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武侠修真 > 仙家有玉 >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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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三师兄元弃出山去办些事情,是以淸胥山的一众弟子们都各自解决一日三餐的温饱。见阿瑾又一次把糖霜错放成盐巴,元儿捧着粥碗皱着脸道,“阿瑾姐姐,你觉得自己蠢么?”

    阿瑾默默将半碗粥碗放在桌上,擦了擦嘴,承认道,“蠢。”

    元儿见姐姐大方承认,便打算着什么时候要在做饭的这桩事上提高些她的智商,谁知姐姐又接着说了句,“元儿你听说过‘物以类聚’么?”

    “……姐姐你赢了。”

    “妹妹承让了。”

    “……”

    .

    华光殿后院。

    月破轻云。

    木兰青双绣灵鹤松云的长袍在暮春的月色下已经染了一层清辉冷意,看得出,这位男子已经在石亭内坐了很久。

    而那在石桌对首坐着的黄衣少女,则大气不敢出的干坐在那里。

    “你不是鬼主意挺多的么?哥哥难得对你开口,你便是这样帮忙的?”

    元儿无奈道,“宵炼哥哥,你是淸胥山的师父,若是想见阿瑾姐姐,你……你说一声便是,还怕阿瑾姐姐不听你的令么?”抬头瞥了眼哥哥的脸色,大着胆子继续道,“或者,哥哥你平日授课的时候,也可以见到阿瑾姐姐的,这样最是轻省方便,又何须……何须如此费心周章呢?”

    宵炼伸手拿过酒壶,酒却是已经喝尽了。面上浮出一丝无奈,“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清清楚楚的说了明白……”他将喝尽的酒壶放回石桌子上头,松云双绣的袖口掠过亭阑垂荡在渐沉的风露里,“平日里,她同你最是交好,我以为,你的话或是能够让她听上一两句。”

    元儿撇了撇嘴,“平日里最是同姐姐交好的可不是我,我可是要排在莫言师兄后头呢!”这个臭莫言,平日里尽是捡些有趣的东西逗弄阿瑾姐姐,扰的姐姐常常跟在他后头瞧热闹!

    一张谪仙面容半沉在月色里,模糊难辨,薄唇沉沉吐出两个字:“莫!言!”

    元儿见状,心下偷偷暗笑,莫言啊莫言,你可把宵炼哥哥给惹恼了呢!

    远在九天同自个儿父君正说着话的莫言,此时的眼皮子募然跳了几跳。

    .

    瞧着自个儿唯一的儿子正低头用茶杯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茶叶片儿,那坐在案前修改文案的男子顿住了笔头,抬起眼来,眉目与莫言倒是有七分相似,“方才我说的话,你倒是听没听进去?”

    “没听进。”

    “……你听没听进我可管不着,我可是给你母君带好了话,你自己便看着办。”那男子正要落笔,似是又想起些什么,于是将笔搁在架子上头,拂了袍子从案前走下来,给自个儿倒了杯茶,喝了几口,才道,“将你诓回来,是我这个父君不好,可对你也不是什么难办的,左右不过一场乐会,你便去一趟,让你母君安个心也好。”

    一双相似的凤眼瞟过去,“父君大人,您这回诓得可真是有些大了!现在九天形势严峻,您作甚么拿此事做幌?”

    “……这乐会的事是真,可九天那事也不假。”

    正用茶杯盖子闲闲拨弄茶水的手指募然一顿,“果真?!”见父君点头,他默了默,低头啜了一口茶水。

    这个儿子的性子像极了自个儿,有为却不为,有心却也无心,倘若真让他趟进这条急流,恐怕……日后便再也无法随心所欲了。“你的性子我向来晓得,”他继续道,“以后便不要再同云天往来了罢!”他在心下叹了一口气,抬脚走了出去。

    银白点朱的流霞茶盏被一双修长的手指摩挲许久,连着冷透的茶水终是被放在旁头的案几上。他站起身,走去案头拿了纸笔,拨开案上尚未收拾的文案,腾出一小块空处,低眉沉思间,一封书信已然写成。他拿出送信珠,将信存了进去。那珠子受了术法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

    九重天上的日光经久长明,风景不殊。

    可接到书信的那一刻,云天便知道,有些风景或是再也回不去了。他将送信珠放进缭缭的铜炉里,顷刻便没了影。

    在檀椅上僵僵坐了半刻,忽然朝着门外喊道,“青龄!”

    门外常候的青龄几步走进来,静静等候吩咐。

    “九天七年一度的乐会是不是就在这几日?”

    青龄微楞,随即道,“就在今晚。”

    今晚……他沉吟了会儿,开口道,“告诉我父君,晚上便不去他那里请安了。”话甫一说完,便抬脚出了门去。

    .

    九天。音化湖。

    乐声袅袅,舞影绰绰。

    音化湖边仅余的几十株桫椤树,葱郁环绕,遮天蔽日。九天的长明光在这里被密密遮挡,这偌大的湖边竟似凡间的夜晚。想不到这里的桫椤树竟被九元真君治养的这般好!莫言在人群里驻足逡望一圈,终在一株桫椤树下寻到,他笑了笑,抬脚走了过去。

    “想不到九元真君竟也会赴此乐会。”

    放下酒樽,抬了眼皮子,见是莫言,又见他眼角带笑的揶揄样,抿唇指了指旁头的空位,“坐。”

    莫言笑了笑,撩了袍子坐下。他二人闲闲说了几趟话。前头忽然热闹起来,琴音此起彼伏,三三两两围聚了不少人,想来是有人在斗琴了。他摇了扇子听了会儿,“能弹出如此妙音的,大约便是时桢姑娘了,”说罢,瞟了眼在旁头坐着的九元真君,见他脸色未动,莫言笑了笑,“这时桢姑娘今日过来斗琴,恐怕是特意为了某位真君罢。哎!可惜啊!这时桢姑娘喜欢的,却是个木头疙瘩。”

    九元真君悠悠哉哉喝了一口茶,看样子并不想搭话。一杯茶水喝完,便起身遁没了影。

    .

    “此回乐会,却是未能瞧见坃乐娘娘呢!可惜未能听一听坃乐娘娘高妙的琴艺。”

    音化湖西边的小园子里,一株枝节繁盛的桫椤树正落在园口的石墙外,亭子里头聚着一干年轻的仙家姑娘。

    另一位姑娘笑着接过话,“坃乐娘娘说,往后乐会都留给我们这些未有婚娶的年轻人,想必是方便我们在仙家里头去寻连理之人。”

    其他几位姑娘听见这话,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对此嬉笑聊说起来。

    “大约是近些年来,有不少仙家子弟去寻了凡子,九天或是担忧长此以往,天家仙脉会多有折损。”

    “倒是可惜了不少早已婚娶的乐音好手!”

    “今年这回乐会,倒是来了不少少君,方才有人远远看见九元真君坐在最东边的桫椤树下,旁边坐着的那位则是淸胥山的莫言。”

    “那位淸胥山的莫言惯会喜欢热闹之事,只是九元真君竟也是来了?倒是有些意外呢!”

    “此回乐会择在音化湖,这里的桫椤树原先稀少寥疏,此番被九元真君治养的如此繁盛,他定是担忧这回乐会扰伤了他奉命治养的桫椤树。”

    这一句话说出,许多姑娘都觉得很是在理。

    其中一个姑娘忽然叹道,“只是可惜了那时桢姑娘。”

    另一位姑娘不以为然道,“九元真君才华横溢,又生得俊美,时桢家世虽好,可也未必配得上真君。”

    “九元真君清冷孤傲惯了的,还不知将来会喜欢上哪位姑娘。”

    “反正不会是时桢。”

    众人闻言,顿时嬉笑了一阵。

    “有没有人觉得淸胥山的那位莫言……”一个着粉衣相貌平平的姑娘微微红了脸,“……很是英俊潇洒?”

    另一位姑娘遗憾道,“风度倒是翩翩,家境倒也优渥。可惜,只是个三珠的文臣。这些年似也只是同他父君协理通成文案,并不见其有爬高之意。”这位姑娘说罢,意味深长的瞧了她一眼,“晓真,你虽然姿容不够出色,可也要记得自个儿是六珠武官的女儿。我邰灵舅舅的女婿怎可能只是一个三珠的文官?”原来说这话的这位是那晓真姑娘的表姐。

    先前那位简短的一默后,张了张口,却不知要拣什么词句来反驳,只脸色较之先前更红了一层。她正不知如何接口,幸好有另一位姑娘填了尴尬,“清胥山的那许多弟子,倒是都出众的。那两位师父虽年长,却也是出众更甚!只是不知为何都独身到现在。”

    “你说的是清胥和宵炼大人?”

    “自然是这两位。”

    “几年前的创世节倒是看见过宵炼大人一回,可清胥大人却是多年未曾见过了。”

    听闻这句话,在座的都在心中叹了几叹。现如今,九天之上,论说仙家风骨,除了清胥,怕是再无第二个了,清胥于她们这些小辈姑娘们来说,早已成为一个可以亲眼所见、并不遥远的传奇。论说男子相貌,除了宵炼,却也很难再能寻出第二位能与之并肩了。

    一众姑娘坐在那里唏嘘了一番,有姑娘说道,“方才外头似有斗琴之音,不如一起过去看看?”

    此话一出,那几个早已想借此乐会寻遇意中人的姑娘便嬉笑离去,只余晓真姑娘坐在那里兀自愣神。

    不知在园子里独坐了多久,园子口那株桫椤树的叶子微微沙响,想是方才那几位同行的姐妹见她久久未曾跟去,是以回头来寻她了。她站起身,垂着头往园口急急走去。未曾想到,一抹深蓝的修长身影正也迎面走来,急步难停的她以为自己就要迎面撞上,吓得微微闭了眼,睁眼的时候却见来人正站在自己一步之外,想是方才也是急停了脚步才不至于撞上。她微微抬起脸来,面前的男子修身而立,俊美不凡。一双漂亮的凤目正好整以暇的望着她,正是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