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女生小说 > 血色肩章之褪色的绿 > 第十四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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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最美是军旅”-------------这句话从我当兵入伍的那天,站在礼堂的人群中,被一名军官从那满是龅牙的口中吼出后,我的整个人都快不淡定了,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口臭味随着空气飘过来,然后我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整个军旅生涯中,我每天都在无限感慨,哪里美?究竟哪里美?这个问题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我想这对每一个在部队中饱受折磨,嘴上高呼不抛弃不放弃、心里却早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的人而言,都在想这个问题,哪里美?

    而当我们脱下秋裤,换上毛裤,再脱下毛裤,穿上秋裤再加上毛裤的时候,伴随着雪花飘落,冬天来了,复原那天越来越近了,我们的心,也随着复原的脚步声,放慢了跳动;

    军旅的美,美在回忆。

    又是在部队的礼堂,又是一大批身穿绿色军装的士兵和干部,又是嘹亮的军歌在礼堂中震荡的回响。随着迎宾曲的终结,卸衔仪式便开始了;在两毛三的领导坐下后,接着是一排两毛二的副职领导坐下,再接着,是我们的掌声停止后,随着一名军官的口令:“全体都有,坐下!”然后我们几百人如同一人一样,动作统一,在不到半秒内,由站姿换成了坐姿。

    实在记不清那天领导说了什么,甚至想不起来哪几位领导讲过话,只记得在一声令下后,我们所有人站起来,以两人为一组,开始卸衔,我面对的是一位并不很熟的战友.

    他对我说:“兄弟,保重啊,有空来安徽找我玩,保证招待的你不想回来。”说完给我抛个媚眼,我被这话吓得一哆嗦,然后看着他的手在我的肩膀上来回捣鼓着,我右肩、挂着二拐的红色肩章,随着他嘴里模糊不清的一声:“靠,总算下来了”而被卸了下来,交到了我的手里。

    曾几何时,在新训大队的礼堂中,我们也是几百人身穿同样的衣服,仍是两人一组,仍是舞台上方悬挂着一条横幅,只不过那时候,横幅上写的是“授衔仪式”,而不是现在的“卸衔仪式”;那时候的我们,对即将成为一名军人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并信誓旦旦的在宣誓的时候,大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可现在,眼中的泪水一直在打转,可还是忍住了没有让它掉下来,怕它落在礼堂里,开出一片悲伤,影响下一波来这里看电影的新兵蛋子的情绪。

    卸衔仪式,就这样,在沉重的气氛中,结束了,这意味着军旅生涯的终结。

    我们下一步需要做得是,将卸下来的军衔,臂章,胸章,以及现在身上穿着的常服交到司务长的办公室,然后换上退伍服,度过最后两天的部队生活。

    我们穿着没有军衔的军装,以方队的形式,齐步走回各自的中队;

    没有了鲜红肩章的我们,看上去像是排队搬树叶的蚂蚁,我们穿着的黑色三尖头(皮鞋),像是蚂蚁一样,而我们身上纯橄榄绿的衣服,就是蚂蚁身上的树叶。

    队伍排了好远好远,井然有序的,齐步走着,并撕心裂肺的喊着口号:“1!2!3!4!”回声在寂静的支队大院中,显得那样刺耳,但更刺痛了我们的心。

    两天后,11月26日,走了,带着不舍,脸上挂着泪,在战友的送别下,上了开往车站的大巴;

    支队的大院因为老兵复原,显得那样的空荡、寂静,只有零星的几个士兵,在拿着扫把扫柏油路上枯黄的树叶。

    我突然感觉自己就是这些叶子中的一员,因为服兵役年限已到,不得不退伍,就像叶子枯萎,不得不掉落;留在树上的,是那些对主杆不舍的叶子,它们仍是绿色,仍吸取着树汁、营养,就像留下继续服役的军人,仍穿着绿色的军装;

    我不知道用何种心情表达我成为了地下的叶子,但我知道,即便我走出军营,但我的叶脉,仍会是那样的清晰。

    这批退伍的人中,有义务兵,有士官,还有一些转业的干部,我们都开往同一个火车站,但在火车站,却各分东西,一趟趟火车进站,一批批老兵上车,向自己的故乡驶去。

    忘了介绍我自己,我叫梁林,身高173,体重173,t型脸,啤酒肚,当然这是现在的我,步入社会两年后,每天大鱼大肉的,为现在种下了一颗苦果,导致我上到二楼都觉得两腿发软,脑袋发蒙。

    由于小学到初中的文化底子没打好,写的字也如同我人一样,难看的要命,从军前也不是什么大老板,没有需要签字的文件,没有经我审批的单子,所以写字很少,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我同大部分退伍军人一样,从离开部队的前一个月,便开始为自己将来的幸福生活而幻想。我觉得自己曾是一名军人,经历了多年的苦难生活,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将自己磨练的棱角分明的时候,再次回到社会的怀抱,会得到社会这个大家庭更多的温暖。

    可接下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这批退伍军人,怀揣着各种梦想,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在离开部队之后,满腔热血、斗志昂扬的去参加各种面试,各种招聘会,但结果,除了部分大酒店或者某小区的保安招聘会写着“退伍军人优先“的字样,其余的公司对我们的态度同应届毕业的大学生或游荡多年的无业游民一样,是那样的冷淡。

    于是,我又同许多同批复原的军人一样,不再那么早早的起床,不再精心打扮,梳头发,喷摩斯,打啫喱水,胡茬肆意在我光洁的皮肤上生长,也懒得去刮,我也不再像刚回家的前一个星期,把被子叠的像豆腐块一样;

    但这些都不能充分表达我对现实的社会充满排斥,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不会再傻乎乎的、满怀希望的站在招聘会队伍的最前面了。

    那个时候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选择留在部队,而是回到了社会,任现实的风雨炮弹击打我的意志。

    我开始慢慢褪下身上残存的军人作风,开始回到狐朋狗友的酒桌上买醉,开始同兄弟讨论哪个女人漂亮,身材好,向朋友吹嘘自己在部队如何如何牛逼,也开始学会抱怨、自甘堕落。

    我经常把自己的人生比作成一列长途汽车,我们排队买票上车,有关系有背景的,就像是vip会员一样,能插队,还有座位,有方向有目标的人,到了站就下车,而我就是那个站到了终点,买张返程票,再站回去的人。

    两年的军旅生涯,对于那些崇拜军人,但又怕苦的人来说,很长很长,因为他们经常会问我:“部队那么累,你两年怎么坚持下来的?”

    尽管回到社会后,我没能表现的像部队那么出色,没能将自我价值体现出来,但我仍相信,我是出类拔萃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将我认为最有价值的两年用文字的形式来表达出来,因为我并不像《我是特种兵》里面演的那样,功勋累累、奇功无数;也没有击毙过恐怖分子,因为我在在北京当的兵,神圣的首都象征着和平;

    我只是很平凡的,通过自己的努力,从跟不上队的吊车尾,到最后成为别人口中的枪王。

    废话不多说,继续上一章!

    第十四章

    北京的冬天,很冷,三班的全体成员坐在卡车的车斗里,冻得直哆嗦,任阳对梁林说:“胖子,别看了,把帘子拉下来吧,快冻死我了。”

    梁林拉下了帆布,一人靠在木凳上,闭上了眼睛。

    任阳问他:“怎么了?不舒服?”梁林摇摇头;任阳又问:“东辉走了你难受?”

    梁林说:“滚!”

    “那你是怎么了?来事了?”任阳问。

    阿星见梁林不耐烦了,便对任阳说:“你在叨叨信不信我们把你扔下去?”

    任阳见阿星撸起了袖子,赶忙捂住嘴,不说话了。梁林说:“我就是被尿憋的,想上厕所。”

    任阳说:“我当什么事,原来想尿尿啊,刚好我这有个瓶子,来。”任阳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个红牛罐子递给梁林,结果被梁林和阿星揪起来一顿揍,梁林还边打边说:“口这么小,怎么尿?”

    自从东辉走后,梁林心里一直都有种愧疚的感觉,因为他觉得自己跟东辉两人,在预备队的时候一起玩,一起偷懒,一起泡病号,一起挨罚,并说过要一起同甘共苦的,但如今,两人却各分东西,无法再在一起共事了,梁林一直谴责自己的内心,为什么自己在最后冲刺的时候,没能说服东辉跟他一起冲刺,然后一起下到老连队,成为特战队员。

    7点半,卡车开到了海淀区,五支队的大门,打开了,最后一波预备队员,顺利的下连了。

    下车后,窝瓜班长在特勤的营门前集合了三班,他面对着三班的全体人员,进行了最后一次点名。窝瓜班长说:“同志们!老连队,已经到了,接下来,每个人将会分到各个班,以后,虽然我们不再是同班战友,但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可以找我,也希望大家,一洗三班之前的作风,也希望每个人在新的班集体,能够展现自我,发挥自我,为老连队,做出更多的贡献!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