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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打开水龙头把水放到最大，哗啦的流水声能把她刻意压低的声音掩盖掉。她拨通了一个号码。这号码并没有存在手机上。她手机上存了琉璃的号，存了孟老爷子的号，存了宋家孙老太太的号，存了杨伟的号，甚至存了羊老六和那个常常蹲在孟老爷子别墅后院鱼池边晒太阳的独臂老人的号。可是所有人的号码她都没记住，唯独这个号码镂刻在灵魂深处，倒背如流。
她小心翼翼的关严了卫生间的门，压低的声音饱含着思念和开心：“阿爸。”
阿爸！贝尔的阿爸就是白袍。
“阿爸，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你打电话啊？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啊。冰冰姐姐说你被坏人杀了，我就知道阿爸是不会死的。”
电话那边传来白袍冷静的声音：“贝尔，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
贝尔点头道：“嗯，查清楚了。今天过年，开车的六爷爷放假回家了。那个独臂爷爷一直在后院盯着手机看。我让爷爷晚上十点在书房里教我写隶书。书房在别墅的最东边，离后院鱼池远，你偷偷的来，那个独臂爷爷是不会发现的。阿爸，你找爷爷有什么事啊？你可不要怪他，他是好人，他可疼贝尔了。带我去吃好吃的，给我买很多好玩的……”
白袍声音冰冷，能想象得到电话那边他那张烧焦的脸上，两颗眼珠子瞪出来的恐怖。他冷笑着道：“他是好人？”
贝尔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道：“阿爸，你别乱想啦。他们对我虽然好，不过我还是想你。我想跟你一起会草原，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白袍道：“你把我们的通话记录删掉，回去吃饭。晚上十点钟，我去接你。”
贝尔挂了电话，小脸上全是开心和憧憬。
……
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开过来停在前院中。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儒雅男人走下来。正是余生。
余生没有进客厅，而是先饶了一圈去了后院。
他望着鱼池边小亭子里抱着手机发呆的独臂老人，笑着问道：“老爷子，下这么大雪，你怎么还坐在这啊。”
独臂老头已经掉了两颗牙，头发已经秃顶了。手里却紧紧攥着一个最新款的苹果六手机。
他说：“唉！琉璃这丫头非要给我买这个手机。你说我这么大把年纪，哪能玩的转啊。还是我的糯鸡鸭好使，一点开右边的键就能看到短信。我在等我徒弟的短信呢。那个傻徒弟脑子憨了点，可是有孝心，草原上没信号，但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骑着马在冰天雪地的草原上跑两天一夜到外面给我发个祝福短信。连着九年啊，一次都没落下过。你说这年龄大了，有了个习惯就改不掉。收不到他的短信心里七上八下的。”
余生说：“老爷子，天冷，别等了。”
“等！那可一定要等。小生子啊，我给你商量个事行不？等来年开了春，你去草原上把我徒弟接来。他个憨小子，我传他一套刀法，说练成四式就做我徒弟。这意思还不明白吗？不就是让他来找我吗？这傻小子就是不来。你看看他练的咋样了，他那猪脑子估计也练不成，把他带回来我手把手教教。老了，也能给我做个伴。”
余生叹了口气，说：“老爷子，别等了。”
独臂老头问道：“小生子啊，你怎么这表情啊？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老爷子，我在汤家有几个朋友。内蒙国安部内部传过来一段录音，你听听。”
他说罢，放下一个老式录音机，转身离开。
独臂老头颤抖着一只手，缓缓的把录音机打开，里面断断续续传来枪响和几个人的对话。
最后有一个人冷冰冰的说：“国术！重机巧谋略，可终究要用快狠准藏着杀机。你背道而驰，空有其形，只讲究机巧，不重一招一式里的谋略，更加没有杀机。唬人可以，杀人？只能被杀……”
然后古尔巴断断续续艰难道：“我师父……会用……你的人头……在我坟上祭拜……”
独臂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全是迷茫和呆怔，好半响，无声无息，一下子老泪纵横。
……
余生进了饭厅。
琉璃说：“等了你很久，饭菜都快凉了，赶紧坐下吃饭吧。”
“不用了，我吃过了。”
余生竟然说不用了他吃过了！
桌子上坐的可是帝都三大家族之一的孟家老爷子。可是整个京津圈子里所有的官老爷们不分敌友，人人称赞的最懂人心最理解体制的当世诸葛。
今天大年三十除夕夜，琉璃亲自下厨，孟老爷子等着，就是为了等余生吃团圆饭。结果余生来这么一句话。
他但凡心里还存半点敬重或者惧怕，都不会这么说。就算吃过饭了，也应该老老实实坐下陪着吃完。
杨伟啃着那个苹果，靠在椅子上看着孟老爷子和余生巅峰对决。
琉璃顿时皱起眉头，语气很不满，道：“你吃过了，还来干什么？”
余生一脸平静，很认真，道：“我来给贝尔红包。”
他真的从怀里逃出来一个红包。封的大大的，打开后里面却只有一毛钱！
不错！就是一毛钱。
贝尔愣住。孟老爷子又开始边喝酒边打瞌睡。
琉璃忍不住怒道：“你什么意思？”
余生说：“孟家对我恩重如山。孟家的孙女，第一年回来，我总要表示表示。”
“恩重如山？哼！用一毛钱来回报恩重如山？”
“嫌少？”余生眉头一挑，笑了笑，道：“我还准备了一封大的。”
他果真从怀里又掏出来一个红包。果真比刚才那个分量重，里面的钱足足翻了十倍！
一块钱！
皱巴巴的一块钱！
摆在桌子上等于对着孟老爷子和琉璃的脸啪啪啪打个不停。
琉璃喘着粗气，一对大胸波澜起伏乳浪翻滚。如果脱了衣服，绝对是个极品。她对着孟家老爷子非常不满的喊了一句：“爸！你还睡的着？”
孟儒圣艰难的睁开眼睛，愣了半响，终于回过神来，问道：“余生啊，你这是几个意思？”
余生又呵呵笑了。呵呵的意思还是他骂了隔壁。
他把两个红包缓缓推到贝尔身边，然后双手撑在桌子上，俯瞰着身子，眯着眼睛盯着孟老爷子。
他说：“两个红包，只能选一个。一毛的，买贝尔和琉璃的命。一块的，买整个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