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阴刻之君 > 第三百五十九章:不得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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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平王在兖州好像不是很顺利,听说古音的旧部仍然在兖州拥有很大的权力和势力,毅殿下现在是寸步难行啊。”王昭荣看着茶桌对面的崔云逸,很是苦恼道。

    “王爷本就不擅长对付这些事情,想必陛下派王爷前去也是别有深意。”崔云逸并不是在揣测杨旷的心思,只是杨毅去收复兖州的权柄,实在是有些过于困难了。

    洛阳谁不知道这位王爷是出了名的不经世事,即便在对抗杨浒的叛军是杨毅挺身而出,带领他们抵抗叛军,可是这毕竟不是明面上说办就能办的,需要的契机和手段也是非常重要,客观来说杨毅能成功的机会并不大。

    两人在茶桌上愁眉苦脸,都觉得这件事情很让人担忧。

    放在面前的两杯茶早就凉了,可是到现在两人也还是找不到任何能帮助杨毅的办法,只能希望陛下能在幕后多多扶助王爷了。

    “你说陛下的野火终究还是以洛阳为根基,就算派出一部分人跟随王爷去了兖州,也不足以去撼动古音经营多年的势力吧。”崔云逸如此问道。

    王昭荣点头道:“那是自然,你不看看那小子动不动就能搬动两万军队来勤王,光从这点就能看出古音在兖州绝对是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绝对是一呼百应。”

    虽说古音已死,但是古音的死讯却不能泄露出去,很有可能会激起古音在兖州旧部的仇恨的反抗,所以封锁古音的死讯,而让杨毅去兖州取代,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崔云逸思考了很久也不明白为何陛下那么着急杀了古音,为何不能囚禁此人慢慢的让他屈服或者用他为人质逼兖州的人妥协呢?不过之后他也想到了原因,那就是古音既然能有这个能力在兖州成为土皇帝,肯定也知道他留在兖州的势力是他保命的唯一根本,所以他绝不会屈服,更别提作为人质了,古音的手下应该也熟知这个道理,他们之所以仍然在古音未归的情况下抵抗,应该也是借此施加压力让朝廷放回古音,可是他们不知道古音其实早已殒命。

    他不得不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们是没有办法帮忙了,这件事情我们也无法去向陛下询问,毕竟不是我们的范围。”

    “你知道就好,我就怕你脑子一热就去问了。”王昭荣白了他一眼道:“兖州总归不是个容易收回的地方,说是咱们大商的国土,实际上恐怕早就成了古音的地盘了,也不知道其他州郡的情况如何,肯定也不止一个古音。”

    “大商刚刚开始恢复,这个过程决不能因为这些州牧而改变,就算我们不能直接去帮助王爷,起码也能在朝中间接的多多帮忙才行。”崔云逸好似是突然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情他知道了,就必须要有所行动。

    王昭荣闻言连连摆手道:“别别别,你又要干嘛啊你,这件事情不归咱们管,要是被陛下知道咱们不务正业天天想着去管闲事,肯定会动怒的。”

    “你也太过小看咱们陛下的心胸了,我不是说了嘛,现在大商正在恢复的轨道上,而现在正是无为之时,多余的动作只会徒生变故,所以趁着现在有时间的时候去帮点忙,总归比隔岸观火的要好。”崔云逸很是郑重道。

    王昭荣无言以对,他只是下意识认为他们帮不上忙,所以道:“那你想到办法了?别忘了古音已经死了,要是咱们也插手,兖州那边搞不好会更加的过激啊。”

    “你难道是怕了?他们巴不得我们怕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害怕,因为这就是敌人的目的。”崔云逸深感道:“敌人太多了,多的数不过来,有奸细、有外敌、有刺客,有许多形形色色的强者,他们都是大商的敌人,他们的实力哪一个不足以让大商畏惧,可是我们不能畏惧,越怕就越会输,你王昭荣难道想功亏一篑。”

    “我何时说是因为害怕。”王昭荣不解道:“我还是持反对意见,现在就你我二人,或许有别人在的时候他们都向着你我也不得不同意,但是现在我有理由和选择反对,你这个做法很危险,在你做之前我会去先去请示陛下。”

    崔云逸有些愤怒,却也知道分歧很正常,不能因为分歧而对同僚起冲突,再叹一口气道:“你还是这样,有些事情看来咱两永远打不成共识。”

    “要是咱两总是能达成共识,那就不是我们了。”王昭荣还不忘调侃了一句。

    崔云逸愕然的等了一会,道:“也是啊,你这家伙这么多年都是如此,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先别急着数落我,”王昭荣起身道:“还是先看看你自己这边的事情吧,你的一个提议让陛下派出了对陛下来说很重要的女子,那估计是陛下的金銮,我们虽然把罪魁祸首给赶走了,可是她们两个还没回来啊。”

    这要是王昭荣不提崔云逸都该忘了,他拍拳惊讶道:“没错啊,她们可是已经出去了,这...”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答应你的提议了吗?就是因为你这样顾头不顾尾的样子,实在不合我的风格啊。”王昭荣虽然平日里放荡不羁很是随意,可是办起事来从没见他办砸过,即便是不成功,也会把事情都安排好。

    崔云逸少有的被王昭荣给数落了,的确是事实,他否认不了,只能认错道:“这件事情是我太急了,一开始没想到这么多,但是她们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谁说的准呢?天下每天都在变化,每时每刻都有人做出不一样的抉择,你能保证你的方法能奏效吗?你能保证王爷就一定能把握住机会吗?不,你不能。”王昭荣很是肯定,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肯定过,而且肯定自己的观点也是在否定崔云逸的观点:“你错了。”

    崔云逸怔怔不能平息,他错了吗?他居然错了,这种肤浅的事情,而他仅仅是在有能力有时间的情况下去办事,错了吗?他自己也不能确定了。

    错不错有时候不是客观,而是主观,你认为你错了,那便是错了,你不认为你是错的,但是大家都认为你错了你不认为,那还是错了,大家都认为你对了你却觉得你错了,你还是错了,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还是崔云逸自己的事。

    “你这家伙,居然被你说中了一次。”崔云逸这辈子第一次在王昭荣面前妥协了,妥协的像一个认错的孩子一般,只是这种态度,也是他自己的决定罢了。

    王昭荣也不像之前那样一让崔云逸下不来台就幸灾乐祸,他很平静道:“你以前就是这样,认为自己是对的始终不会罢手,所以我才会不断的说你是错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提醒你这个朋友,有些事不能强求。”

    “你是要旧事重提吗?”崔云逸知道这段对话注定不会那么和平,甚至会有些令人不舒服。

    “是的,”两个人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王昭荣继续道:“我们从小便是相识,你我家门不同,受到的教育也不同,虽然我们平日里私交甚好,可是你我却也都明白各自心中都对对方有些看不上。”

    “这点...我不能否认,你说对了。”崔云逸这回却一直处在下风。

    “你喜欢的只是我的为人,而不是我的风格,我喜欢的也是你的为人,更不是你的风格。环境和教育决定一个人的理念,正是如此,你从一开始我就不认同。”

    “所以你今天是来跟我探讨人生的嘛?”

    “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到时候该说出来了吧,有些话再不说,我怕等老了,就没有味道了。”王昭荣说着有些拗口的话道:“你以前选择了杨毅,这就是错误,现在你又要因为杨毅去不顾本职,你这样难道真的是为了大商。”

    “你这话就见外了,分明是多想了。”崔云逸不屑一顾道:“人人都知道我已经效忠大商,而不是一人,陛下也宽恕了我的罪过,你现在还要翻旧账吗?”

    “你明白这不是翻旧账,你自己心里清楚。”王昭荣的话说出了崔云逸最隐讳的地方。

    对啊,他为何会如此着急连商量和考虑都没有多久就决定去帮杨毅了,即便兖州也是很重要的地方,他这样也是太过激动了,就连陛下都不着急,他却先着急了,这样也有可能会被别人误解他们崔氏仍然还是文平王一党的人。

    他这次是完全明白了王昭荣锐利的眼神,原来刚才那么多的话,都是为了自己这个朋友的安全才说出来的,想到这里的崔云逸不得不哭笑一声道:“干嘛绕这么多弯,直说不就行了?”

    “直说你会听吗?不见得吧,我骄傲的公子。”王昭荣终于是收起严肃的表情露出了笑容,“懂不懂什么叫铺垫,还不好好感谢我。”

    “哼,胡说八道。”崔云逸也没有太过认真了,既然话都说出来了,当然不会影响他们的友情。

    两人相视一笑,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崔云逸打消了去间接帮助杨毅的念头,而王昭荣也不会再提起。

    “你们这是怎么了?傻了吗?”他们没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玄武到了,正站在他们面前面如寒冰。

    崔云逸第一个收起笑容道:“有事?”

    “废话,没事来找你们干嘛。”李玄武很不客气道:“陛下颁布了新的旨意,是密诏。”

    两人马上从椅子上一下子站起,很是震惊和意外,这个时候陛下居然颁布了密诏,难道是又要有新的动作吗?

    李玄武继续道:“陛下说了,接下来兖州的事情,不许朝中任何官员插手,若有违抗者,严惩不贷。”

    果然!崔云逸这才更深刻的意识到刚才差点犯得错误,一切都有陛下在谋划,他的自告奋勇有可能还会成为陛下的畔脚石,想到这他不由的感激的看向自己的好朋友。

    王昭荣露出得意的笑容,没有多说什么。

    李玄武看两个人又开始不知道在干什么,皱眉道:“听懂了我就走了,记住旨意的内容,不要擅自行动。”

    “干你屁事啊!”王昭荣不服气的骂道。

    李玄武无视了他转身离开,还不忘回头看了眼崔云逸,沉声留下一句话道:“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若是你有一点可乘之机,我一样不会轻易放过你。”

    “随时奉陪。”崔云逸很是镇定的笑道。

    ......

    ......

    下雪了,洛阳下雪了,杨旷在宫廷之中望着突然而至的雪,对着跟在身边的谢量海和陆平道:“看来兖州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啊,动静怎么就慢慢的便大了呢?”

    “想必是之前的动静都很大,等到大商的洗底结束,西境也趋于安宁,那么动静稍小的兖州就变成了唯一,那么这件事情就会成为最大的动静了。”陆平如此回答道。

    “奴才虽然不懂,可是天师说的话也甚是有理,想必陛下也有陛下的考虑吧。”谢量海如是说道。

    杨旷伸手去接雪,手掌触及到雪花的时候却一无所获,自嘲的笑了笑道:“有时候想紧紧抓住的东西,你就偏偏抓不住。朕估计很多人都坐不住了,想要去靠自己去帮忙,朕的密旨已经告诉了那些人,不过还有些不会知道,兖州始终是朕布下的一步棋,不仅仅是收复权力那么简单。”

    陆平和谢量哈会意的低下头。

    杨旷继续道:“杨毅不适合去处理这些事情,朕一方面希望他能够历练成长一番,可是一方面也不希望有人去帮助他,因为一来会阻碍他的成长,二来也会弄乱朕的大局。”

    “敢问陛下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最后的目的啊,所有的目的,不都是为了最后的目的吗?”杨旷笑了笑道:“南夏、北唐、西蜀都不是朋友,他们在大商的周围伺机而动,不管是三方中哪一方,都不是好惹的人,南夏作为我们的最大的敌人,自然会看准时机阻扰我们,朕就是不去主动出手,看你们要等到何时。”

    原来杨旷并不是不出手,而是故意不出手,因为他知道一出手就会有人阻碍,敌人也在暗处等待时机,既然如此,还不如看看杨毅会有什么作为,他相信自己这个弟弟终究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强者,而那些伺机而动的敌人,他便会在明处时刻准备牵制他们。

    “那么陛下,在下需要出手吗?”

    陆平居然会主动要求出手,杨旷却更加意外的拒绝道:“不用了,现在还不是用天师出手的时候,朕说了,朕有一盘很大的棋局,不希望任何人去打破,再说了要是你走了,那么洛阳就没有人能镇得住了。”

    “没想到在下居然如此重要。”

    “看把你美的。”杨旷无奈的笑道:“每次下雪朕的心情都不是个滋味,不知是不喜欢这般寒冷的环境,还是讨厌这凉意的气氛,朕就是觉得下雪天,总是不好的。”

    谢量哈说道:“先帝在时也不喜欢下雪,这一点陛下倒是与先帝像的很啊。”

    “像吗?很多人不是觉得朕一点都跟仁义的先帝不像吗?”

    “那都是些宵小之辈的胡言乱语罢了,陛下不必放在心上便是。”谢量海很会说话。

    杨旷摇头道:“朕其实一直都很像他,只不过是那年朕不得不去改变,因为朕发现仁义救不了大商,仁义或许可以有大用,可是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现在这个世上,有谁能说他的仁义能改变世间?不能吧,而朕所看到能改变天下的能力,都是无比强大和压倒性的实力,例如古劲松,例如刘远梅他们,只有拥有世人无法企及的力量,世人才会屈服,才会敬畏,除此之外,一切尽是虚无。”

    “陛下想成为那样强大的人嘛?”陆平好奇的问道。

    “谁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呢?可朕说没想到你们相信吗?想必就算你们相信也有大把大把的人不相信,但朕的确不想成为怪物,朕只想终结乱世,换天下太平,至于需要什么手段,看实力,也要看天意。”杨旷感慨道。

    陆平少见的皱眉道:“陛下变了?”

    “朕何时变过?朕自始至终,都是先帝的孩子,都是大商的血脉,都是那个一开始抱着无尽的向往活在世上的一个人罢了。”杨旷回答道:“天师不必担心朕退缩了,要是怪物能随心所欲的话,为何鬼谋和兵仙却从来没有动手,或许怪物能做到的事情凡人做不到,而凡人能做到的事情,怪物却也做不到。”

    天师露出了一副身死的样子,道:“陛下此番见解,颇有先贤之风啊,陛下的意境,再次上升了一个层次了。”

    “这算什么狗屁的意境、”杨旷的爆粗口不是针对任何人,只是习惯性的不爽而已,“世间素来不会一向夙人愿,我们唯有一步一步自己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