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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即给曹教授打电话：“曹教授，有个问题请教，您那地高辛药物，如果正常人服用了，会有什么不良反应呢？”“噢，正常人如果误服地高辛，如果剂量不大，一般对生命没有什么危险，不良反应还是有的，比如头疼、眩晕、恶心、心跳过等。但是如果长期服用的话，正常人也会引起心脏病，严重的会生心肌梗塞。”高清想起了，林小翠床头柜里放着的阿司匹林药片。
高清放下曹教授的电话，想了一下，打了个电话给林小翠，他直接问：“林小姐，你10月29日凌晨到家后，上床休息前，吃过夜宵吧？”
林小翠在电话那头有些莫名其妙：“嗯，是啊，我其实上飞机前就有些肚子饿，给钟点工打了电话，请她准备下夜宵的。可到家后，只在厨房翻出一碗冷掉的罗宋汤，没办法，我就只好将就着喝了。我还看到洗碗池里放着几个没有洗的碗碟。想着第二天，一定要批评一下李阿姨呢，因为海明出了事，一团忙乱也就忘了！”
“罗宋汤？嗯，味道怎么样？”
林小翠的声音好像很奇怪，刑警会对罗宋汤的味道感兴趣：“罗宋汤是按照6家人的口味做的，淡淡的，并不合我的口味。我当时累得要命没有力气，再挑剔什么，就一口气喝掉，我想就当作喝水好了。”
“喝完汤后呢？你就上床休息了？”
“哦，我喝完汤，就去洗澡了。然后，就睡了。”
“睡觉前，有没有喝橙汁呢？”
林小翠笑：“高警官，你们真是了得，连我的这个习惯都清楚啊！嗯，那天太晚了，我的果汁放在三楼，我担心会吵到别人睡觉，没有敢上楼，本想找点白水喝。不过，那天家里的饮用水都没有了，我想，幸亏有那碗罗宋汤呢！”
高清放下电话，拿出勘察6海明家现场那天拍摄的照片来看，并没有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因当时诊断6海明是心肌梗塞，突然死亡，对现场没有立即进行勘察。等到高清他们去现场寻找线索，已经是隔天了，勤劳的李阿姨早已将厨房洗得干干净净，一切痕迹皆无。
即便是这样，高清也能基本判定，吃了林小翠夜宵小燕饺和南瓜饼的人是6海明：6娜是正常吃过饭的，她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就算是有，也不屑去吃小继母的宵夜；6飞回来比李阿姨预想的要晚得多，而且看来是在外面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餐了，他连最爱吃的罗宋汤都没有吃，更何况是那些点心呢！
第二天一早，在高清的要求下，林小翠来到医院在曹教授那里做了个心电图，检查林小翠已经出现，很明显的心脏早搏现象，她很是惊讶：“我每年一次身体检查，心脏一直是很好啊！曹教授，难道心脏病也会传染么？”
“林太太，心脏病的诱因有很多种。比如说是饮食不规律，工作压力过大，吸烟酗酒等等。都可以引起心脏病！不过，心脏病却是绝对不会传染的。”
林小翠若有所思：“看来，我的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了……。”她叹了一口气，又有些奇怪地问高清：“高警官，你怎么知道我会心脏不好呢？”
高清说：“我上次看你开车的时候，指甲和嘴唇都有些淡紫色，脸色又那么苍白，你自己也说经常头疼气闷啊！我想来，检查下身体，总归是不会错的。”
林小翠走后，高清将询问的眼光转向曹教授。
教授会意地点点头：“不错，突然生的心脏病诱因，还有一条，长期服用地高辛药物！我给她抽了血，虽然人体血液代谢快。不过，如果人体中的洋地黄测试，称阳性反应，基本可以判定这一点……。等她血液报告出来，我会给你打电话！”
高清谢过曹教授赶回警局。
高清一路走着，一路对这个柳暗花明的案子进行着推理，他分析的情况是这样的：1o月28日那晚，6海明大概是晚饭没吃饱，他肚子非常饿，一回家，就找东西吃――这个时候，6飞兄妹正在二楼6娜房间里谈心。6海明吃了餐台上为林小翠准备的小燕饺和南瓜饼，把吃空的碗碟堆放到洗碗池里。因为燕饺太咸的缘故，他半夜起来找水喝，却因为家里饮用水都没有了。于是，就近喝光了给林小翠准备的鲜橙汁――而问题就出在了这个鲜橙汁上！
鲜橙汁里，被人加了地高辛，是专门加给林小翠的，也许，这个行为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了。所以，林小翠会不停出现头疼和身体不适，并引起了心脏早搏。在那天夜里，这杯复仇的橙汁却被6海明误喝，终于酿成大祸，这其实是场意外！
这是个完整的推理链条惟一点没有明确的，就是6海明尸体的那个狰狞的表情，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呢？难道这意外之外，还有人有意装神弄鬼加害他？
高清回到警局，二个小时后，接到了曹教授的电话，林小翠的血液中洋地黄含量，确认呈阳性反应。
高清拿了一份搜查令去找林小翠。林小翠吓了一大跳却表示配合。
高清先搜查了6娜的房间（前次现场勘察只对6海明房间和公共活动区域进行重点勘察）一个小时的地毯式搜索后，他在洗手间的暗橱里层发现了一顶长长的假发和一件折叠整齐的长袍样的白裙，林小翠的脸色白，不一言。
再就是6飞的房间，高清也做了一番彻底的搜索，却没有现她要找的东西。
林小翠在高清把那顶假和白裙放入密封袋，要带走的时候，突然恳求：“高警官，你会把6娜抓起来么？她……，还是个未成年人……。”
高清抬起头盯着她：“其实，这一切你都知情，是不是？”
林小翠有些无措，但最终点了点头：“嗯，是的，这幢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那个女鬼就是6娜！”
“包括6海明？”
林小翠低下了头：“是的，海明三个月前，就知道了！那个无所不在的，曾让他魂飞魄散的女鬼，就是他宝贝女儿6娜。”
高清推算了下，也许就是在唐青青宴会后不几天，6海明发现了女鬼的真实面目，所以，他就再也没有来找过高清扬。
他想起来，曹教授说过，6海明曾跟他讲那个女鬼，就是他的熟人。所以他并不怕――谁会想到他说的这个熟人，就是指他的女儿！
“6娜装神弄鬼，自然是想替她妈妈出气，海明现后告诉我，我本来非常、非常气愤，海明却要我由她去，他说，这也许，是女儿泄怨恨的一个渠道，他怕她如果太压抑，自己也许会变得向她妈妈那样！”
高清在心里暗叹：可怜天下老父心！
“那天凌晨，你听到的那声惨叫是6娜出的吧？！”
林小翠握紧了拳头：“是的，以前她吓人都是悄无声息的。没想到这次动静这么大，我怕海明受不了，急忙奔上去却现海明已经……。我很激动，当时真得，非常、非常恨她这么个小小的姑娘，怎么可以，那么残忍活活吓死了老父？！我控制不住自己，才一直嚷着谋杀……。”
“这一切，6飞知道么？”
“他当然知道，只要聋子，才会听不到那声惊声尖叫！他当然会听出是自己妹妹的声音！”
高清严肃地说：“你为什么一直都对警方隐瞒？”
林小翠：“最初的痛恨和愤激过后，我想到海明生前这么疼爱这个女儿，一定不希望她会背上沉重的枷锁，我说服自己，她只是年幼无知……。”
高清忽然变得咄咄逼人：“林小姐，我这话也许说的并不妥当，可是，你在唐律师那里口口声声说，要为自己和儿子争取合法合理的继承权益。如果6娜谋杀罪名成立，6飞又受牵连，你和儿子岂不是，将有可能获得最大限度的资产继承？”
林小翠拨了下额前的刘海，也以同样严肃的表情说：“高警官，我想你并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我跟海明的感情！我只想把这个公司维持下来，给海明的这些孩子――。当然包括我自己的儿子留一份基业！6飞兄妹想把我赶出这个家，这，我不在乎；但是，如果他们想把我赶出这个公司，要毁掉我辛苦打造的一片江山，这，我一定会斗争到底！”
高清看着神情激动的林小翠，不由自主地想，也许，自己一直都看错了这个女人！
经过指纹检测假发和白裙上，不出所料地，只有6娜的指纹。高清传讯了6娜，她这次是独自一个前来，直视高清，没有丁点儿，恐惧和惊慌。
高清拿出了假发和白裙6娜看了一眼依然是平平静静的一张脸。高清不禁纳罕，这个小姑娘的心理素质。
高清扬：“6娜，难道你不对这些东西解释一下么？”
6娜：“没有什么可解释的，是我做的，我没必要为自己辩解！”
“能说得清楚些什么是你做的？”
“这个假发和白裙是我穿了装妈妈吓爸爸的！让爸爸整天惶惶不可终日的女鬼，就是我！”
高清简直要佩服这个6娜的勇气了：“那么10月29日凌晨，你就是这样把6海明给吓死了？”
6娜摇摇头：“不对，不是我吓死了爸爸，相反，他几乎要把我给吓死！”
“其实，爸爸对我装扮的女鬼越来越不当回事了。他已经习惯了我这个女鬼的，不时出现，从一开始的惊惧尖叫到看到我出现就翻个身继续睡，我不相信会是自己吓死了他！说实在的，我装这鬼装得越来越没有意思了，我还考虑要不要结束这个游戏呢……。”
扮鬼吓人，搞的一家人鸡犬不宁，在这个柔弱少女，看来只是个游戏一个女鬼游戏！
6娜摇着腿继续说：“那晚，我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再去爸爸的房间，我知道林小翠回来了。我不愿意在两个人面前装鬼，那个女人每次看到我都一副冷冷的怪样子从来不惊叫害怕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那晚我先从门缝里看了看见床上只有我爸一个人我就进去了……。”
6娜脸色有些苍白：“爸好像睡得很死，以前，我只要一进屋，他就会醒来看看我，然后，翻身再睡……。这次他却扭着头，好像在盯着墙上什么东西，再瞧，我绕过去看见了爸的脸，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一张脸！然后，我就尖叫起来！哥哥听见，跑进来拖走了我，再然后，林小翠就奔上了楼……。”
“你的意思，是说你到6海明房间以前，他已经死亡了？”
6娜很肯定地点头：“是的，那个时候，爸爸已经死掉了――他根本不是被我吓死的！”
6娜爽快承认了自己的“女鬼游戏”，却矢口否认有任何对小继母投药的行为，她直视着高清一对眼睛，黑白分明：“没有，我没有做过！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地高辛！”
6飞兄妹坚称不懂地高辛的药性也，从没有想过要向小继母下药，6娜对这个问题的反应，是撇撇嘴角：“那个女人，她也配？！自从，她来了，我们就当她不存在，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害她？哼，脏了我们自己的手呢！”
高清从6飞宿舍带回来的百服宁药片，经化验，就是真正的百服宁药片。这，好像成了一个无头案，没有物证，没有人证，甚至受害人都没有觉悟到。
虽然，6飞兄妹都有很明显的作案动机，但高清经过一番思索，还是决定把他们排除在嫌疑之外，他的推理很简单：林小翠是个女强人，一个月倒有二十天是在外地出差，她何时出何时回来。有时，连6海明都不一定知情，更何况是刻意冷漠的6飞兄妹？他们有作案动机，有作案条件。可是，这作案时机倒是一个问题……。
曹教授曾表示，只有长期服用地高辛药物，才会使正常人血液中的洋地黄含量呈阳性反应，林小翠的身体反应，绝对不是一次、二次服药能够造成的。除非，6飞兄妹在林小翠身上安装了窃听器或追踪器，否则，很难知晓她行踪的。兄妹基本找不到足够多的机会。
而行踪不定的林小翠，谁会熟知她在这个家里的来去呢？高清思索着，否定了一个又一个的可能，他甚至都在考虑，有没有林小翠自己，自导自演，偷偷服用地高辛药，然后，嫁祸给6家兄妹的可能性？
他随即否定以林小翠的强硬和坚定，说她嫁祸或是陷害他人，高清也许会信，说她以身涉险靠，虐待自己达到目的高清却是不信：这个一直力争上游的要强的女人，开大车，用名贵香水，衣着精致，生活讲究细节和养生，是个非常非常珍惜自己爱护自己的人。她怎会让自己的生命处在悬丝境地？！
高清反复地考虑，忽然，心头突地一跳，他差点喊了出来，对了！6家还有这个人啊！他怎么能把她给漏掉呢？！毫无疑问，那个人，就是惟一知道林小翠行踪来去的人！
高清想了想，联系了某医院的人事科。几分钟后，他带着两个刑警，来到了一幢破旧的居民楼前。他们按照医院提供的地址，很轻易地找到了目标。
高清敲敲门，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几秒钟后，门打开，里面的人看到高清，露出一个欢迎的笑脸：“呀，是高警官啊，快进来！找我了解情况，就叫我过去得了，这大老远的，难为高警官跑到我这个小地方！“她搓着手，热情得几乎受宠若惊地将高清他们迎到了屋内。
李阿姨热情地让座，张罗着茶水糖果。高清待她终于笑嘻嘻地落座，沉吟一下，开门见山地说：“李阿姨，你原名叫李玉莲，以前是某医院的护士是不是？”
李玉莲有些莫名其妙，她点点头：“是啊！”
高清说：“你到6家来的时候，才四十三岁吧，当时并不到退休年龄，你是出了个事故，被医院辞退的是不是？”
李玉莲虽不知道，高清为什么会问到这个问题，她还是气鼓鼓地说：“哼，那个医院真是不近人情。那么件小事情，那里算得上什么事故！那时，有一个很难伺候的病人，每隔十分钟按一次铃，我们值班的护士都很烦，我原想是为大家做做好事，向他的点滴瓶里加了安眠药剂，就是剂量稍微有些大，那人睡了两天才醒……。又没有怎么着，他怎么算的上医疗事故！医院肯定看我老了，就以此为借口劝退了我！哼，我现在一想起来都气得心口疼！”
高清直视着她：“李玉莲，你做了几十年护士，应该会了解地高辛药物吧？”
李玉莲直到这时，才觉高清他们是专门来审问她的，她一下子变得惶惑不安起来，她立即惊慌失措。
高清接着说：“你对林小翠不满，心怀怨恨，给她做的小燕饺里，多放了一把盐这是你自己说的吧？”
李玉莲低着头：“是……，我只想让她难受一下，又没有怎么样！”
“给她多放盐，当然不会怎么样，那给她的鲜橙汁里加地高辛呢？地高辛的药性，跟安眠药不同吧？”
李玉莲否认：“没有，我可没给她的鲜橙汁里加过地高辛！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高清说：“那么，你告诉我，今年8月3日，你找原来医院的熟人，开了两瓶地高辛药物，是有的吧？”
“嗯……，我心脏不太好……。”
“地高辛是严重心脏病患者的药，你是医务工作者，这个应该清楚吧？你有没有严重心脏病的病历证明？”
李玉莲忽然干脆起来：“好啦，高警官，我承认就是了。我开了那药，是偷偷加到林小翠橙汁里去的，我知道那药她吃了没有什么危险，就有些心慌、头疼罢了！”
“你不知道正常人吃多了，会引起真正的心脏病来？”
“啊？！”李玉莲有些呆：“我只知道，这是心血管扩张类的药，吃了会头疼……。开药的时候，熟人说，那药不能多吃，病人一定要按剂量服用，没告诉我正常人不能服啊！再说，我每次接到林小翠回来的电话，给她榨橙汁的时候，只在里面放一片药……。”
探员李昆忍不住说“人家医生开药，自然是开给病人的！还会嘱咐，你不要给正常人吃么？！”
李玉莲白着脸：“我是个护士，不懂太多药理。可是，林小翠确实没有怎么样么……。我就想出口气而已，给死去的6太太，给6飞、6娜他们出口气……。让林小翠觉得住这个房子，常常会身体不舒服，也许会尽早搬出去……。”
高清叹口气：“林小翠是没有怎么样，可是，你知道么？那晚上喝光那橙汁的人是6海明！而他，是严重心脏病患者……。”
“啊？！”
李玉莲大张着嘴，呆若木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案子虽然真相大白，却另有个疑难问题：到底6海明是因为吃多了药，病而亡，还是受到强烈惊吓而亡，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如果说是二者兼而有之，那6飞和李玉莲两人的刑事责任如何分担？谁是主要责任，谁是次要责任呢？这就是现代医学需要研究和解决的问题了。
这个案子结束前，6家兄妹在他们舅舅的大力支持下，已经就6家财产的继承和分割问题起诉至法院，双方官司打得如火如荼。
高清最后一次见林小翠，是在一个儿童游乐场。他跟唐青青带王莹去玩的时候，正碰到了她，她一身休闲打扮，带着一个小小男孩，眉清目秀，正是小6剑。母子两人各自拿了只冰激凌甜筒，一边吃，一边笑，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