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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渊在心内暗暗思忖，淸胥山绝不会有两个阿瑾，可这位阿瑾的面容却和神女并未有半点相似，他的目光停在阿瑾的额饰上，不消一会，便笑道，“元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元儿的八拜之交就是我的八拜之交，以后若不嫌弃，常来我府里，成渊定是好生招待！”“谁和你是八拜之交？”元儿哼了哼，“姐姐，我们走，我带你去看成渊的藏品，有什么看中的，就直接拿走便是！”
成渊看着元儿，宠溺一笑，“走吧，一起去看看热闹。”
莫言掩着扇子偷笑，眼角的笑意落在旁边的晓真姑娘眼里，又是一阵脸红。
我们一行沿着抄手游廊一直往前走，拐了两个弯，又穿过一条走廊，到了一处宽大的室内。屋中的器具一应俱是上好，屋子正中花鸟浮雕的镂空铜炉里叠烟渺渺，氲得一室生香。
“哪里有藏品呢？”
“你却是不知他的性子，”元儿回道，“他把那些个宝贝藏品都放在了堀室里，说什么九天上的长明日光光照强烈，担心那些宝贝锈蚀、褪色、容易损坏，就特意挖了个堀室存放。”
成渊笑了笑，推开屋子里的一扇门，便见着百尺而下的楼梯。梯墙上是一溜排的夜明珠作着光引。他用手作请，“各位请。”
甫一下楼，就被眼前的阵仗惊呆了，偌大的堀室里摆放着看不到头的沉香木多宝阁架，架子上摆放着各种精奇巧件，叫人看得是眼花缭乱。
莫言称赞道，“没想到你这里竟是有这么多的好东西！”
成渊得意道，“我自小就喜欢这些巧件，收集了七八千年，也不算是多的！有好些是从宵炼那里蹭过来的，他那里的好东西可是比我多得多哪！”
“他说得倒是实情！姐姐，你若是到我哥在九天的府里去看一回便知道，成渊府里的东西确是不能和我哥的藏品相提并论的！”
“我那是谦虚，谦虚知道么？我这里可也有不少宵炼那家伙没有的好东西！”
……
他们二人在后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便和莫言还有那位晓真姑娘先行一步，去到前头仔细赏玩这些个精致物件。
架子上一枚不大起眼的印章却让我觉得很是特别，上面浅浮雕着山水人物。细细看去，那江面浩淼，烈日当空。江水边植有两棵大树，有一老者垂钓树荫下，另一棵树荫下有一载客船始要离去。画面动静相宜，无一不精雕细琢，极有看头。“莫言你看这个！”我指着这枚浅浮雕山水人物纹印章喊他过来同看。
莫言从旁头的架子边上踱步过来，“随形章。”他收了扇子仔细瞧了瞧。
“田黄仔石，致密温润。匠师依形立意，巧用皮色，通景山水人物画乃用浅浮雕技法刻划而出。”一边始终安静着的晓真姑娘开口道。
莫言笑道，“原来你还懂这个。”他展开手中的折扇，上下轻摇了几番。
“……这把十二骨折扇，当属珍品。扇骨乃为灵兽兽骨，包浆润泽，色泽又如此深沉，想必……常是放在印伽里养着，又常当作法器使用的。”见莫言眉梢微挑，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晓真稳了稳心神，继续道，“且，此种灵兽兽骨尤为特别，在这上头浅浮雕出这样一幅雅致的山水楼阁图……尤见雕功之深。”
一双凤眸闪过一丝别样的泽光，“说得不错。”
晓真脸色红烫，“不过是在莫言君面前卖弄了，只望莫言君不要笑话了才好。”
成渊小君笑了笑，“别看我这个表妹平日里头话不多，也不常在外跑动，但是私下里学得东西倒是不少，我这里的藏品，她都能说出个一二来。”
见成渊小君在莫言面前这样夸赞自己，晓真将头垂了垂，她向来是在人群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也向来不会贸然在人前开口说什么，今日说得这些不多的话，对于旁人来说，或只是随口的几句闲谈，可只有她自个儿才知道，她到底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
“姐姐，快过来！”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最前头的元儿远远的招呼阿瑾过去。
成渊见她二人似是穿过甬道去了另一处堀室。便回头对莫言道，“前头还有一间堀室，里头是我养着的许多奇兽，元儿她们跑去看了，我先跟去，免得她们惊扰了那些活物。”他转头对着晓真道，“晓真，就烦请你招待好莫言了。”说罢，便急急向前头走去，他担心元儿逗弄奇兽的时候不知轻重，若是被兽物咬伤了可是了不得的！想起元儿小时候曾掉进蛇窝的情形，他不免苦笑，那时的她着实被吓坏了，一连几十年，只要听见有人说到‘蛇’这个字，便会浑身发抖，长大后虽是好些了，可还是怕蛇。他那个堀室里却还是养着几条，他担心她会害怕，心中不免懊恼自己忘记设了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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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为我说说这个罢，”莫言指着沉木架子上的另一个器物，凤眸带笑。
接下来的时间，晓真便红着脸为他介绍了许多藏品。
她在一边娓娓讲述，他就在一旁摇扇细品。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不再提问,她便也默着站在那里。心里却在埋恨自个儿，除却这些事上她能说出个一二，其余时候，譬如现下这般，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想，她终归是个无趣的姑娘，连她自个儿都觉得无趣，那……更何况是莫言君呢？
“唔……他们几个出来了。”莫言回头对着晓真道。却见她站在自己身后，正咬着嘴唇，一副想要哭的模样。他微微一怔，一时有些不明白，略略犹豫，问道，“怎么就要哭了？”
“……”她没料到他会忽然转身，用力咬了唇道，“我没有哭。”
莫言无奈笑道，“……你呀，真该学学阿瑾，她自小没了父母，山中又有几个喜欢欺负她的师姐，课上还总被宵炼师父和那些老夫子罚惩……可她仍是每天快快活活的，眉眼带笑的模样，叫人看着就喜欢。”
“……阿瑾？就是今日和你同来的那位淸胥山弟子？”见莫言点头，她不解，“她有这么多伤心事，为何……为何还能如此快活？”
“伤心事？”莫言摇着扇子笑了笑，他想到阿瑾这一路的情伤，也的确曾叫她摔得似乎倒地不起，可是，她善良、豁达、勇敢，一颗赤子之心柔软又坚韧……“她的伤心事似是比谁都多，可她总归是乐观的。”
“……莫言君……你……你也喜欢她么？”
莫言看向她，“晓真，我若说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是啊，莫言君若是喜欢那位姑娘，自己能如何？若是不喜欢，又能如何？她在心内一阵苦笑。又见元儿成渊他们已经过来，便不再多说一句。
“莫言！你没去里头的堀室，可真是遗憾大了！”我兴致勃勃的对他讲论成渊小君养着的一众奇奇怪怪的活物。“里头还有一只小灵兽，通体雪白，毛绒绒的，可爱得紧！不过几百岁，却能说出人言！”真是好想带回山中成日养着呀！
“那是灵霄兽。几年前，宵炼不知从哪里寻得这样一头幼兽，说是要送人，后来又不知怎的，没再送出去，便也就放在我这里养着了。”
元儿微微一愣，“要送给谁？”
成渊看着我，意味深长道，“说是要送给阿瑾姑娘。”
元儿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听后，心下明白过来。记得从前总喜欢跑去大师兄的府上，正是因为炎华那里养着一头能说人言的神辉兽。彼时宵炼似是对我说那不过是一头会说话的灵兽，没甚稀奇，可没想到他却是为我寻来这样一只灵兽，却未曾告诉过我。现下想来，彼时我与大师兄二人正是郎情妾意正相好的时候……那时候，宵炼师父他，该是有着怎样一副心情看着我和炎华二人在淸胥山里整日出双入对？……心里没来由的，又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
成渊开口道，“那头灵兽很是难得，待它成年后，便会脱尽一身绒毛，长出鳞翅，既可上天又可入海。”他继续道，“最为难得的是，这头灵兽可以自己修习，若是遇到勤奋的，修个百八十年便能修成人身。”
“若是懒拙的呢？”元儿插嘴道。
“若是个懒的，约莫得修个上千年。”
我不禁好奇，“那这头灵霄兽呢？”
“不好说，灵霄兽必须得认了主人，得了主人的灵血才能开始自我修习，在这之前，至多只是学学人言。”
“这只灵霄兽，姐姐可喜欢？”元儿眨着眼睛笑道。
“诚然喜欢。”
“回头走的时候，让成渊把它抱来，你直接带回山去养着。”
我摇摇头，“你哥他又没说要送我。”
元儿笑道，“他那是不好意思呢！”
成渊闻言，不由笑道，“宵炼这个人脸皮子向来厚实，何曾有过不好意思的时候？只除了这一回。他把这小兽放我这里寄养，又嘱托我好生养着。有好几次他过来，犹犹豫豫的，想要送出去，可最后又作罢，一副薄脸皮模样，实在不像他的风格。”末了，成渊意味深长的笑道，“这小兽在我这里寄养多时，如今你过来，正好把它带走，也免了我许多喂养的麻烦。”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