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乱魔纪 > 第六十一章 有人始终无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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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湖酒家地势绝妙,背依青峰,面朝平湖。

    山脚下是整片连绵的松林,墨绿欲滴,有风自城池的繁华地而来,携带着嘈杂喧闹,入得山林便如同经过自然洗练一般,于悄无声息中转化褪尽其中的凡尘俗气,只余下山风摇晃起连绵不绝的群松,一时间松枝摩擦,松针飘扬,沙沙作响,连绵悠长,不绝于耳。对面是平静的大湖,一洗如镜,极目远眺远帆碧空,湖鸟飞翔,掠过斜光,惊起白色水花。

    风水学上认为,山是坚固不朽的倚仗,接连天地,聚散云雾,更可承接日月灵气,水是四面来气的聚宝地。

    依山面水,可聚气生财,福泽世代,规格品质极高,故而这种绝妙地势一般掌握在权势显赫之人的手上,尤其是在国都这种地方,陈青酒很清楚的知晓环湖一带有那么几座皇家园林和精致的酒食店铺,其中甚至有座精美食殿为青阳道派所掌握,负责敛财与交拜招待等俗世事务,但论起地势格局,它们比此地精深幽妙之布局相去无几,那么这座隐藏于山林大湖中,幽静辟深的听湖酒家又是何等来头?

    很可惜,在听湖酒家这名青衣小厮身上,陈青酒感觉不到任何的力量与威势,仅仅有着一点的怪异与不协调,说不清楚是因此方地势,还是因眼前这位屹然独立的人有关。

    酒鬼一声问候,惹来他人的注意,四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名青衣小厮,一位自始至终都不曾开口,不曾动作的男子。

    直到此时,陈青酒才后知后觉,一丝怪异的思绪涌上心头。他们四人登门入店,毫无拘束,没有其他享用的食客,没有小厮亲切的问候,没有切好的上等菜肴···而青衣小厮也不是青衣小厮,而是一位深藏不漏,却又突然被窥破身迹而陷入挣扎剧震的存在,一直保持着谨慎与沉默,漠视着正在发生的事情。主客颠倒,宾客异位说的便是此种情形,只因为酒鬼的存在,一切都好似有了合乎存在的理由。

    这时,青衣小厮微微抬起了头,平视着前方四人,直到此时,众人才第一次真切的看到他的容貌。

    他相貌普通,宽额,浓眉,浑身收束在青衣之中,很普通,很平凡,这是众人的第一观感。

    而当视线悬停三息之后,众人无不觉得眼前光线生起了莫大变化,天地间好似忽然出现了两口黑洞,它们突兀的出现在酒家店铺之中,以连绵青峰为大幕,就像是绿色纸张上出现了两滴漆黑妖邪的墨水,它们旋转中释放着无匹的吞噬力,一道道流光自四面八方冲来,扭曲转向,极致莫测,疯狂紊乱中向着眼前两口黑洞洞的深渊冲去,冲向后方更为妖邪黑暗的深渊。

    “噬空。”

    “吞噬一族。”

    瘦高的非人男子与酒鬼不约而同的出口,显然对于突然出现的黑洞凶象,有着一定的了解。

    “你··们为··什么要来-我,我一···直直安···守,没有破··桂矩···”幽黑可怕的黑洞中,传出了一声磕绊的声音,声音断断续续,磕绊跌荡,好似漏风的牙齿不断敲击而发出,比学堂幼生的吐字发音还要生硬怪异!

    “···来此地···并···无恶意,十年,未曾···伤害一人,这具青年···命火消亡···”

    酒鬼平静的坐着,凝视深渊的背后,从断续诡异的音节中知晓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那具躯体命丧于疾病,生命烛火彻底消散,他并未谋杀一人,他想了想回应道:“来此,便是在无尽山河间找到你们。很幸运在这座繁华的都城中能否找到你,当然,也算是你的不幸吧。”

    “我不···能离开,谈··谈谈···”

    “送你一杯酒,就是这个目的,在我们这里有句话,远来是客,我暂且当你是客人,只是是否是恶客,便取决于你。只是,你们的存在危害无比深远剧烈,我不能许诺你什么。”

    ···

    谈说间,那两轮来自深渊的吞噬之力不断减弱,旋转流光逃逸般散开,昏暗景象生有光明,显露出本来的姿态,竟然是两只黑洞洞的眼睛。

    旋流光晕缓缓逝去,青衣小厮的身形取代了两口黑洞,重新显露在人们的眼前,他眼窝极深,光线根本就照不进去,全都消失在眼阔边缘,再后方深邃黝黑,看不清眼睛的形状,好似连接着九幽深渊的通道,妖邪无比。

    陈青酒、老儒生浑身战栗,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错觉。

    老儒生忽然青筋跳动,干枯的双手拍在桌面上,站了起来,双眼一震,如口含天宪般质喝道:“朗朗乾坤下,恶魔休得猖狂!”

    一股浩瀚若天威的力量豁然而降,无远弗届,席卷整片天地,神秘的青衣小厮没有反抗动作,垂手静立,那股天地之力如无形大手般拂过,然而就在这青峰大湖之间,大手好似掌开一处缝隙,漏了此地。

    老儒生大觉异常,唇角微颤,一屁股坐了下来,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量,显得仓惶而又无力。

    酒鬼推过杯碗来,老儒生瞧见去正是滋味绝美的青梅酒。

    “老-头,先生就请歇息,莫要伤了身体。”酒鬼笑哈哈的开口道:“先生是德高望重的文化人,做的应该是研墨执笔,穷究学理,薪火传道的大事,以后也还请多多讲书育人,这种打打杀杀的粗鲁事情,交给我们这些莽夫来做就行。哈哈,喝酒,喝酒,老头,奥不,老先生。”

    “哼,那是自然,不用你讲!”老儒生胡须吹皱,眉头紧锁,目光冷厉,像是承载着不可释怀的重量与压力,就如同一路以来,盯着那瘦高的非人男子一般。

    在老儒生看来,酒鬼实在是个腐淤混账,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充盈着令人作呕的酒气,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人形的酒桶,或者说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最大的肉色酒葫芦!

    与酒鬼一路同行,在一座村落集资修建的简易学堂中,当着稚嫩朝气的学生面抢了他襦袍披在身上的瘦高男子,与青衣小厮一样都是浑身邪恶黑暗之人。

    两人都很邪异,未曾展露妖象的瘦高非人男子亦是如此。即便是他内穿遮蔽浑身黑色长衫,又有衫帽遮挡,那股邪恶阴冷、黑暗混乱的气息仍旧不可掩去,在其眼中,那股气息就像是一颗黑色的太阳般醒目伤眼,隔了十万里也能够看的清楚,而其所行之处,更是残留一条漆黑粘稠的灰烬,蜿蜒绵长,森冷恶毒如同毒蛇行走所生起的诡异小道。

    “喝,喝酒。”

    酒鬼敦促着老儒生饮酒,自己更是举杯相邀,而不胜酒力的老儒生听闻这一声劝酒,竟是鬼使神差的举起了酒杯,神色复杂沉重的一口吞下。

    老儒生真的不善酒,青梅酒猛地入喉,如清冷的流水掺杂着碎冰花,酒气清冽纯粹,清新自然,但仍旧令其险些反呛了出来,他强忍着吞咽下肚,却是连续咳嗽,呛得面色变形,涨红了脸庞,就连泪水都要飞溅出来。

    酒鬼吐出一道阴寒的酒气,浑身舒泰无比,大笑道:“酒啊,美酒可消万古愁,如果不行,那就是不够美。老头子,好喝不?”

    酒鬼终于不再克制,将老头子的称呼叫了出来,将一位大儒叫做老头子,不是口无遮拦的粗鲁之辈,便是纵情忘怀之人,在他们眼中都看不到规矩的痕迹,有超越此上的意义。

    青衣小厮搬了个凳子靠了过来,脸上冷漠无比,敌意浓烈,沉默的取过酒来兀自喝起。

    本就奇怪的四人组合,又添加了一位,更是显得怪异无比。

    这一酒场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日落西山,余晖脉脉,视野之外湖风渐起,生有波澜,岸边水草沾染着橘红光辉,止不住的摇晃起来。

    老儒生趴在桌子上,脸面贴着桌面,脸颊胡须和头发都一起泡在一层酒水中,他不停的砸着瓷碗,咣当作响,嘴角出气吹吐着一连串酒泡泡。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吼声传出来,声音时大时小,忽高忽低,怪异无比:“喝,喝,喝起来,狗日的院长不收那些孩子们,说是资质不行,宿屋不够,但我是知道的,他是嫌弃他们的出生,害怕国君等人不满。”

    末了,老儒生身子忽然直愣愣的竖了起来,骂了句:“该死的狗日院长,迂腐小气的国君!”

    说完又直挺挺的摔倒桌面上,而酒量不错的陈青酒哈哈大笑,怀里抱着那根青梅酒枝,但是笑着笑着就哭泣起来,看起来悲戚无比,不停的吞吐起浓烈的酒气,最后一个仰头摔倒在后方。

    剩余三位醉醺模样,有别于平时。

    酒有神奇的魔力,催吐真言,而经由酒鬼手的美酒,更有诸多力量。

    酒鬼看着陷入醉眠的两人,兀自喝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成人的世界里,哪里有那么多轻松容易?烦恼磨难多了,少了,到最后都是自己硬着头皮撞过去的,过去了繁花满地,灿烂无比,过不去就过不去,放弃转变,从头再来都可以。虽然这种事情对某些人来说不过是浮云美梦,朝夕可破,奢求不得。”

    瘦高的非人男子抬起尖锐雪白的下巴,赞同道:“有道理。乱世,生死,不堪一提。”

    酒鬼听了摇头反驳道:“你不解我的意思。”

    酒鬼置身此间,却好似孑然一人。乱世滔天的生死战斗中,无数人背对此生,不曾回首,他对这些奢求不得,而在此之上,他更有崇高的追求,甚至不惜以生命去守护,超脱了生命。

    “你呢?目的是什么?同伴在哪里?还有···”

    一连串的质问,于平静中带着撼动天地的力量。

    青衣小厮沉默不语,但存在着挣扎,几息后,他凝重的说道:“我想考虑一下,容我时间。”

    酒鬼眼睛一翻,重复道:“考虑?时间?”

    他转头看着青衣小厮,露着白牙,大笑道:“你知不知道,对一名酒鬼来说,情绪容易失控,很是缺乏理智的。”

    一瞬间,一股恐怖的气息浮现,浩瀚无边,深沉厚重,一道神芒划过丈许距离来到青衣小厮面前,随即消失在酒铺中。

    同一时间的万里之外,一道撼天动地的神光冲破重重巨山,威势动天,一路所过连绵的群山龙脉炸裂崩塌,乱石惊空,解离成齑粉,十数座高山平湖倒冲天宵,散射四空,更有海量的气雾膨胀生起,神光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在破灭!

    神光中,酒鬼一手紧锁着青衣小厮的脸庞,如同沾粘着一张破纸,一路横推无阻,最后他立身一处大岳的顶峰,迎着朔风寒雪,手臂扬起间朝着脚下的峰顶狠狠的砸落,但闻轰隆巨响,一座自远古时代便存在的山岳铿然崩毁,如金属般的山体转瞬间四分五裂,石破天惊,大片大片的星火激射出去,或是击穿了几座古山,或是焚毁了一只蛮兽,虚空扭曲塌陷,场面吓人。

    “吞噬一族怪物,你认为看到你们的嘴脸,酒鬼我能否忍受到什么事情?”酒鬼酒气长吐,一脸狰狞,手掌间厚重古朴的力量封锁了周围时空,将青衣小厮镇压在底下。

    “吼-”

    青衣小厮双眸再度化作黑洞深渊,身躯上的衣服肌体都在消散,显露出青黑色的鳞甲,那是吞噬一尊本来的模样。

    “死!”

    酒鬼震怒出手,以杀死对方的力量攻杀,因为只有如此方能在天地之间将之镇压,谋取绝世大秘。

    这一战,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力量层次完全超过了当世的认知水准。

    北方那座山峰上,浑身黝黑,唯独双手金黄的男子挺立当空,同样孤绝千古,一双漆黑的眸子宛若四海一般毫无波澜,就如同一尊死物。

    他的目光跨过千里,落在随国国都的那座听湖酒家中,如利剑洞穿那位瘦高的非人男子,更有一道坚不可摧的意志与力量随之而来,永恒寂静,充斥着绝灭的味道。

    他晃动了一下身子,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黑色长衫之下传出来铿锵的金属交击声,此声一如既往的清脆干净,只有细听时才能觉察到其中所蕴含的巨大力量,如大雷惊起,响遏行云。若非有心的克制,单单是此声便足以摧灭后方的青峰,或是眼前的那片大湖,将之震灭成空无。

    他伸出手扯了扯帽衫,轻声道:“放心,我不是那位只懂得吞噬,难以自控的怪物。承诺与遵守,我会执行的不留余地。”

    他扬起下巴,雪腻白皙,而那匆匆一线的手掌更是葱白如玉,流淌着惑人心弦的水样光晕,窥一点可知全身,当真是完美无瑕的肌体,而在那手腕上,隐隐有着一圈玄异神奇的锁链。

    云波诡谲的局势不仅出现在这一地,南方那座围城,更是如此。

    道道赤芒冲天地,斩魔云,伴随着不可明辨的鬼厉嘶吼,好似有万千鬼怪陷入了疯狂。

    一片血海,无尽汪洋,鲜血汇聚的汪洋,这是一处不可知晓的世界。

    入目尽是凶邪的赤芒,浓稠的几乎化不开,比赤烟波的赤雾霞丝还要深厚千百倍,更具凶邪气息。视野中的一切都在剥离震颤,不停生灭,血浪滔天,翻滚叠合,威可撼天,千万道可怖的龙卷游拽血海,它们旋转着吞噬一切,壮大己身,除了那重叠血浪与接天龙卷,更有浓烈至极的杀气与死意纵横期间,无穷无尽,毫无序章,没有道理。

    混乱的天地间守塔老人头悬小塔,不断落步,将脚下的血海平复稳定,但往往是修了东墙,西墙再起乱,四处扑火救助不得!

    烟石城的凶象并未平缓多少,相反在某一刻更加剧烈,头顶那片被浸染成赤色的魔云仍旧在扩张。

    南方广袤天地间,洛辰与南文麟交谈着,从书卷中神话,到修行界的奇闻轶事,更多的则是生命源轮,灵液等知识。

    南文麟不竭余力的解释说明,他在稳定洛辰的心境举动,将之变相的拖延在此,更是不想进一步交锋,进入你死我亡的境地。

    而洛辰则是带着重重忧心,一边斟酌凶象,一边趁机探求修行的奥妙。忽而,他开口道:“或许,你们推测错了,我的靠近与否,并不是凶象加剧的原因。而你们,也并非真可以将之消弭。”

    就在方才,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芒再度升起。这一刻,南文麟也是迷惑了。

    南文麟罕见的沉思许久,提议道:“走两步?”

    两步直下五丈远。

    前方天地随之汹涌变化,浓浓血芒像是要将上天都吞了去。

    洛辰急忙再退,凶芒随之缓下来,他双眉紧锁,看不清其中的力量。

    适时,南文麟北望城池,此时有所缓解的局势再度陷入凶险中,依然没有多少缓释的迹象,这在他的所学与理解中,不曾存在。他自言自语道:“或许,不止你一个。还有另一处可以引其惊怒变化的存在。”

    南文麟转身看向洛辰,一脸严肃,郑重道:“不行,你必须后退。‘南王’的影响,太过深远,退到剑泉村那里去,不对,继续后退,退的越远越好,最好是青苍山深处。”

    洛辰蹙眉不让,道:“花娘-”

    南文麟提声道:“我回去就请她入木塔中,纵然天地毁灭,木塔也会保其永恒。”

    洛辰未曾回复,但是他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与气机在苏醒,威慑十足,令其都不自觉的体肤发寒。

    “再补充一点,此事过后,我可以安排你们北去壶口,在那片土地上落户。”

    “以你的名义,以政令的要求?”

    “可以。润如无声,不会起惊觉。”

    不再多言,洛辰拔起战戈背负远走。

    南文麟沉沉的看了那道坚定从容的背影,深呼一口气,随即转身化作一道流光而回。

    一夜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太平。

    烟石城上空的魔云消失无踪,人们还在沉睡未曾醒来,有人在揣摩凶象中的力量,也有人走出来家门,愣愣的看着凶象褪尽的街道湖泊,一切如旧,自问是否做了一场可怕的梦境。

    太虚珠还在沉浮,缓缓释放的圣光,抚慰着人们的心灵。

    仙峦中部区域,惊现一道恐怖的裂缝,就像是被一双巨手狠狠撕裂开来,而在裂缝的终点,数十座古老山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巨大的深坑,充斥着混乱而又恐怖的力量,其中劲气磅礴,神光湮灭,混乱的能量肆意的流淌,碰撞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震荡周围的山河古岳。

    深坑中上演着毁灭景象,即便是逐道境界的大能也难以深潜到最底部,一探究竟,由此可见这座突兀出现的死亡禁区是何等的恐怖!

    几天之后,随国的国度,那处依山傍水的酒家。

    老儒生头痛欲裂,在目眩神晕中醒了过来,口干舌燥间,他瞧见陈青酒抱着一根青梅酒枝,披头散发,愣然呆滞,像是一个傻子。

    “陈青酒,给我拘来一些清水。”

    陈青酒坐着纹丝不动,没有回应。

    “陈青酒-陈青酒-”

    几声急切的叫喊声中,老儒生眼前迷糊的视野逐渐恢复过来,就好似褪去了迷雾,显露出真实的世界,当其看到周围的场景时,他目瞪口呆,目光散乱,像是被重锤砸了胸口与脑袋,剧震不已。

    山还是那座山,山脚下有着阵阵松涛。

    湖还是那片大湖,近处有摇曳的水草,远处有渔帆和水鸟。

    但是唯独那座听湖酒家,两人曾大醉淋漓的酒家彻底不见。

    立柱、桌椅、酒坛、以及青衣小厮,那位瘦高的非人男子,还有-酒鬼,一切人、物都消失无尽,就像是从未来过,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