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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相光家门庭若市，自从办了铸造厂后，每天晚上都是迎来送往的好不热闹。门前的空地上足足停了三辆车，俨然已经有了‘往来无白丁’的架势。
当杨浩拿着一张小纸条找到杨相光的时候，他正在客厅里与人闲聊，坐在沙发上的那几个人杨浩都见过，也很面熟。
一个是中花坦村的党支部书记，一个是盛宅下村的副村长，还有两个则是乡里有头有脸的大混混，以经营赌局为生。
见到这四个人的时候，杨浩也迟疑了片刻。
但杨相光却已经看到他了，随即跟那几个客人小声说了几句后，便主动起身走到了客厅外面的台阶上。
“你那个同学回消息了？”杨相光轻声的问。
“嗯，回话了。”杨浩也收回了落在客厅里的目光，点点头应道：“他说在他爸爸日常抄录的笔记本上找到了这个600077的股票……”
“那明天究竟是涨还是跌呢？”杨相光对杨浩编的理由不置可否，只是追问结果。
“我同学说，600077，宋都股份，明天肯定要跌。”杨浩说道：“说是现阶段什么利好消息都没有，再加上大盘持续走低，跌，是必然的结果。”
没营养的话，杨相光并不愿意多听，他只是问道：“如果是跌的话，跌幅大概有多大呢？”
“2.7%到3%之间，并且接下去至少10个交易日内，这支股票的行情还会持续走低，5天内，总跌幅至少达到5%……”杨浩照着自己下午回忆起来的数据，抖出了干货。
“跌2.7到3个点？”杨相光眉梢一挑，轻轻的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明天收盘后我再找你。”
“好。”杨浩也知道杨相光懒得跟自己多说，也就顺势点点头，径直转身回家了。
……
第二天，1999年5月3日，星期一。
在厂里忙了一早上的杨相光回到办公室后，才忽然想起了股票的事情。
他先是勾着嘴角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然后才拿起了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拨出了证券营业部的电话。
隔了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您好，这里是国泰君安洪桥镇证券营业部……”
“麻烦帮我查一下，600077宋都股份现在的股价。”杨相光坐到了老板椅上，靠在椅背上说道：“看看是涨了还是跌了，涨幅和跌幅有多大？”
“好的，稍等。”电话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听那年轻女子说道：“先生您好，600077宋都股份今天早上的开盘价是15.85元每股，现价是15.67元每股，跌幅为1.13%……”
跌了？杨相光心里面一突突，但看看时间也还早，才中午的11点16分呢……
“可能只是运气好，被蒙对了吧。”心里面这样想着，杨相光点头道：“好的，谢谢，再见。”
铸造厂的工作强度是非常大的，事业草创阶段，杨相光没事的时候也会在车间里帮忙生产。
中午的电话结果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
等他下午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四点多钟了，股市已经收市了。
还是拨打了中午的那个电话，同样是查询宋都股份的股价，不过接电话的人，变成了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
“先生您好，600077宋都股份今日的开盘价为15.85元，收15.4元，今日最高15.87元，最低15.3元，跌幅为2.96%……”
听到这话，杨相光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杨浩昨晚说的话在此刻于他耳畔清晰的响起……
“2.7%到3%之间，并且接下去至少10个交易日内，这支股票的行情还会持续走低，5天内……”
“到底是运气，还是真的有内幕消息呢？！”原本对此事仅仅报以试试看心态的杨相光，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
算算时间，杨浩应该快放学回家了，心里好像有只小猫在挠痒痒的杨相光，简单收拾了一下后，便急匆匆的回家了。
因为是凌晨三点钟去厂里换的班，杨浩的父母今天一大早就推着自行车回家了。
当手里拿着一台银灰色诺基亚7110手机，腰间别着一大串钥匙的杨相光赶到杨浩家里的时候，杨浩的母亲马金菊正在灶台前忙碌着。
一条肥硕的大鲤鱼在案板上被剁成了三段，锅里飘出的，是老姜被猪油炸过的香气。
这个年代的时候，杨浩家里跟杨相光一家的关系还是十分亲近的。
“嫂子，做饭呢？”一身老板派头的杨相光推开门走了进来。
灶台前正在切葱的马金菊闻言转过身来，见是杨相光，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应道：“嗯，刚开始做呢，你吃过饭了？”
“刚从厂里回来，还没吃呢。”提到工厂的时候，杨相光是显得很骄傲的，语气也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不过下一秒就恢复正常了，他对马金菊问道：“杨浩在家吗？”
“等会儿跟你三哥喝两盅。”马金菊双手在身前的围兜上擦了擦，开玩笑似的问道：“办厂当老板了，不会看不起嫂子家的菜了吧？”
“哪能啊！”杨相光连忙摆手道：“嫂子手艺好着呢！”
“那晚上就在这里吃个便饭吧。”马金菊笑的两只眼睛都眯起来了。
见推脱不了，杨相光只能勉为其难的点头道：“好，跟三哥也有一段时间没吃过饭了，正好聊聊天……对了，三哥哪儿去了？”
“去菜场买芹菜了……”马金菊应道。
“杨浩还没回来吗？”杨相光问。
“这会儿应该刚放学吧，估计也快回来了。”马金菊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意外的问道：“你找杨浩有事？”
“嗯，有个事情要当面问问他。”杨相光含糊的应道：“那我先回家一趟，待会儿再过来吃饭。”
“行。”马金菊点点头，接着又忍不住问道：“他没闯祸吧？”
“没有的。”
“那就好。”马金菊这才放下心来，笑道：“你先回去跟家里说一声，我这儿还得半个小时呢！”
……
推着自行车从学校出来，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见到一身翠色连衣裙的王慧跟几个班上的女同学一起出来。
远远就看见杨浩在门口等自己的王慧，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的表情，相反还透着一股担忧的神色。
杨浩主动迎了上去，对王慧招手道：“王慧，一起回家吧？”
“我……”王慧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你先回吧，我跟同学一起回就好了。”
“怎么了？”心里面藏不住事情的王慧，被杨浩一下子捕捉到了她异样的情绪波动，杨浩皱了皱眉，不退反进的干脆推着自行车到了王慧的面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就在此时，跟王慧一起出来的那几个女生里面，有个满脸青春痘的瓜子脸女生开口对杨浩说道：“你就是高三四班的杨浩吧？小慧跟我们一起回水涨就好了，你自己回家吧。”
“什么情况。”杨浩看了看这瓜子脸女生，又看了看王慧一脸忧愁的模样，隐约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问道：“是你们班上的男生传什么话了？”
“是我们班的小美哥。”瓜子脸女生旁边的另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女生，大咧咧地说道：“他让人转告你，以后离我们班小慧远一点，不然的话，就找人揍你！”
“就因为这事儿？”杨浩一听，咧着嘴笑了：“我跟王慧怎么样，关他屁事……”
“切，装什么装……前几天你才刚被人堵在路上打过一顿吧？”牛仔裤女生一脸不屑地说道：“我们班上都传遍了，说的好像自己很厉害一样的！”
“倩倩，你别说了！”从今天中午开始就一直魂不守舍的王慧总算回过神来了，在那牛仔裤女生的胳膊上拉了一下，才对杨浩说道：“你打不过钱美意的，没必要白白挨打的，而且你也快高考了，我觉得……”
“那也得他真敢找人打我才行啊！”杨浩知道王慧心里面是怎么想的，所以顿了顿后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主动跟他起冲突的，你难道忘了昨天的事儿了？”
“抓贼？”王慧定定的问。
“是啊，怎么说我现在也是见义勇为的人啊。”杨浩随口胡诌道：“有警察帮我，谁敢打我？”
“可是……”
“哎呀，你还可是什么呢，赶紧上来，我载你回家！”杨浩不由分说，伸手拉住了王慧白皙的小手。
王慧挣扎了一下，也就苦笑着坐到了杨浩自行车的后座上。
与此同时，传达室旁边的几株一人多高的铁树后面，钱美意的脸上已经堆满寒霜了……这个杨浩，当真要死皮赖脸的缠住王慧不放了吗？
跟他在一起的几个男生都明显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情绪波动，有个男生问道：“没吓住他啊……王慧又跟他一起回家了，小美哥，接下去咋办？”
“接下去？”钱美意缓缓的抬起头来，一脸狰狞的低声道：“接下去我要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