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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0章身不由己

    郗超苦笑一声,他猜测肯定是建康城中那些不安份的士族眼见势头不对,准备抱桓温的粗腿。但是他突然发现,桓温看到侍卫拿出一张黑色的信笺,上面赫然出现一朵黑色的菊花。顿时脸色大变,失声道:“来人在哪?”

    “正在帐外等候!”

    桓温道:“告诉来人,温稍后就去!”

    郗超担心桓温会中计,就想劝他不要冒险。

    但是桓温不容郗超说话,道:“嘉宾,你也准备一下。我们一起去。”

    时间不长,桓温一身便装,和郗超一道只带了三四十名侍卫,悄悄离开燕子矶大营,前往天阙山。

    所谓的天阙山,也就是牛首山。公元317年,晋元帝司马睿渡江初建东晋王朝时,定都建康(今南京)。

    大兴年间,元帝想在都城的正南门宣阳门外建立双阙,以示皇权的至尊。丞相王导不同意,他清醒地知道,东晋政权草创,财力不足,连城墙都还用竹篱笆代替,哪有条件建阙。他同晋元帝司马睿进言道:“此天阙也,岂烦改作!”

    晋元帝司马睿明白王导的苦心,就听从他的意见,取消建立双阙的计划,称牛首山为天阙山。

    桓温率领三四十骑,进入天阙山六七百步,就发现前面隐约的有人影晃动。

    郗超情急之下,喝道:“准备战斗,保护明公。”

    桓温定眼一看,发现前面打着灯笼的人,都是一些身材单薄的宦官。于是道:“嘉宾,你看,他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岂有紧张之礼。”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宦官迈着小碎步,快步而来。道:“可是桓太尉?”

    “正是!”

    “吾主请太尉上前一叙!”

    看着桓温有点意动,急忙劝道:“明公切莫不可上当!”

    桓温微微一笑,拍了拍郗超的肩膀道:“郗超安心,吾有万五大军在手,安全自然无忧。”

    说着桓温策马奔腾,向前方的高坡跑去,前方不远处出现一顶黄罗盖伞。

    伞下的锦蹲上,坐着一个宫装美妇。

    宫装美妇看到桓温,俏面如花,莞尔而笑道:“太尉,别来无恙。”

    桓温勒住战马,突然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臣桓温参见太后!”

    这个宫装美妇不是别人,正是晋朝的当朝太后褚蒜子。褚蒜子冲桓温道:“桓符子,你好大的狗胆。”

    桓温听到这话,脸上顿时俱变,虽然是寒冬深夜,可是他桓温紧张的出现了点点汗渍。

    桓温虽然一心想仿效王敦,在东晋朝廷,他不惧蔡谟、不惧司马昱、也不怕王述,唯一忌惮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这个深不可测的美艳太后。

    褚蒜子仿佛拥有一种无穷的魔力,能够看穿桓温的内心所想,虽然褚蒜子没有兵权,手无缚鸡之力,可是桓温就是在她面前,不敢生出忤逆的心思。

    因为桓温相信,别看他的东晋朝廷众臣面前可以飞扬跋扈,也可以举止嚣张,但是在褚蒜子面前,他就像是一个乖宝宝。

    他如果真的要叛晋自立,诸蒜子可以以一人之力,将他的十数万大军,分崩离析。

    其实历史上桓温虽然没有反晋,事实上却和反晋差不多了。他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兵马,武力逼晋帝退位,但是他一直没有动用武力。和历史上的臣鳌拜面对孝庄,袁项城面对慈禧,一样,面对这样智近如妖,政治手段出神入化的太后,桓温真的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这个时候,褚蒜子又道:“桓符子,你安的是什么心,难道非要将哀家这孤儿寡母逼上绝路?”

    桓温汗如雨下,不敢答话,桓温的表现,实在又违他枭雄的本色。

    “今天,哀家也不想和你废话。”褚蒜子敦了一下,厉声喝道:“尔若敢再逼哀家,哀家就让你桓温满门灭绝。”

    桓温缓缓抬起头,直视褚蒜子。道:“臣,不敢!”

    “你不信哀家有这个能力吗?”诸蒜子起身。猛拂大袖,背身而立道:“那就鱼死网破,各安天命。”

    桓温其实猜测了无数的可能,他知道褚蒜子的手段,褚蒜子出身并不显赫,她河南阳翟(今河南禹县)人,曾祖褚洽,官安东将军;父褚裒。官卫将军。

    虽然是官宦世家,但是在她这一代时已经没落了。比起七宗五望,琅琊王、陈郡谢,甚至连二流的陆氏、顾氏也比不上,只能勉强算三流士族。

    由於晋穆帝年幼无法执掌国政,因此在朝臣的要求之下,暂由褚蒜子垂帘听政,由褚蒜子抱著年幼的晋穆帝坐在御座上,面前垂下一重白色珠帘面听大臣上奏国事。

    从二十二岁开始就直接掌握这个国家的统治。其实她接触政治并不是从以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开始,而是成为晋康帝的皇后时褚蒜子就已经屡次参与朝政的决断,她的见识判断令朝臣都很佩服。

    能将一个风雨飘摇的国家,打理下来,稳定十余年,何充、庾冰纷纷被清除朝堂,势力连根拔起,绝对不能用普通的思维方式,也思考褚蒜子的能力。

    桓温虽然不知道何充如何倒台的,但是他知道当初的何充,还有庾冰,权势是何等的庞大。但是这样的权臣,被褚太后轻松收拾掉了,桓温不是一个自大的人,论用兵之法,他自认不逊色何充,可是政治手段同他相比,就稚嫩多了。

    想到何充的倒台,想到他们的下场,桓温当即打了一个寒战。

    “臣,不敢!”桓温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看着桓温的样子,褚蒜子突然松了口气。

    “你想怎么样。”

    “臣没有其他意思,臣得到消息,魏军兵临建康城下,臣担心……”

    “你现在说这些话还有意义吗?”褚蒜子不悦的道:“哀家想听听,太尉有没有能够快速结束这场危险的战争的办法。”

    桓温想了想道:“光凭臣手中的这一万五千兵马,可能性不大。”

    “哦!”褚蒜子暗暗吸了一口凉气道:“魏军,只有两千多上了岸的水师,你难道不能将他们赶下河吗?”

    桓温听出了褚蒜子的不满,感到了一阵惶恐不安,没有立即回答。

    褚蒜子道:“太尉是不是以为,我们大晋打不赢这场仗?”

    “是这样!”桓温道:“无论战斗意志,还是装备,魏军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精锐,成汉军队比起魏军来,连提鞋都不配。我们晋军非常缺少战马,百骑兵则是进攻最强的力量,可是魏军有不少于十万的骑兵部队,十万骑兵,完全不同于装备低劣的蛮夷骑兵,而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骑兵,这十万骑兵,足以横扫天下间,任何力量都要避其锋芒。还有他们的弩机太厉害了,不仅射速快,而且威力更大。”

    “魏军弩机之利、兵刃之锋、甲胄之固,都是前所未见。”桓温脸上露出难以言表,不甘和愤怒的表情,愤愤不平的道:“不光是武器装备,还有魏军的士气。魏军不同于天下间任何部队,他们完全不知死亡为何物,哪怕只有一兵一卒,也会血战到底。天下间不凡死士,臣的西府军内也有数千如此敢死之士,可是魏军却拥有不下二十万的敢死之士。这个数字,想起来就让人感觉兢惧。”

    有道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这个道理褚蒜子也懂,正是因为她懂,她的脸才开始变得难看起来。接着她又不死心的问道:“真的没人办法战胜魏国吗?”

    桓温黯然无语,半晌叹了口气道:“臣……万…….死。”

    桓温跪在地上,连连叩首,不敢抬头.

    “桓爱卿平身吧!”褚蒜子很满意桓温的态度,褚蒜子其实在内心里非常复杂,当年庾翼去世,各门阀竞相争夺荆州地区,出于权力上的平衡,远非豪门望族的桓温,得到褚蒜子的支持,最终能够入主天下富庶的荆州地区。若是没有褚蒜子的支持,他桓温也休想在荆州站稳脚跟,没有褚蒜子的支持。他桓温也没有机会以依靠军功,成为权倾天下的权臣。

    其实天下人都被这二给骗了,桓温故意嚣张跋扈,故意与士族门阀作立,摆出一心要篡位,代晋而立的架势,况且桓温在用人方面,除了好名士之外,还提拔了大量有才能的寒士。褚蒜子就是用桓温的“野心”来对抗士族对朝政的把持,迫使晋朝朝臣处于平衡。褚蒜子正是使用这种方法,使朝政掌握在她的手里。

    桓温这才感觉身上的无形压力,悄然消失,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冷风一吹,桓温感觉他的后背一阵发凉快。伸手一摸,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太尉有何想法,哀家倒是想听听!”褚蒜子眉头一皱,看着桓温道。

    桓温道:“永和六年,冉闵建立卫国,改元青龙,赵庶、张举、张春、石琨、张沈、张贺度以及姚弋仲、蒲洪等集结三十余万胡骑与冉闵对抗。结果全部被冉闵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