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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全部退还北烧锅

    王琴堂对这一切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待与门口的几个老汉闲扯过一阵,来到县公署厨房,与大家一起吃了一顿白菜炖粉条和三个火烧,也没有休息,让大家伙下午该干吗干吗。也不让人陪着,把嘴巴一抹,就径直出了县公署,往南而来。

    王琴堂信步南来,沿街望去,就见安肃城沿街两侧,商铺,首饰铺、钱粮店、杂货铺、布店、肉铺、药铺……一家紧挨一家,再看并不宽阔的石板铺就的城街上,又是车水马龙市声嘈杂,南来北往客商熙来攘往。王琴堂不由暗自点头,真不愧南北通衢要冲,商贾云集重地。这一幕,也是上午进城后皆见识过的。

    只是此时没人清楚,王琴堂信步南来,还奔着一个地方去的。这个地方,早在几天前,翻看《畿辅通志》和安肃当地县志,他就注意到了。其中《畿辅通志》上就有一段这样的记载:说安肃县自古以酿酒著称,酒质好人所共知。尤其“润泉涌烧锅产酒以‘酒质清纯,酒香怡人’而闻名,远销京、津地区,购者蜂涌。”这给他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

    但给他印象更深的还是在保定范阳道署这两天。从邯郸老家来安肃赴任,第一站先到保定范阳道署报到,范阳道首前天为他接风,喝得就是润泉涌烧锅的酒,昨天晚上,老乔又为他送行,喝得同样也是润泉涌烧锅的酒。一接一送两次用酒,老乔也只是指了指杯中酒,对他说过一句:

    “这酒,就是你即将赴任的安肃县上一个叫润泉涌烧锅产的酒。”

    王琴堂不太懂酒,好与不好,他喝不出。但他知道,老乔喝的酒就一定错不了,不但错不了,老乔这话他也记下了。就在今天上午,刚进南城门,就见有许多大车小辆停在左首一店堂前,排着长长骡马车队,再看这些大车小辆上,或拉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陶坛或藤篓,或干脆空着车厢,却热闹异常。也是因为好奇,王琴堂不由让毛驴停下,抬头细瞅这座店堂,又见店堂上方雕饰有大团花朵图案的青砖花墙间,镶有一块玉石匾额,又见匾额上写有三个苍劲有力大字:“润泉涌”。

    也是第一次来安肃,王琴堂显然并不清楚,原来志中所载润泉涌烧锅就在这里,或者说,老乔的一接一送,两次喝的酒,原来就产自这里。当时看罢,心头就是一动。待打听着来到县公署,又发现县公署距这座有名烧锅并不远,心头又是一动。一时间,便决定下午就来亲自看一看。

    沿城街往南,就见功夫不大,王琴堂便再次来到了润泉涌烧锅店堂前。这时再看店堂下,正有七八个伙计,肩扛陶坛出出进进,虽是深秋,天已寒,但见他们个个却又是满头大汗,或干脆光着膀子,将扛出陶坛里的酒直接倾倒到最前面车辆的陶坛或藤篓里,或干脆将陶坛直接捆牢到最前面的车辆上,然后,接过车主人递过来的一个小牌牌,交到店堂口一张方桌上,再随口喊一声:

    “张庄张套子的酒清了!”

    或喊一声:

    “梁各庄梁宝良的酒清了!”

    或

    “史各庄史偏子的酒清了,欠陶坛一口!”

    再看方桌后,坐一光头汉子,穿黑布长衫,见伙计将手中牌牌交到他面前,一边“噼噼啪啪”拨动算盘珠子,还一边在一张宣纸上勾画不停,同时也随着喊一声,

    “张庄张套子的酒清了!”

    或:

    “梁各庄梁宝良的酒清了!”

    或:

    “史各庄史偏子的酒清了,欠陶坛一口!”

    这样的场景,走南闯北许多年,他还是第二见到。第一次是在上午,当然也是在这里。再看方桌前那穿黑长衫的光头汉子,王琴堂以为,不是这烧锅店堂的掌柜,恐怕就是东家了。王琴堂此来的目的,也想能尽快结识他们,好为下一步实施他的“实业兴县”计划做准备。于是,几步上前,可待一打听,原来这光头长衫汉子即不是润泉涌烧锅的掌柜,也不是东家,正是烧锅店堂大伙计老孙。

    而此时,润泉涌烧锅的东家张树亭,正在容城小祁庄光线暗淡的酒馆,边喝酒边等着他要找的人从醉梦中醒来呢。

    再说张树亭,待来到小祁庄祁占奎家,听祁占奎儿子说他爹一早就去了村东口酒馆,以为祁占奎一早就在那里等他,心中不由一阵激动;待来到村东头酒馆,又见祁占奎醉趴在小酒馆桌前,桌上还东倒西歪着两个酒坛,心中又是一阵惭愧。

    如果不是到南门外等新任知事,他上午就该到了,一时间,便决定坐下来,要了两个小菜,一坛酒,准备边喝边等祁占奎醒来。

    从晌午一直等到日落掌灯时分,张树亭一坛酒喝完,又要了一坛。也是看张树亭一个下午,一直在喝闷酒,也是好奇和不解,也是表示对客的热情,待掌灯时分,又见白胖老头儿点燃煤油灯,移到张树亭桌前,放下,人也就手坐到桌前。

    “看得出,客是在等人?”

    老头儿坐在灯影里,冲同样坐在灯影里的张树亭笑笑,试探着问道。

    张树亭点点头。

    见张树亭点头,白胖老头儿又搭讪着问:

    “客在等什么人呀?”

    张树亭要等的人就在眼前,于是便指一指祁占奎,道:

    “就等他!”

    也是见白胖老头一脸诧异,说完,又笑笑道:

    “本来约好,今天找他来喝闲酒,谁知他竟一个人先喝醉了,我只好自斟自饮,等他醒来!”

    谁知老头儿不听这话还罢,一听这话,又兴奋地猛一拍手掌道:

    “这么说,你与占奎该是好友,这个占奎,自从辞了北烧锅掌柜差事,天天来我这里喝闷酒,一喝又是大醉,一醉又是半天不醒。谁劝都不听。”

    说完又说:

    “一会儿待他醒来,一定要好劝劝他,天天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张树亭一听,又是摇头笑笑。

    张树亭摇头笑,不是笑老头儿说他与祁占奎是好友不妥,若按辈分论,祁老掌柜与他爷爷时搭班当掌柜,他爹张根茂在时,一直喊祁老掌柜“叔”,如此,他也该喊祁占奎一声“叔”;或刚才听老头儿说,等祁占奎醒来,让他好好劝劝他。

    而是不听白胖老头儿这番话,张树亭还以为祁占奎来小酒馆是专意来等他,见等他不来,慢慢喝醉了;听了白胖老头儿这番话,张树亭这才明白,祁占奎并非在此专等自己,原来是天天来此喝酒,且天天都这样喝得酩酊大醉。想到这儿,张树亭心里不由又是一笑,看来自己真是有些多情了。

    可紧接着,待祁占奎从醉态中醒来,一五一十说出的一番话,张树亭听后,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十多年前,那年,祁占奎二十七岁,二十七岁的祁占奎仍在南烧锅跟他爹祁老掌柜学徒。也就在这一年,就听说在北烧锅店堂当掌柜的齐家庄老齐不干了,北烧锅也同时传出话来,要聘新掌柜。

    但大半年过去,却听说始终无人敢去应聘。无人敢去应聘,还是因为,在齐家庄老齐之前,北烧锅还先后聘过王家庄老王,窦家庄老窦,史家庄老史在烧锅店堂当掌柜。在那个年代,一个掌柜在一家烧锅,往往一干都是几年甚至一辈子,很少中途再换主家。

    但无论齐家庄老齐王家庄老王窦家庄老窦还是史家庄老史,在北烧锅皆未干满过两年,就辞职不干了。待问缘由,无论齐家庄老齐王家庄老王窦家庄老窦还是史家庄老史,又只摇头,都不说缘由,便知北烧锅店堂掌柜不好干。说不好干,恐怕还不是这些掌柜业务不精,而是北烧锅的东家不好侍候。

    所以,北烧锅传出信来,大半年过去,竟再无人敢去应聘。正因为无人敢去应聘,祁占奎听说后,也是年轻气盛和当掌柜心切,更因为他爹祁老掌柜二十五岁就当上了南烧锅店堂掌柜,他哥祁占东二十六岁就成了城西聚酒仙烧锅店堂掌柜,祁占奎已经二十七岁了,仍在南烧锅跟他爹祁老掌柜学徒。别人倒没觉出什么,祁占奎却觉着活得窝囊。

    见无人敢去应聘,便偷偷找到北烧锅东家张连启,要当这个掌柜。张连启一看祁占奎年纪和没有当过掌柜的经历,本不同意,但听说是南烧锅祁老掌柜的儿子,城西聚酒仙烧锅店堂掌柜祁占东的弟弟,又马上同意了。

    但同意归同意,因祁占奎只能算个伙计不是掌柜,要想在北烧锅一上来就干掌柜,拿掌柜的银子,张连启便也提出一个条件,要与祁占奎写下契约:若祁占奎要在北烧锅干掌柜,就要一次干满二十年。二十年内,只许北烧锅辞他,不许他辞北烧锅,若干不满二十年,祁占奎只能拿伙计的工钱,将多拿工钱全部退还北烧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