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女生小说 > 修罗神女 >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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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茹雪有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翡翠,她说她曾将这枚翡翠偷藏在小长老枕头中很久很久,小长老前段时间换枕头之后,她将它拆了出来。这翡翠沾染了小长老的气泽,只有加以灵力,便可以找到小长老。

    咦?白茹雪为什么要在子夜的枕头里藏翡翠?还有,天天枕着这块翡翠睡觉,子夜不嫌咯得慌,估计他就是觉得咯着了才换的枕头吧!算了,这些细节没什么好在意的。

    在这枚翡翠的带领下兜转了七天,我们走到了昆仑山废墟,不负众望地找到了...子夜扔掉的那个枕头。看到翡翠落在那个破枕头上,我和白茹雪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沾染了子夜气泽的翡翠?”我无奈地看着白茹雪,“看来它只记得了他的枕头。”白茹雪干笑两声没有接话,她放眼望着破碎的巨石,黯然无语。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你也知道的,我是神对不对,我是有造物能力的,总有一天我的灵力强大了,我会把这昆仑山复原的!”

    白茹雪眼睛一亮:“真的吗?”

    我郑重的点点头——可这承诺当真是遥遥无期了,凭我的本事,不再修炼个万儿八千年的是不可能复原昆仑的,可万儿八千年之后,我是绝对不肯能还在混沌的!

    天色不早了,但白茹雪不肯离开,我知道她在怀念昆仑。也是,半月前的昆仑安详宁静,闲云野鹤皆是灵气缭绕,可现在的昆仑,鸟飞兽散,死气沉沉。白茹雪现在的心情比起家破人亡一点不为过。

    我们随便找了客栈落了脚,白茹雪心思沉重,饭都没吃将自己蒙在床上抽泣,她伤心哭泣我多劝无用,打打哈欠,回房吹灯睡觉。我心里一直担心着子夜,是以睡的很轻。

    睡了一会又醒了一会,如此反复几次,熬得本小神头昏脑涨。

    “哗啦”一声动静,房门被人粗鲁的撞开,我惊起,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入口鼻,冲的我一阵恶心反胃,忍不住捂着鼻子质问:“什么人...”正准备攻击,只听黑暗中一声虚弱的抢白:“星星,是我...”

    我的脑袋嗡的一响,这一声轻唤似一颗石子,丢进我几日来沉重的心里,荡起圈圈涟漪,数日来的担忧蓦然间化作一股酸涩用上鼻尖眼角,眼泪差点就不争气的掉下来。

    我挥手点亮蜡烛,昏黄的烛光里,憔悴的少年紧靠着门缝,血污的脸上,一双黯淡的星眸直直的望着我,紫衣褴褛,乌发半散,整个人像从血池中泡了一番,干掉的血迹和新鲜的血液混了一层又一层,触目惊心。我不禁错愕,心疼的拧眉——七天,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出神间,忽然见子夜努力朝我伸出手,身形一晃,向下栽去。我连忙去扶他。子夜这张脸长得斯文俊俏,可身板却结实有力,他这么毫无准备的一头砸下来,我竟然没扶住,被他砸倒在地,做了人肉垫子。

    正准备唤他几声,忽然听到走廊上传来轻飘飘的脚步声,一个幽灵般的声音淡淡道:“算他聪明,竟然知道往人间躲。我们先走,别煞到了无辜的人类,惹得天上的那几位嚼舌。”

    又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接话:“鬼帝且慢,咱们从冥界追杀到昆仑,他已经是精疲力竭,今次躲到人间不过是个没出息的避法,待子时交替,人气虚弱,阴灵旺盛,咱们便命这里的孤魂野鬼进这客房。”

    “我们尚且追杀了七天七夜,孤魂野鬼能做什么?”鬼帝有些愠怒。

    “鬼帝,北冥子夜已经成魔没有仙气护体,那些找替死鬼的孤魂野鬼执念何等强大,孤魂野鬼,自然能收拾了他,野鬼 找替身,天上的那几位神仙也不好说什么。”

    “嘱咐他们不要伤了凡人。”

    “属下遵命。”

    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挺大,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活人看不见鬼,也听不见鬼的声音,除非子时交替阴阳混乱,阴气重的人才会撞鬼或听见鬼哭之类的声音。呵呵,不过这倒便宜了本小神,在客房里将他们的打算听得一清二楚。

    这鬼帝怕自己的鬼气冲到凡人招惹非议,便想让些小鬼来索子夜的命,可恶,也不看看现在护着北冥子夜的是什么人!我抬手画出了光灵结界,将我住的这间客房上下都护住,孤魂野鬼嘛,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角色,画个结界挡挡也就过去了。

    划好结界,我吃力地将子夜挪到床上,动手松了他的破衣裳丢在一边,变化出热水来给他喂水擦拭血迹和伤口,擦到一半,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上次他被我的追神箭所伤时的情景——当时,也是我帮他扒的衣裳。

    耳根突的一热。我神族习俗一向豁达,青年男女互相爱慕交往也十分大方,可是总趁人家男孩子昏睡之时脱人家衣服,虽然没做什么,想着却也十分别扭。

    眼下子夜一副朝不保夕的样子,我还是换个时间别扭吧!思索间,擦伤口的毛巾已经一片血污。我将其浸到水里搓洗干净再擦,反复几次,血染了几盆热水才将血污与伤口擦拭干净。脸上擦洗干净时我的手狠狠一抖——他的眉心有一道血色的竖痕。这是神或者阿修罗灵元受伤时的表征,颜色越深,伤的越重,如果灵元受到致命的伤害,眉心的竖痕便会呈现血色。

    为什么他的眉心会有这道痕,他是神?还是,他是阿修罗?为什么是血红色,难道,子夜真的不行了吗?

    子时如期而至,房间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拍打声、挠抓声,我知道那是孤魂野鬼焦急想的穿过结界。有个阴冷的声音高喊道:“北冥子夜,原来你还有本事设立结界,有本事就永远躲着别出来!我就在这儿守着,等你!”

    子夜苍白的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眉心的拿到血痕愈发鲜艳。我伸手去触碰,冰凉没有一丝温度。他身上深深浅浅被划了百余道伤口,有的伤口还在汩汩渗血,有些已经结了硬痂,还有一些伤口发炎化脓,十分可怜。仅仅七天,原本白净的身体便新伤旧伤纵横交错,冥界这些人真是狠毒。

    母亲细心,担心我在混沌受伤无处医治,因此给我备足了药物,我便从空间戒指里七挑八捡翻出些许药粉药丸纱布一堆医药品,喂了药,子夜微微**一声,我心中一喜,他八成是有知觉了,那就好,那就好。或许仙人手上也有这样的竖痕,也许这道痕并不是仙人死亡的象征,或许,那只是一道伤口罢了。

    往伤口洒消炎的药粉时,他嘶一口冷气,睁了睁眼睛,微弱的目光凝视着我。

    “星..”

    “子夜,是不是很疼?”

    他勉力抬起手,握住我的指尖,冰凉的掌心让我禁不住颤抖。

    “星星,对不起...”他轻启苍白的唇,黯淡的眸子让我害怕。他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道歉?我记得,我分明记得,当年月神长子夭亡前,也是这样,眼神涣散,脸色苍白。

    我慌忙反握住他冰凉的手,急切的说:“你不要说对不起,现在什么都别说,你好好休息,你受的都是皮外伤,伤口好了就没事了!”

    子夜摇了摇头,他将我的指尖拉到他的唇边,轻轻印上一吻,伸出手,微微粗糙的指腹缓缓摩挲我的脸颊:“星,我活了两千多年,回想我这一生都过得浑浑噩噩,老天有眼,让我遇到你,让我也有了一个牵肠挂肚的人...星星,我舍不得你。”

    子夜虚弱的声音若刀尖般刺进我的心脏,疼的我眼泪肆流。

    他说:“我已然油尽灯枯,只想见你最后一眼...”

    我伤心的哭出声来,他点去我脸颊上的泪珠,展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好像昨天才认识你一样,你穿着翠绿的裙子,被妖怪丢进陷空渊,其实我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的妖魔,可是,我拼了命的,只想救你...”

    “晚星,那时我负伤,虽然昏迷,可我知道,你不眠不休,守了我一夜...”

    “你看,你是星星,而我是子夜,夜深时,最漂亮的就是星星,对不对...可是,黑夜总要消失的,天总要亮的...”

    我抹了把眼上的水泽,不住的摇头:“不管天亮不亮,只要你在,我宁愿永远天黑,我宁愿。”

    “别哭了...”

    他将我带向他伤痕累累的胸膛,我听见他紊乱且微弱的心跳,滚烫眼泪顺着脸颊不住地滑落,我不敢看他苍白的脸,闭上眼回想他温暖的笑容,他脸红的样子,他别扭的眼神,还有那晚樱花树下,他粉薄微热的唇瓣。

    “星星...”

    耳畔听到温柔缠绵的轻唤,我嗯了一声,然后,他轻轻地说:“我爱你...从第一次遇见。”

    “嗯。我也爱你,从你第一次告诉我名字开始。”

    我趴在他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跳和呼吸一点点弱下去,而结界外鬼魂的抓挠拍打声却一声比一声有力。门外的那些,就像在等着尸体的秃鹫,一个个都盼着子夜死去。

    “子夜,我还没有带你去见神界,没有带你去拜会我的父母。”

    “子夜,我在神界有好多好朋友的,纳雅啦,临湛啊,尧骎啊,我们关系很好的,他们肯定会喜欢你。”

    “我最讨厌那个教上古史的夫子了,你去帮我们欺负他好不好...”

    “子夜,神界有座山,叫付月山,那里有条特别漂亮的河,河水五彩斑斓,用来做桃花饮最好吃了,对了,我最喜欢吃桃花饮了。”

    “做桃花饮的桃花要选三月初开的,而且,得是我们学堂桃花林里的才好吃,你跟我去神界,我叫我母亲做给你吃...”

    我已经听不见子夜的心跳了,但他的手还搂着我,没有松开。

    “子夜...”我流着眼泪,多想听到他再回答我一声。我怀念和他在人间的时候,他照顾我,端茶递水无微不至,明明是个陌生人却让我觉得那么心安;还有和他一起在昆仑度过的日子,每一天都那么明媚,连哗啦啦的雨声都那么动听;我怀念和他一起面对危险的时刻,不管面对的是谁,他都将我拦在他的身后,那么安全…我不该在昆仑催动神力,这样妖兽就不会拱翻昆仑,更不会有后来的事,是我,都是我的错。

    我的心猛的一窒,似被一只手狠狠攥住,收紧,不停地收紧!是因为我太难过了吗?不,这不是,是我的心脏真的在窒息。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了?难道是我伤心过度,所以突发心脏病吗?

    我踉踉跄跄地走向桌子,试图从那一堆药里找出个救心的药丸。

    眼睛开始昏花,天旋地转,视力一片模糊,哗啦一声,我扯到桌布,药丸药粉稀里哗啦撒了一地,我痛苦的摔在地上,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裳,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试图大口喘息却根本接不上气。

    咻一声,我的手杖从空间戒指飞出,转瞬即逝。

    手杖是我以血液滋养的灵器,这样的灵器永远追随主人,绝不离身,除非主人将死,它才会自动驱使,前去求救。

    记得那次狆禹将焚心晶刺入我胸口时,我的手杖都没有飞走,现在它飞出去了,是因为我要死了,它去求救了吗?

    我挣扎着转头,看向子夜,他躺在床上,凤眸紧闭,像睡着了一般安详。我感觉我的心脏像一朵花,正在枯萎,我的脑海里甚至浮现了半多金灿灿的莲花,花瓣一片片枯萎,每枯萎一瓣,我的心脏就窒息一分,知道最后一瓣凋零,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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