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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城，北风呼啸，劲风如刀雪似剑，大雪纷飞，水泥地两侧堆积着厚厚的白雪，新建的水泥房子静静矗立在风雪中。城外不远处的护城河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冻僵的流水在冰下低低地呜咽着，守卫城门的兵士拿着铁锹将冰面打破，防止一切意外的发生。
天空灰白沉重，像要往下掉似的，积雪在这样阴蒙的天色下显得格外素净，也前所未有地璀璨。
遍地晶莹光芒细碎耀眼，看久了，似在眉宇间熠熠生辉，满眼都是清澈的光亮照人。
城内的贸易广场上，上百头的羊挤在一个遮雪的棚子里，不时发出咩咩的叫声。
屋内，郭开穿着草原部落的服饰，和一群大汉坐在火炕上，中间摆着一方小桌，桌上摆着几盅马奶酒。
炉火熠熠，暖意融融，隔绝了外界的寒冷。
“你们中原来的人就是聪明，居然能造出这么暖和的床。”伊德日挪了挪屁股，手心触摸到火炕发出一声感叹。
郭开冁然而笑，他在官衙里第一次见到这种床架时的模样，比伊德日好不到哪儿去。
“唉，这么好的东西不能家家户户都有，真是可惜。”伊德日拿起一碗马奶酒喝了一大口。
他们这些草原儿女依靠放牧为生，每年逐水草而居，需要根据季节和草原的情况，迁徙到草肥的地方放牧，来养活一大家子。
要是遇上战乱，居住更是流离失所。
他们根本不会像中原人一样，花大价钱建设这么一座座房屋，一个毡帐就是一个家，将全副身家放置在一块儿，一旦发生意外，就能极快的撤离和搬迁。
论享受，他们远远不及。
伊德日目光扫视一圈四周，眼底闪过异样的神采。
坚硬的墙壁可以阻挡野兽狼群的袭击，结实的房顶不必担忧冬日被大雪压垮，还是暖和的火炕让人不用挨冻。
这些都是秦国的人带来的，他们如今也是秦国的子民，有朝一日，他们的每个子孙都会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来，郭先生喝一个，尝尝我们草原上的特色。”
郭开被周围的人起哄，尝试着品了一小口马奶酒，入口酸甜，口感温和，奶香在喉间流连，紧接着一股腥苦的滋味涌进鼻腔，郭开皱着眉一口吞咽下去。
屋内所有人见他一副痛苦的神情，仰头大笑起来。
“味道如何？”伊德日侧过头笑道。
郭开端起碗又喝了一口，紧皱的眉头松开，习惯那股子奶腥味后，其实味道还挺好的。
“不错。”郭开点点头，岔过话题道：“你们这段时间不都是去上课了吗？学的怎样？”
屋内不少人异口同声：“是啊，我都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说着纷纷从衣服内袋里掏出发放的小册子和墨笔，在纸上唰唰落笔，然后举起给郭开看。
“郭先生，你才华过人，看看我写的对不对？”
“还有我，政委老师说我学的可好呢！”
伊德日挤上前，扒开说话的汉子：“你放屁，明明我是第一名。”
郭开抬目从左向右转了一圈，视线落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体上，他知道每个人的名字，虽然写的不是很好看，但是每个人都写对了。
青海郡里，年底进行了扫盲教学的活动，李斯和官学里的大儒争论许久，教学主用哪种文字，最后李斯拍板决定，确认为隶书。
主要是隶书比小篆更加方便书写，笔画粗壮、结构简单、字形规整，让一字不识的西羌人学起来难度没有那么高。
“大家都写对了，赶紧让开，我的腿被你们谁压住了。”郭开作势想抽回自己的腿，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体重着实不轻，压得他骨头疼。
围着的人顿时散开，不好意思道：“郭先生没事吧？”
郭开起身下了炕，穿上鞋走了两步，缓过劲来：“没事没事。”
伊德日郑重的收起册子和笔，也下了火坑，从一旁搬过两把木椅，和郭开两人坐在火堆前继续烤火。
其他人靠着小桌子低头交流着学习过的文字，粗大的手掌握着细支的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写完把自己手上装订齐整的小本子交换给对方，争辩着哪个的字写得最漂亮，最工整。
郭开见怪不怪了，自从来了青海郡，他的心脏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刺激，变得格外坚韧。
“李斯大人当时说要给我们开办扫盲学校时，我们又悸动又害怕，可以去识字认数谁不开心，但是心中都是忐忑的，像我们这些糙汉子和婆娘们哪里能学得会那些贵族才懂得的知识呢。”
郭开静静听着伊德日的倾诉，没有出声打断。
“能够识字认数的日子我们以前想都没想过，政委老师们都很有耐心，跟我们说不止家里的娃娃需要读书认字，我们也要一起学习。
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必先于读书，没读过书不要紧，他们就是来帮助我们的。
只需要缴纳一条羊腿，我们就可以去跟着政委老师学习，给我们用那么珍贵的纸张和墨笔，还不嫌弃我们的愚笨，努力的教导我们。
小的时候，父亲带着我去贵族家里干活，我看见贵族老爷用的都是那种一片片竹子捆绑成的书籍，还警告我不要碰，碰坏了把我全家卖了都赔不起。
政委老师发给我们的纸比贵族老爷的竹片片好多了，我知道，那个纸肯定价格极其昂贵，可李斯大人说我们不需要再多缴纳其他的费用，一条羊腿足够了。
唉，以后等我死了，可以好好到祖宗面前吹吹牛皮，看，您的好儿子好孙子都会认字了。”
伊德日双手合拢高举过头顶，作出祭拜的姿势：“秦王就是来拯救我们的长生天，李斯大人，王翦大人就是他派来的使者，我们一定会好好守护自己的家园，不允许任何人将它破坏。”
郭开嘴角抽搐，那些纸他在咸阳见过，属于制作很粗劣的那一档纸张，价格并不高，就算加上运输成本，那也很便宜。
一张极其廉价的纸就让骁勇善战的西羌人对秦国死心塌地，郭开感觉秦王比他会做生意多了。
派他来青海郡干嘛，干脆自己上啊！
嬴政：呵呵，我给你发工资是干嘛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