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来不及说再见

    第四章来不及说再见

    明月如盘，高悬九天之上。

    古城白云道一处青石舍，灯火通明，滋滋的兽油在燃烧，老人刘素所在的房间，气氛沉重，一名不惑之年的男子手中紧握一张兽皮书卷，望着房间内简单的装饰，神色悲痛。

    中年男子名叫石振中，是凌宇的邻居，略通药理知识，凌宇去梅剑山庄求药的这段时间，是他在照顾老人。

    石振中看着手中的兽皮书卷，语气低沉道：“凌宇，素姨的命我没能保住，没能让她坚持到你求药回来，希望你不要怪石叔。”

    石振中神色哀痛，想起凌宇前往梅剑山庄前临走的话，他心里充满了自责，那年轻人不顾性命危险，只说了一句‘我这条命都是婆婆救的，付出在大的代价我也要救回婆婆’便毫不犹豫的前往梅剑山庄求药，自己却是没能保住老人的命，坚持不到救命药的到来。

    虽然石振中对凌宇能成功求到救命药不抱有希望，但他希望自己能帮助老人坚持到凌宇回来，在老人临终前，凌宇能跟老人说上一声再见，可当老人身上的毒素再次爆发的时候，他束手无策，无能无力，竭尽全力也压制不了老人身上爆发的毒素，没能挽留老人的生命。

    踏！踏！踏！

    突兀的，有马蹄声震耳传来，青石舍外的马蹄声打断了石振中的思绪，他敛了敛心绪，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凌宇，你做好准备’，然后走出老人房间。

    凌宇下马后，直奔青石舍，当看到石振中的身影，激动道：“石叔，我成功求到了续命丹，婆婆有救了。”

    石振中挤出一抹笑容，还没来及说什么，凌宇便急忙走进了老人的房间，但石床上却是没有老人的身影。

    凌宇心头一紧，不详的念头自主的在脑中浮现，正要向石振中问些什么，石振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素姨走了，走得很安详。”

    凌宇反应不过来，木讷问道：“石叔，你说什么？”

    “在你刚走不久，素姨的毒素再次爆发，以往使用的药材已压制不了。”

    石振中沉声开口，对着凌宇弯了弯腰，道：“凌宇，对不起，是石叔没用，没能救下素姨的命，没能给你争取时间！”

    凌宇如同丢了魂一样，步履不稳，脸色瞬间苍白无力，身体摇摇晃晃，整个人的精神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石振中将手中的兽皮书卷递给凌宇，悲伤道：“这是素姨让我交给你的，她临终前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让我帮忙写。”

    凌宇浑身颤抖的接过那兽皮，泪湿眼底。

    石振中拍了拍凌宇的肩膀，低声道：“素姨的骨灰放在你的房间，她老人家希望你送她最后一程。”

    石振中最后说了一句，‘人各有命，节哀’，便走出了房间。

    凌宇双手颤抖的翻开兽皮：

    “小宇，婆婆走了，不必为婆婆伤心，要好好照顾自己，婆婆在最后的岁月能遇到小宇，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醒来后，听振中说你去梅剑山庄为婆婆求药，你怎么能这么傻，为我一个老太婆去闯那梅剑山庄，不值当啊，要是你有什么意外，你叫婆婆我怎么走得安心。婆婆这辈子无儿无女，在人生最后的阶段，有你这么一个‘亲孙子’，已经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赐，婆婆知道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但婆婆还不想这么快死，我还想看到小宇平安归来，婆婆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请求老天保佑我的小宇平安归来！”

    凌宇双目流出两滴血泪。

    “小宇，婆婆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婆婆也不问，因为婆婆第一眼看到你就当成了我的亲孙子，和你在一起的一年时间，婆婆很开心。小宇，你很聪明，未来一定会有所作为，在婆婆眼里，你是独一无二的，天底下没人能比得上你，从婆婆开始交你箭术，婆婆就知道，未来的你一定能出人头地，绽放出属于你的光芒，可惜婆婆要走了，等不到那天了。走了也好，这样小宇就没有牵挂了，婆婆算了算时间，梅剑山庄十年一次的考核时间快要到了，之前我还一直担心你会因为婆婆放弃梅剑山庄的考核，放弃成为炼灵师的机会，现在婆婆走了，你可以安心的去参加考核了。

    “小宇，你记得一定要去参加考核，一定要成为炼灵师，只有成为炼灵师，才能更好的生活，不用终身与异兽厮杀。小宇，婆婆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婆婆希望小宇下次来看婆婆的时候已经是强大的炼灵师了。”

    “婆婆！”

    凌宇抱着兽皮撕心裂肺跪地大哭，哭弯了腰，哭干了血泪，这位慈祥的老人临终前，放心不下的是凌宇，担心是是凌宇的未来，唯一的愿望是希望她孙子小宇没事！

    凌宇如同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在地上跪了五个时辰后，起身将兽皮收入怀中，这将是他人生最重要的物品。

    凌宇走入自己生活了一年的房间，将床上的骨灰盒抱在怀里，声音嘶哑道：“婆婆，您知道吗，小宇现在已经是炼灵师了，您不用担心小宇的未来，小宇比任何人的出彩，小宇成为炼灵师只用了半年时间，以后一定会成为炼灵强者。婆婆，小宇还想带着您行走人界大地，领略万里江河的风采，小宇一直准备着，也一直在努力，小宇希望有一天修为通玄后，为婆婆逆天改命，延长寿命。”

    凌宇声音愈发嘶哑，最后有些模糊不清，“婆婆，您知道吗，小宇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您是这个小宇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小宇本想找个机会告诉您，可现在您走了，小宇连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您教我箭术，教我狩猎，给了我未来的希望，小宇还没来得及报答您…”

    声音从沙哑到模糊不清到最后的一言不发，凌宇就那么紧紧的抱着老人的骨灰盒。

    蹬！

    门外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凌宇置若罔闻，脚步声的主人是一名和凌宇年龄差不多大的青年，长得高大威武，名叫石峰，是石振中的儿子，也是凌宇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

    石峰来到凌宇身前，看到双目通红和满脸鲜血的凌宇，震惊道：“凌宇，你…”

    石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滚的情绪，拍了拍凌宇的肩膀，安慰道：“凌宇，不要太难过了，你已经尽力了。”

    凌宇沉默不语。

    “还是先送婆婆最后一程吧。”

    石峰再次开口，哀痛道：“让婆婆入土为安，让她走好。”

    凌宇终于抬头，低声道：“石峰，帮我准备准备。”

    石峰点头，转身离去，准备了兽油，还有兽肉。

    凌宇将老人安葬在青石舍后方，点燃了七盏兽油灯，长跪不起。

    石峰三拜后，对着凌宇说道：“生活总是要继续，希望你能很快走出来。”

    凌宇看着墓碑，轻声道：“我要为婆婆守灵。”

    “这段时间我会给你送吃的。”石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石峰家就在青石舍旁边，石峰刚回到家，石振中就出声问道：“凌小子怎样了。”

    石峰一字一顿道：“流干了血泪。”

    石振中心神一震，双手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深感自责道：“都怪我啊，是我害了素姨，要是能坚持到凌宇回来，素姨的命就保住了，我本以为凌宇求药的成功率微乎其微，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心里会好受点，凌宇也容易接受。”

    “父亲，这不能怪你，我们都尽力了，要怪只能怪生命太残酷。”石峰摇了摇头，并不认同石振中的话，

    “是啊，生命太残酷，终究没能挽回。”石振中感叹道，语气微沉。

    “我倒是没想到凌宇和婆婆的感情这么好，他才来到这里一年，比起我这个婆婆看着长大的人感情都来得深。”石峰苦笑一声，语气有些感慨。

    “素姨救了凌小子的命，三个月的尽心照顾，这不单单是救命之恩了，凌小子的为人我们都知道，他接受不了素姨离去的事实，情理之中罢了。”

    石振中神色郑重，还有些感动，为凌宇与老人刘素的感情。

    石振中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对了，石峰，距离梅剑山庄十年一次的新生考核时间越来越近了，应该就在这一个月里，便会有梅剑山庄的弟子来我们这下发具体考核时间的通知。你找个机会告诉凌宇，让他做好准备，素姨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提醒凌宇参加考核，希望我们帮助凌宇调整情绪，尽快走出素姨这件事。你也做好准备，这是你成为炼灵师的机会，要把握这次机会。”

    石峰嗯了一声，轻声道：“父亲，你放心吧，等凌宇守灵七天后，我会告诉他的。”

    “这几天你给凌宇送些吃的去，给我给素姨点一盏兽油灯。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石振中转身离去，脚步有些沉重。

    石峰看着那道似乎突然变得苍老的背影，知道自己父亲对老人的死充满内疚，想说点什么，但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最终石峰自言自语道：“父亲，你何必太过自责，我想凌宇他不会怪你的，他知道你真的已经尽力了。”

    石峰叹了一口气，也去休息了，这种事需要时间来慢慢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