我相信他。如果这个世上有个人不管我生什么事情，都能够永远支持，我这个人一定就是黄教授
在高清跟冷月初谈话的时候，又有七八个短信飞来，都是询问冷月初下落的，其中，骆勇一口气了三个，高清给冷月初看这些短信：“你说的大白鲨现在已不构成威胁了，如果你是因为冷豹的死亡，想找安静的空间平复你的哀伤。我个人觉得，平复哀伤通过亲密师友的抚慰的途径，比给陌生画家做模特儿来得更有效更合情理。你看，这么多人关心你，爱护你，你还要继续躲下去么？”
冷月初看着高清，欲言又止，她终于低下了头，低声说：“我知道了，我今天就回实验室和宿舍……。”
“你能保证，我随时可以找到你么？”
冷月初写下两个电话号码：“我没有手机，这一个是我宿舍电话，一个是我实验室的。我除了这两个地方，没有地方可去。”
高清又安排警员，采集了冷月初的指纹和血样，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冷月初跟此案有直接关系，高清按照规定，请她签了随叫随到的保证书，然后，放她走人。
冷月初刚走不久，高清就接到苏茜电话：“清，冷月初，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我问了该问的，她现在已经走了。”
“啊？走了又去哪里了啦？我的《天使》可怎么办？我还要拿它参加下周的画展呢！”苏茜好像有些急了。
高清给了苏茜冷月初的号码，让她自己跟月初联系。
手机刚刚挂上，立即又响起来，是远在外地辑凶的龙杰：“清，告诉你个好消息，冷震华在深圳落网了！我们还收缴了他近300万赃款！”
高清精神一振：“啊？真的太好了！”
龙杰说：“我们对他进行审问，他是这样供述的：劫案生后，他们三个人――冷豹、冷震华、冷冬林逃到了临近的广州市，潜伏在一家事先安排好的农家小院，两天后，冷豹突然执意要回佛山市，冷震华不想回去冒险，提议三个人分赃后，各自逃命，冷豹同意了。冷豹拿了380万冷震华和冷冬林各拿300万。他跟冷冬林两个，一个南下，一个北上。而冷豹则回了佛山市。”
龙杰问高清：“冷豹手机的通话情况，你们调查清楚了没？有没有现线索？那个农家小院没有固定电话，他肯定得用手机跟佛山市联系！”
“嗯，我们对冷豹手机一个月来的通话情况都做了调查，他的电话最多的是打给冷月初宿舍，或是实验室，其它号码经过排查，大都是他建筑工地朋友，已经排除过嫌疑。还有几个号码，一直是关机状态，追查不到机主任何登记资料，也可能是这些建筑工人在路边随便买取的号码，随后又弃置不用……。”
“你把那些不能确认的电话号码传给我，我马上让冷震华辩认一下！”
高清马上把号码给龙杰。三分钟后，龙杰回复：“冷震华已确认那个138****3232的号码是自己的，他们三个人分手的时候，因为担心警察会追踪手机信号，他把手机丢到附近一个池塘里了。另外一个136****5572是冷冬林的，你给刘利源探组交待一下，一定要密切注意这个号码。一旦收到这个号码信号，立即追踪！”
“是！龙队！”
高清打完电话，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冷月初在他家躲起来的，这些天里潜伏在佛山市到处寻找她的冷豹，应该会不停打电话给她宿舍和实验室吧，宿舍同学都已经放假，人去楼空。可实验室里，应该有黄清和偶尔在啊，为什么没有听他提起过有陌生男人打电话，找月初的事情呢？
他跳起来，他一定要弄清一点――黄清和有没有接到过冷豹电话！
假设，冷豹在寻找不到冷月初的情况下，疯狂打电话给实验室和宿舍。一向关切月初的黄清接到冷豹电话后，一定会询问冷豹的身份和他与月初的关系，冷豹在狂躁状态下，还会替冷月初隐瞒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么？依照冷豹的个性，他在这种情境下，也许，就会干脆告诉黄清和，月初是他的老婆！他在找自己的老婆！
如果真是这样这样，一个令人震惊的电话，黄清和没有理由会忘记把它作为一个疑点告知警方。假如，他是有意向警方掩饰，他知道冷豹的存在的事实，他的目的是……。
想到这里，高清要求，马上把月初刚刚给他的实验室电话号码，给了王炎：“立即追查这个电话，6月13日后的通话记录！”
高清在等王炎调查结果的时候，接到了唐青青的电话。他一看到她的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立即挂掉。
三秒钟后，电话又不屈不挠地响起来，还是唐青青。高清再挂掉。
他还是不能原谅，她鬼鬼祟祟把冷月初藏起来的事情，一想到唐青青跟半裸的冷月初那么长时间待在一座空房子里，他就忍不住要怒冲冠。
如果唐青青有一头驴子的判断力，他就应该知道自己有多么荒唐！多么对不住他高清！他决定一个月内，绝对不考虑给她任何和解的机会！
电话又响了三次，清都毅然决然地挂掉，直到1米86跑过来：“头儿，你干嘛呢，龙队说，一打你电话，你就按掉他的电话，都打给我了，要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清吐吐舌头，他都给气糊涂了，没有看清号码就挂掉，没想到是龙队的电话。他赶快拨过去。
电话那端，传来龙杰略带责备的声音：“清，你怎么了？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被什么人绑架了呢！”
“哦，龙队对不起。嗯……，找我有什么事啊？”
龙杰的声音硬朗中，带着温厚；“清，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冷豹他们三个抢劫的时候都带了枪的，杀他的那人，肯定会拿走冷豹的枪，你追查凶手，呃，一定要小心些。对方是亡命之徒，又携带武器不要大意了！”
原来这个假小子的队长，还有这么体贴细致的一面，清的心里小小的温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