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阴刻之君 > 第一百六十八章:战前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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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帅帐中,杨旷就自己醒了,也不知道他是睡了多久,看天色,大概有已经到了中午的时候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还是有些疼痛,说不出原因的难受,下意识的看了看帅帐中,发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莫邪就在他的旁边趴在地上睡了,到现在还没醒,杨旷顿时觉得有些慰藉,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个关心自己的人在身边守着,是一件很让人舒服的事情。

    他没有叫醒对方,轻轻的来到了后面,看着同样守了有所好转的独孤墨的午马等人,同样是很辛苦的。独孤墨的起色不是以往的苍白了,在撑住第二次换药后又服下了大补的汤药,致命伤基本上是没有了,起色不少。这一点让忙了很久的午马很是欣慰。

    “主子,您来了。”午马看到杨旷悄无声息的出现,站起来小声的喊道。

    “嗯。”杨旷对他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而后望了望整晚忙碌的这几位,笑道:“辛苦你们了。”

    “为主子做这些,职责所在。”午马很中肯的回答着。

    杨旷不禁打了个哈欠,熬到半夜才睡的他实在是累了,但是军营中还是有很多大小事宜需要他来处理,即便再困也不能不理不睬,于是返回了自己的帅帐。

    他这一次喊醒了熟睡的莫邪,柔声道:“起来了,回去睡吧,这里待会会有别人过来,被看到不好。”

    莫邪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糊涂的嘟哝了不知道什么话,慢慢起身点点头,道:“我看你在椅子上睡了,有没有人护卫,就只好在旁边帮你看着了。”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一片好心,摸了摸对方的头顶,示意让她先去自己的营帐去睡吧,虽然军营不允许有女的出没,但是凭借杨旷的威望和权力,在军营中设一个不许别人靠近的营帐还是比较简单的。

    莫邪很听话的离开了帅帐,杨旷也重新坐下,这时帅帐空无一人,也是,平日里都是他主动让将领们过来,没有什么紧急情况谁都不敢擅自闯进来,就连帐外的卫士也不敢往里面偷瞄一眼。

    更何况杨旷昨日还咆哮了一声,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将军的愤怒,一时间整个军营都不敢大声喧哗,生怕惹得大将军不高兴。

    杨旷想了想,喊道:“来人!”

    门外的卫士立刻跑了进来,跪地等待命令。

    “去把司马元叫过来。”杨旷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的副手司马元,有些事情还要吩咐一下。

    卫士接令马上去喊了,杨旷没有等多久,司马元就飞快的冲进了帅帐,拱手道:“末将到!”

    “来了啊,本将等你好久了。”杨旷看着到来的司马元,“关于昨天的战事,军队中有什么反应?”虽然他觉得会士气大振,但是总要确认一下。

    司马元干脆利落的回答道:“昨日士兵们听到我们奇袭成功,还捣毁了敌军两个军营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神采奕奕,在我们撤回之后,回来的轻骑兵也向士兵们证明了这一事实,整个邺城的气氛很高涨。”

    听到这杨旷就放心,满意道:“你昨天临时判断的不错,特意将支援的步兵向前推进了一里,及时救下了骑兵,这个功劳本将一定要好好的赏你才行。”

    “大将军过奖了,其实都是聂辰席提前跟我说的,让我向前推进一里的也是他了。”司马元不敢有所隐瞒,很高兴听到杨旷这么说的同时,也一五一十的将真相说了出来。

    杨旷也是才知道发生了这些隐情,难怪他觉得司马元这个判断十分的准确却又不像是他的风格,没想到是聂辰席给他的建议。

    “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是你们救了他们,这一点,就够了。”杨旷欣慰道:“聂辰席有他的判断,你有你的决策,你们两个都是需要奖赏的,本将会一笔一笔记住,而后在这次战争结束后,给你们两个论功行赏。”

    司马元低头表示感谢,随后又问道:“冒昧的问一下大将军,独孤老将军的伤势如何了?末将等人跟他手下的士兵都很关心老将的情况。”

    现在说起来,杨旷已没有了那么多的压力,独孤墨脱离了生死一线,逐渐好转,他说道:“莫要担心了,本将已经让最好的医师去救治了,如今并无大碍,过几日应该就清醒了。”

    好消息让司马元也倍感欣慰,那位老将军好歹是活了下来,不然姬允要内疚死,胡英阳也会很失落自己没有来得及救援,总之一切都成为了过往云烟,他等不及要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另外两个人。

    杨旷看着他那样子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也不想揭穿,有对战友的温存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他隐隐感觉到,在局势的推进下,自己的战营开始越发的团结起来,可以说是上下一心,合力抗敌。

    首战拿下的战绩足够他们吹嘘很长一段时间,同样也是再次稳固高涨士气的良好手段,姬允砍下的那颗唐军将领人头,比起那个参知的人头,要来的更加的实在,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唐军将领,谁会不感到神气呢。

    “粮道那边,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吧。”自从启用了增加额外随机巡逻队后,基本上粮道那边一份消息都没有传回来,估计也是把唐军的哨探防的死死的。

    “回大将军,相安无事。”司马元把事情给汇报了出来,都在杨旷的预料之内。

    杨旷觉得开头很不错的时候,才发现一个关键的问题,这场战争还没有正式开始,之前都是小打小闹,不过是各自为了士气而进行的热身战,现在双方都热身开了,龚起的大军压境,也会随之而来,应该不远了。

    邺城,是他们唯一的屏障,是他们誓死也必须守住的城池,杨旷当然明白一旦城破就是一马平川的南下,于是道:“司马元,最近将士卒们出战的心思收一收,全力以赴准备守城战,本将感觉唐军的攻城,即将到来。”

    司马元明白这个道理,拱手退出了帅帐。

    “主子,独孤将军醒了。”午马这时也出来说道。

    杨旷马上起身跟着午马来到了后面的床上,看到了趴在床上还未痊愈动都不能动一下的独孤墨,直接示意好好休息,率先开口道:“独孤老将军感觉如何?”

    “大将军........惭愧......惭愧了.......”独孤墨略显吃力的笑了笑,呻吟道:“没想到.......末将还.......还能活下来........”

    “老将军可不能死啊,你可是本将的左膀右臂啊。”杨旷的语气中满是对独孤墨的器重和仰仗,因为这场战争的局势偏向的是龚起,敌军占据了几乎所有的优势,而他这边,真正能够对付龚起的,除了几个猛将之外,就只有独孤墨一个老将和聂辰席顶的上用处,他们二人,才是杨旷的底牌,他可不想让自己为数不多的底牌就这样死了。

    独孤墨眼神中也是感激,谁不愿意被人重视呢,何况是年逾古稀的独孤墨,说实话,他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五十多的年纪比起老太傅小了不少。

    午马说道:“主子放心,伤势完全控制住了,剩下的就是康复阶段了,预计大概要十天才能下床吧,老将军年纪大了,很多恢复的能力不如以往了。”

    “唉——还是........不得不服老啊........”独孤墨黯然伤神,如果自己在年轻一点,就不会让众人如此为难的围着他一个人担心了。

    杨旷关心的劝慰道:“没事的,老将军只要安心康复就行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本将会跟其余诸将顶住,等待着老将军伤愈恢复,重新帮我们对付唐军。”

    “大将军.........”要是现在能动的话,独孤墨早就下床跪地谢恩了,可是不堪的身体就是动不了,让独孤墨更加的语塞,心情之感动,无以复加。

    “好了,让老将军休息一会吧。”杨旷觉得独孤墨不能说太多话,对精力和康复来说也会有阻碍,安排了野火的一些人贴身照顾后,自己也离开了。

    ..........

    ..........

    “快点!你们都没有吃饭嘛!?”

    “吃了!”

    “那为什么弄得这么慢!是要让大将军失望吗?!”

    “不是!”

    “那还不快加把劲!”

    “是!”

    唐军军营中,最后的三架投石机在江浩的监督下,终于顺利的来到了军营中。江浩也在大声让士兵们加快速度运输,不断的喊叫着鼓舞大家的精力。

    “大将军,江将军这次的状态不错啊。”张奕之站在龚起的身边,陪着他一起在远处看着眼前的情景。

    “那当然,江浩是铁了心要将功补过。其实那场战争的失利怪不了他,但是既然能够激发他的斗志,本将也犯不着再去宽慰他了。”龚起看着井井有条的布局,有些喜色。

    张奕之翻了个白眼道:“这不懂你们这些当主帅的,为了士气什么都可以弄虚作假。”

    “这你可说错了,我可不像杨旷那样寸土必争,他那种为了稳固士气才叫弄虚作假呢。”龚起拿自己跟杨旷一比较,自我感觉良好。

    “你真是........”张奕之无奈的摇摇头道:“算了,你是准备九天后发起第一次的全力进攻吗?”

    龚起点点头道:“没错,第一战要打出我们灭国的气势,杨旷不是自认为稳固了士气吗?我这一战,就是专门冲着他们的士气去的,我亲自出马,大军压境,二十多个攻城器械加上我的阵法,还愁不把他们弄得死伤无数?”

    “小心为妙。”张奕之稳妥的提醒道:“邺城的防守程度加强了很多,你上次也看到了,而且士兵战力提升不少,杨旷也不知道多少底牌,这一战,恐怕拿不下邺城。”

    “我本来就没打算一战定乾坤。”龚起会心笑道。

    张奕之明白的,持久战嘛,第一战,是为了鼓舞我军士气消耗敌军战力和士气的最好证明。

    “对了,庞朝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我让他去注意邺城的每一步动向,调查的如何了?”龚起想起这件事,关心的却是自己最后那一刀有没有结果了那个颇具威胁的老将性命。

    接过问题的张奕之叹了口气道:“根本查不到啊,哪怕是你大师兄最引以为豪的哨探,也从邺城那边套不到一丝一毫的信息。”

    “不会吧........”龚起没有太意外,道:“杨旷私属部队竟有那么的厉害?”

    张奕之白了他一眼道:“哼,上次出使商国都城洛阳,你见识过的,他们都是从事地下工作的,论保密工作不要太擅长,做关键的是,你还教会他们协同作战的阵法,弄得他们现在实力大涨。”

    听这话有些责怪自己的意思,龚起讪笑道:“别在意这些了,我当时要是不教他们这些,搞不好我们都不能活着回来。再说了,既然是我教的,我当然也有办法制住他们啊。”

    “好了好了,我有没有那么在意,你废话那么多干嘛?!”张奕之突然情绪激动的朝龚起吼了一声,让对方愣住了。

    张奕之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愧疚的低下了头。

    “你怎么了,四师弟?”龚起没有能够了解他这位最小师弟的心思,只能耐心的询问道。

    “没什么,”张奕之摸了摸额头道:“就是最近有些忧心忡忡的,说不出来的郁闷。”

    龚起笑着拍他的肩,却被躲了过去,依旧笑着说道:“你在担心些什么,我们可是胜券在握的一方,哪里还需要有什么忧心的地方,你就省省心吧。”

    张奕之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抬头一字一句道:“你忘了上次我们也是占尽了优势,不也还是无功而返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上次不是后方没稳定吗?”

    “说的不是这个!”张奕之显得很容易激动,“你永远不知道考虑一下战争之后的事情,你过于自信了知道吗?!”

    这件事情,张奕之一直在强调,可惜龚起也是从来听不进去,一门心思的钻进了他的灭国大梦。

    看到张奕之如此的激动,龚起不得不认真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对不起师弟,让你担心了这么多。”

    对方再次低下头不说话,一脸的苦恼。

    龚起第一句就是道歉,是因为他知道后方的事情一直都是四师弟在帮他解决,他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一门心思的筹划战争,准备着灭国的宏图伟业,师弟说的话,他也不放在心上,他都是心知肚明的。

    张奕之也在懊悔为什么自己沉不住气了,本想说些话解释,可是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他的大师兄,一心只有战争,做事太不顾大局,虽说人有长短,可是短的那一个,却是致命的弱点。

    明知道唐帝忌惮他,明知道唐廷不容他,明知局势大好,却总是自信满满,永远不知敬畏,这样的性格,迟早是会吃亏的啊。

    龚起就在地上坐下,也不管什么大将军的身份了,促膝而谈道:“其实你知道的,我对其他的东西都没兴趣,战争和荣耀才是我毕生想要索取的,那是对我而言价值最大的东西,我本以为你清楚,但是哪有完人呢?是大师兄想的太美好了。”

    “大师兄不是想的太美好,而是没注意罢了。”张奕之的嘴中,不受控制的开始有些讥讽的意思。

    不知道龚起又无听出来,脸上挂着的一直都是淡淡的微笑,又开始说道:“师弟,跨在我和古劲松面前的,就只剩下杨旷了,只要拿下了邺城,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位列天下第一名将的荣耀啊!你知道吧,我这一生,都活在那个怪物的阴影下,不仅仅是我一人,还有无数梦想着威震天下的名将们,古劲松就是那一道不可逾越的大山,南夏的大将军还好说,可是我呢,若是不灭了商国,一辈子都不可能跟那个怪物一较高下。”

    “可是你还年轻,用得着那么急吗?等他死了,一切不都是你的了吗?”张奕之稍微平静的说到。

    “是啊,等他一死,就是我了。”龚起自嘲的笑道:“但是那样的无敌,有什么意义,那是留给我的,不是我自己得到的,就等于是古劲松的施舍,那样对我来说不公平。”

    张奕之叹了口气,没有那么多的怨气了,有的,只剩下对龚起执着的怜悯,谁不愿意靠自己的能力拿到毕生都希望得到的荣耀呢,他跟龚起的不同,不仅限于学的不同,还有对于荣耀的欲望不同。

    龚起,是可以为了名望拼尽全力的人,而他,做不到,因为那样的代价,是他不想付出的,不然他也不会一直躲在龚起的庇护下,只做一个区区的军师为龚起扫清后路罢了。

    两人就这样在军营中并肩而坐,遥望着远处的邺城,各自抱着不同的意愿,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