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挽剑抱雪 > 第七十四章 不意惹身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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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翔背起连争锋,又看到雪地中的无违剑,略想一想,对钱婉思道:“二妹,你将这剑和剑鞘拿上,还有连争锋带上来的东西,一样都不要遗漏。”钱婉思应了一声,道:“大哥,你还有伤,可背得动么?”林翔道:“我已恢复大半,无妨。”钱婉思将无违剑拾起,又到亭中取了剑鞘,一边理着东西一边望着林翔走动的背影,轻咬樱唇,眼神闪烁不定,忽地面容一紧,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二人沿原路走下山崖,回到小屋,雷玉仙早在屋前等候,见是林、钱二人归来,娇躯一震,面上有些苍白,唇角轻颤,只一字字地道:“你们把他放下,就请便吧。”林、钱二人自然知道雷玉仙口中的“他”就指连争锋,但雷玉仙如此心如止水,倒是出乎二人意料。林翔之前脑中已想过数种与雷玉仙见面后的情形,此时却无一样对路,便依言将连争锋的尸体放在地上,对钱婉思道:“二妹,你将手上的东西也放下罢。”接着道:“连夫人……。”雷玉仙一挥手,止住他的话语,神色木然地道:“生死由命,锋哥早前都已与我说了,二位请。”她似是不想多话,说了这两句,就背过身去,不再理睬二人。

    林翔还待要说,钱婉思一拉他衣袖,轻声道:“大哥,我去拿包袱。”说罢,将从崖上带下的东西放在地上,去房中取了二人包袱,出来道:“大哥,我们走罢。”林翔应了一声,道:“连夫人,这些东西均是尊夫的遗物,里面有把剑是尊夫临终时所用,亦是连家祖上为你公公铸的,如今你拿着它,若遇到了毒虫猛兽,也好抵御。”雷玉仙双肩微微抖动,也不答他,更不回身。林翔本想将那张剑谱封皮也交予雷玉仙,见此情形便收回了念头,叹了口气,道:“二妹,走罢。”与钱婉思并肩朝林外走去,走了几步,林翔忍不住转身又道:“连夫人,尊夫是命丧蛇吻,他的伤口有些古怪,你莫要碰到他的血液……。”说了一半,钱婉思将他一拉道:“大哥,人家又不领情,你说这许多作甚?快走,快走。”待二人走到沟壑之处,身后林中终于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瞬间响彻天际。

    钱婉思迟疑了一下,道:“大哥,你真的不怕她有朝一日来找你报仇?抑或她儿子长大之后为父寻仇?”林翔神色有些木然,轻轻摇头道:“我不怕。”钱婉思急道:“大哥……。”林翔问道:“二妹,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说便好。”钱婉思眼中厉光一闪,缓缓地道:“这话我在崖上之时就想对你说,须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林翔吃了一惊,道:“他们孤儿寡母,已是可怜,况且连争锋是因遵循祖训而死,与妻儿却是无关。二妹,你可千万不能有此心思。”钱婉思颓然道:“大哥,我就知道你心好,定是不肯。”林翔问道:“你方才不让我说完连争锋尸首上毒血之事,是不是想让他们母子不慎触碰,身中蛇毒。”钱婉思“哼”了一声,也不答他,自顾自地轻拂长发。

    林翔劝道:“二妹,我知你是为我着想,但若他们母子因此中毒,我良心更会不安。”钱婉思放下手来,轻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当我没说这话,我大哥武艺高强,就算她们日后真来寻仇,也不会怕。”林翔微微展颜,点了点头,耳中听得痛哭之声,自感心胸极为郁闷难当,恨不得立时远离,便道:“二妹,抓紧我。”轻轻揽起钱婉思,腾身越过了沟壑。

    二人返回连争锋居处时,已近黄昏,山上夜里深寒,难以露宿,此刻再走,不得不加快步伐,向山下急赶,终于在月圆之时,在近山脚下找到几家住户,当地民风淳朴,热情好客,见是孤男寡女,忙将二人迎进屋子,好生款待,次日清晨,二人拜别主人家,继续上路。

    一路之上,林翔心情不佳,是以话语也是不多,钱婉思和他说些趣话逗乐,他也无心应对,只得悻悻作罢。走到晌午时分,终于到了山下,林翔回头望去,只见大雪山仍是一片白雪皑皑,壮丽夺目的景象,但此行却让他郁郁寡欢,心生不快。

    钱婉思问道:“大哥,如今我们再去‘落叶山庄’么?”林翔点了点头,道:“我与苏夫人的约定是半年之期,原本还想在大雪山上与连……连争锋好好叙旧切磋,多待些时日,谁知天不遂人愿,成了这个结果……,现下虽只过了不到二个月,但也只能再去‘落叶山庄’看看了。”钱婉思道:“既然时日尚多,我们便慢慢去罢了,你身上有伤,须得先把伤养好才是,若是此去遇见了苏离山,少不得又是一场恶战。”林翔笑道:“我知二妹心意,有你这个医术高明的大师在,我身上这些伤算得什么?”

    这是林翔自下山后第一次笑,钱婉思见了,心中一喜,娇嗔道:“大哥,你又来取笑于我……。”林翔颇有些歉意地道:“二妹,让你一个女孩子家整日里跟着大哥东奔西跑,担惊受怕,真是难为你了。”钱婉思默默地道:“大哥说的什么话来,我若是没遇见大哥,怕是早已……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区区这点奔波算得了什么?比起这个,大哥你整日闷闷不乐,我心里才不好受呢。”林翔感动地道:“二妹,我昨夜想了一夜,仍是没有想通,是以之前才会这样,方才我回头看见大雪山,却是终于想通了。”钱婉思笑道:“真的?”林翔坦然道:“不错。”他长舒了一口气道:“原来任你沧海桑田,世事变幻,大雪山仍是大雪山,只要事事尽力而为,无愧于心,我也仍旧是我。”钱婉思歪着头想了想,道:“虽然我不是很懂,但大哥说想通了,那便是想通了。”

    蜀中多山路,崎岖难走,好在二人也不需赶路,是以行程颇缓,又过了半月有余,离那“落叶山庄”所在的七曲山尚有一半路程,其时已近深秋,凉风习习之下,树上绿叶大都枯黄败落,一片萧瑟景象。

    钱婉思道:“此去‘落叶山庄’,应能见到大片落叶景象,不过苏离山也真是怪人,取那‘落叶’二字,不觉得有些晦气么?”林翔道:“二妹,你说这话是想让我放松心情么?”钱婉思被他识破心思,缓缓地道:“大哥,你别怪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虽然你现有青龙掌法与参日剑法两大绝技,又有游子剑相助,但苏离山的玄武炁太过霸道,我怕你仍不是他的对手,不如……。”林翔道:“二妹,你是想劝我作罢么?”钱婉思螓首轻摇,道:“我也不是要劝你作罢,他与你有杀师之仇,你怎肯善罢甘休,只是想劝你在有极大把握之时再去找他。”林翔正色道:“我在练功,苏离山也在练功,我学艺之时,苏离山已在江湖上闯出偌大名头,我即便再勤修苦练,终是差他一截,因而早去晚去,无甚差别,况且若是破不了他的玄武炁,要报仇也是无望。”钱婉思瞪大了眼睛道:“大哥,这些你都知道,你还……。”林翔笑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是你的事,终要面对,可是逃避不得。”

    钱婉思喃喃地道:“终要面对,逃避不得。”她低下头去翻来覆去地念叨这两句话良久,抬起头道:“大哥,你可以找你的叶恩师,抑或是萧谷主助拳啊,他们既与苏离山齐名,功夫也未必会差他多少。”林翔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想假手于人,况且他们一个年事已高,一个是一谷之主,我何德何能,怎敢厚颜相邀?”钱婉思叹了口气,道:“大哥,你就是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才会落得这般迭遇险请。”林翔苦笑道:“我自九岁起便一人过活,想是习性使然。”他话锋一转,若有所思地道:“其实苏离山的玄武炁也并非无懈可击。”

    钱婉思眼神一亮,问道:“大哥,难道你有法子?”林翔道:“之前叶恩师曾经说过,玄武炁这门功夫需有片刻时辰准备才能施出,而施出之后最多柱香时分便会力竭,力竭之后效用也过,便不再是无敌之身。我回想前次在泰安韩府,苏离山确是先说了寥寥数语后才会面罩黑气,此次若再碰见他,我要么就先发制敌,让他无暇运功,要么就尽量拖延,待他力竭,如此或有胜机。”钱婉思闻言一想,拍掌道:“是了,你不说我也记不起来,那日苏离山与我说话之时,脸上黑气已散,应是力竭所致,无怪他如此轻易地就被我三言两语诓退,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她眉眼弯弯,露出笑意地道:“大哥,随你怎样说,我总是要助你的。”林翔诧道:“二妹,你……。”钱婉思不容他说完,阻道:“大哥,你不用说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的结拜大哥,我此生总是随着你了。”林翔见她虽面带笑容,但语气坚定,知道多说无用,叹道:“二妹,我说不过你,你爱怎样便怎样罢。”钱婉思嘻嘻笑道:“你知道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