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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8  人类

    惊疑不定的方秉生匆匆赶往衙门,为了表示敬意和尊敬还是使用了宋右铁电的插了民主党党旗的马车,顺着三一街一靠近衙门门口,立刻马车车厢被人拍得山响,无数人又怕又惊的怒吼传了进来:

    普通人这么大喊:“姓方的,你丫不要给我们捣乱”

    文化人这么大喊:“龙梅线是民心所向,你们宋右铁电螳臂当车、跳梁小丑”

    当然也有**,直接破口大骂:“方秉生,我×你……..”

    还有行动派在煽动:“快啊挡住马车别让他进衙门啊”

    气得方秉生推开车门,冲着车下密密麻麻的集资者大吼道:“都尼玛给老子滚开是**官叫我来的关于选举的事”

    这才想起原来这里还有选举这档子事——现在本地人的钱早都进去了,大部分排队的都是外地散户,大家热血上脑,眼里除了集资登记地点的衙门外,就压根没看过一眼三一广场,完全忘了选举这事。

    人群不情愿的闪开了一条路,还有人担心追着马车大吼:“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山鸡推开门,拿文明棍猛砸那家伙,看着那人抱着头躲开,方秉生的脑袋又伸出来指着那家伙杀鸡骇猴般大叫:“你阻挠选举你要造反我报官抓你进牢信不信?”

    就这样,马车推搡着不情愿闪开的人群,如一块小石头滚在粘稠的石油上,终于艰难的进了周六就干净利落被挤弯的衙门铁门。

    在办公室里,他看到了貌似早就等在那里的郑阿宝,这孙子看见他还奸笑了一下,想到前门那群人就是在挖宋右铁电的墙角、抢自己的金库,方秉生恨不得冲上去掐死这个郑阿宝这个畜生。

    但是这只是个想法,方秉生对郑阿宝也微笑了一下,还微微弓腰点头,表示对社会地位高过自己的人一种礼貌和尊敬的谦虚,或者是骨子里文化的虚伪。

    **官高坐办公桌,拿出自己的法槌敲了敲桌面,咳嗽了一声说道:“现在有朝廷通电给你们,既然你们都到齐了,我就宣读。这是圣旨,脱帽行鞠躬礼。”

    “吾皇万岁。小民恭听圣训。”听到是圣旨,方秉生和郑阿宝都吃了一惊,赶紧齐齐鞠躬,弯腰到头顶对齐办公桌桌面,一直到**官说礼毕,才直起腰来,彼此看了一眼,都是心虚,不知道是好事是坏事。

    **官拿起电报念了长长一串皇帝尊称后,开始念正文:

    “朕  闻听龙川张其结事,感慨良久。…….张其结其人虽以海外不义之财起家,后又起了不义之心妄图推卸搪塞乃至地狱之火燃起,但耶稣感召、悬崖勒马、悔改心诚,竟然以全副身家倍于债款偿还苦主,效仿圣经撒该事迹,这让朕深感欣慰、让朕深感耶稣感化之力之伟大、让朕深感上帝庇佑神圣大宋帝国之恩典显明

    朕  不以张其结欺诈、伪证、不义而暴富为荣,此乃下地狱之大罪;然  朕以张其结罪人悔改、公开坦诚其罪、全力弥补苦主为欣慰。人皆爱财,张其结不得免,否则不会生出若干事端;然一人若以全部身家弥罪悔过祈求上帝原谅却应是真心。

    朕  对张其结悔改表示欣慰,朕  也当代求耶稣基督赦免其人其罪。

    朕  乃神赐之君,神赐  朕权杖,牧养万民,然  君上之君乃为至高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因神之伟大不可计量,仅仅在神面前,朕  与臣民平等。故而,朕  以人类之身份,表示对张其结个人悔改之接受。从此之后,朕以为张其结脱去旧人旧事,昔日之罪不再挂念已被耶稣宝血遮盖,张其结已为新人;耶稣已经赦罪,朕  从此也不视张其结为赌徒奸人,其人过去已死,乃视为我帝国新造之好臣民。

    朕  望张其结再接再励,虔诚效仿耶稣,不要再犯新罪,朝着标杆直奔;莫辜负耶稣天上赦罪之大恩,莫辜负  朕地上宽恕之爱。

    朕  以为**官赵金中基先前对张其结候选人资格废止一事裁决得体,并无错误;然  朕  为表勉励之意,彰显帝国恨恶罪而保护义之国体,故特许即日起重开张其结候选人资格,准许其继续选举议员。

    谕令各地长官收到起立即抄录本电宣示于众。

    耶诞1871年8月-日。钦此”

    “吾皇万岁”郑阿宝和方秉生愣了好一会,才叫了起来,彼此看了一眼,眼里都好像看见了鬼。

    这圣旨的意思是皇帝以人类身份宽恕张其结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种说法第一次听闻啊

    **官念完之后长出了一口气,脸色也是发白,看来他心脏跳动频率不会慢,他看前面二人呆若木鸡,彷佛感同身受,也猜到对方什么疑问,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但是他是**官,就是琢磨这一套规则的,而且皇帝明确说明了他灭了张其结候选资格没错,心情也不是很紧张,所以低头看着电报文念叨起来,然而说的口气也不肯定,像是评论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讨论又像是解释道:

    “皇帝以人类身份宽恕张其结?这什么意思?大约是因为张其结这人呢,没有犯法,法律特赦?这个?谈不上;他违背了道德?违背道德是名声不好,他虽然40万来偿还9万,但这个也不能嘉奖吧?他本来就是欠潘近星的。所以只能讲宽恕?以其悔改而宽恕?这就是不嘉奖其罪,而嘉奖其悔改其罪?但是,陛下身份太过神圣,即便宽恕,对于张其结这种身份都是极大的光荣,这光荣对于原来品行不端的张其结也过了,只能在上帝面前才可以平等的前提下,大而化之,以人类身份宽恕同属人类身份的张其结才不算光荣,而类似于教会内的接纳,那么就是基督徒宽恕基督徒而非君王宽恕臣民所以才是‘莫辜负  朕地上宽恕之爱’爱啊绕开王道进入神道不鼓励罪,要奖励义,不赦免罪要宽恕悔,完全符合圣经和君臣身份兼顾法理、情理妙啊”

    接着他抬头才发觉面前两人呆若木鸡的听着,嘴巴都没合上过,他咳嗽了一声掩饰失态,一拍桌子,开始打官腔:“反正张其结候选人身份恢复两位已经知道了。无事退去吧。”

    说罢扭头问秘书道:“圣旨通电抄好了吗?赶紧贴出去。”

    郑阿宝脚步一动没动,而是倒抽一口凉气,死死瞪着方秉生好一会,但是那眼睛明显在走神,一直瞪到对方发虚后退,不知道这家伙是想说话呢还是想干嘛。

    猛可里,郑阿宝扭头朝外跑去,方秉生和**官都吓了一跳,转身看去窗外,只见郑阿宝跑到院外自己马车那里,和自己几个手下商量片刻,立刻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被卸下,郑阿宝和一个保镖竟然直接翻身上马,狠狠抽了马鞭,在衙门前院就驱散开了人群、两匹马长驱直出,即便在屋子里,马蹄声也如鼓点一样清晰可闻,暴雨般的往西边去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方秉生,**官转头说道:“这小子肯定去城外张其结家了,你不去吗?张其结虽然恢复资格,但貌似是无主的马吧?而且他是帝国第一个被皇帝以人类资格宽恕的臣民,这应该叫皇保吧?虽然没有了钱成了穷人,但名震天下是跑不了了,还有可能当选。”

    方秉生想了一下,突然大叫道:“多谢大人教诲”煞白着脸也撒丫子跑出办公室,自己礼帽都忘了拿。

    **官看着窗外方秉生踉踉跄跄的跑到自己马车边和手下气急败坏商量,明显的,他不善于骑马,没法像郑阿宝那样瞬间化身风驰电掣的轻骑兵,山鸡等人也许可以,但让别人去的话,能当说客和郑阿宝一争高下?所以眼看郑阿宝跑得没影了,自己气得连连跺脚。前面山鸡看样子又是劝又是求,最后方秉生还是上了马车,山鸡气急败坏的驾着马车也前往城外张其结家了。

    尽管马车被山鸡赶得飞一样,死命的压着后头追来的兄弟军火的马车,但方秉生在张其结那碉楼下跳下车的时候,人家家门口已经鞭炮齐鸣了。

    郑阿宝、张其结并肩站在门口朝着惊呆了人群,连连作揖。

    门口,郑阿宝恬不知耻的搂着张其结肩膀,朝着下面不多的记者大吼:“我郑阿宝和张其结是好弟兄,现在我宽恕了他他宽恕了我互相宽恕弟兄相爱他又回来我们自由党了你们赶紧写稿子,谁会骑马?一会骑我的马去,赶紧回城发电报啊,你们发了”

    方秉生握拳瞪眼想到:不能让他得逞——现在张其结身上的价值远不是40万了,这混蛋可能是皇帝开先例第一个以人类身份宽恕的凡人,这足够,不,肯定上宋国史书了哪个党能得到他,都是个宝贝啊。

    更况且假如得到他,民主党对自由党就是4对2,说不定能全员当议员,龙梅线自然就完蛋了;假如郑阿宝再次哄骗张其结,那么就是3对3,弄不好那该死的龙梅线真的可以起来,这不仅对民主党利益还是对宋右铁电都生死攸关了。

    而拿到张其结,也不是不可能:自己对张其结一来就下过狠手,得罪了他;但是郑阿宝已经表现得比自己更毒辣:自己死命利用张其结、又自己公开杀马、自己要求废除张其结资格,搞得张其结身败名裂——这完全就是强权耍人玩。

    所以方秉生看了一眼情况,推了推眼镜架,戴稳在鼻梁上,然后狂吼一声,以弱小的文人之躯,推开了围观众人,一路冲到张其结身边。

    “张先生你不要听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再骗你了”方秉生指着郑阿宝声嘶力竭的大吼起来,已经完全撕破脸了,不再顾念任何后果。

    “你这个该死的四眼仔……..”郑阿宝当即就老虎一样皱了鼻子,但是瞥了一眼旁边的张其结,却立刻笑了起来,说道:“哎呀,我不应该骂人对吧?方弟兄,你来是什么个意思啊?”

    “谁给你是弟兄”方秉生怪叫道,接着一手拉住张其结胳膊,指着郑阿宝道:“张先生,自由党卑鄙无耻,把你当猴子耍天下哪有这样做事的?这猪狗不如恭喜你重获候选人身份,现在应该来我们党了,您这么有能力有气节有爱神的心,我们…我们…..我们让你做最前面的党员让你做惠州议员总长我们民主党捧着你”

    方秉生到现在也不知道议员具体算什么官,为了拉拢张其结,也满嘴放炮,生造了一个“议员总长”出来,这是为了对抗前两天自由党嘴里出来的什么“纪律总长督战队”玩意的。

    “别听这瘪三的不不不,别听方弟兄的”郑阿宝一手拉住了张其结另一条胳膊,可怜巴巴的说道:“我们说得刚才多好,我们自由党都是你们长老会的,把我们自由党做成教会啊”

    “张先生,你再执迷不悟,就是第二次送自己入虎口了”方秉生两手一起上,死命的把张其结朝自己身边拉,嘴里叫道:“入了我们民主党,别说长老会,我们连天主教都让你管”

    张其结有点被两马分尸的架势,他晃动着披肩发左看右看,好不容易把左右两边两个气喘吁吁的家伙给推开,整了下袍子,对方秉生说道:“方先生,对不起了。”

    一听这话,方秉生如被雷劈了一样,而旁边的郑阿宝立刻得意洋洋起来,看起来要不是碍于张其结在旁边,他会立刻叉腰放声大笑。

    “张先生,您这是何必呢?这个王八蛋利用你,非得当众让你身败名裂,也是他跑去衙门要**官撤销你候选人资格的你都快被他整得倾家荡产了,你非得重蹈覆辙吗?”方秉生急得满脸通红,手一抬指着碉楼叫道:“看看你的厂子你的家都没有了要不是郑阿宝这奸人,你至于沦落到这种田地吗?”

    张其结笑了笑,无力的叹了口气说道:“钱财什么的,本来就不应该是我的。”

    “听到没有?这才是真正悔改的基督徒这才是陛下以人类身份宽恕的基督徒”郑阿宝猴子一样跳到张其结身前,手轻轻拍着张其结胸口,像个奴才又像个卖黑奴的非洲商人那样朝方秉生炫耀一般咧嘴叫道。

    张其结看了看自己身前跳跃的郑阿宝,对方秉生说道:“宝少爷是什么人,我非常清楚。但是,神宽恕我,陛下宽恕了我,王鱼家他们宽恕了我,我也要去宽恕别人。其实王鱼家他们已经把宝少爷对我的评价告诉我了,他说得对。他是神赐来试炼我的。”

    试炼这个词其实就是受苦倒霉的意思,但是特指神给的倒霉。

    方秉生立刻大叫起来:“张先生你已经悔改了,你连家产都送人了,你还要这条蛇试探你干嘛?你分得清这是试炼还是试探?”

    试探和试炼在表现上差不多,反正你也不会开心,有受苦有倒霉也有金钱美女等各种诱惑,和试炼不同在于,这是魔鬼给的。

    张其结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是不知道的。但是既然宝少爷可以让王鱼家重归自由党,帮他打造新的消灭自由的自由党,这也是我所愿的。我们长老会弟兄相爱,为了大家,我愿意也希望重新回到自由党,和王鱼家、范林辉在这件事上齐心合力的塑造新的自由党。毕竟人都是罪人,宝少爷也是,大家都是,所以需要我们基督徒做光做盐防止**,我要做个新人,自由党也要重回正路。”

    “太好了说得太好了”郑阿宝饱含热泪啪啪的鼓掌,随后立刻转身叉腰颐指气使的指着周围的人大叫:“记者记下来没有?”

    接着他看着无话可说、失魂落魄的方秉生,在张其结没看见的死角里,对着方秉生又是手指做枪,阴笑着嘴里无声的“piu”的一个口型,“一枪”打在这家伙胸口上。

    方秉生和来报喜的车队擦肩而过,行驶过满城人老鼠一般乱窜、空气里全都是“张其结”喊声的龙川县城街道,灰头土脸的进了火车站,陆站长急吼吼的跑过来报告道:“方总,您快去吧易成先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