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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程处默咬咬牙，把泪水咽进眼眶，炙热的目光看向韩素，郑重道。
“有了韩兄的这个风箱，如果为我大唐军方所用，令工部大量制造，送往边疆守军，到那时，我边疆守军将可以以此风箱吹干湿木，生火取暖。”
“若真能这样，那我大唐每年边疆的数十万守军将从此不再受严冬考验，每年也会因此不会再有人为寒风生生冻死。”
“如此大恩，无论是于我大唐，于我边疆，于我程处默，皆是恩同再造。”
“韩兄，请受我程处默一拜！”
韩素耳边听着程处默的话，久久沉默。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虽是麻衣，但却足够御寒。
转头又看看自己脚边烧的噼里啪啦的木材，火塘里还在生着火焰，温暖地能把人烤化了。
再想想边疆的数十万守军，此刻却在严冬之中驻扎，在风雪之中前进。
他们有御寒的冬衣否?
韩素不敢想。
手里握着杀敌的长戈，出了一手的汗水，寒风一刮，立马手汗就能结成冰块，皮肉和兵器黏在一起。
回到军营一块皮肉从兵器上撕下来，往伤口上撒点生石灰，依旧能谈笑风声。
前一晚还在一起守着长夜叹息忠孝难双全的老友，第二天醒过来却发现对方早已被冻成一坨，眉须都打上一层冻霜。
大军拔营的号角已经吹响，只能无言将死人就地掩埋，插上一块小小的冻木。
这个时候是不能流泪的，因为怕眼泪把眼睛冻住。
大军还在前进，前方统帅大军的唐将站在高处挥舞着军旗鼓舞士气。
前进的军队当中还在不断有人倒下，并且从此再也站不起来。
一个老兵觉得自己的快要达到极限了，自己的脚应该和靴子黏在一起了。
把头低下去一看，背后立马出了一身的冷汗。
自己还哪有靴子，行军靴子早就被踩坏了，鞋底早不知道丢在哪里，严寒将他的脚冻的没有知觉，完全靠着强撑的意识在行走。
抖抖脚，十个指甲盖抖掉了七八个，这场仗就算打赢了，自己的这双脚也保不住了。
老兵扛着枪，管他呢，背后的冷汗早结成冰屑了，弯下腰抓了一把雪塞到嘴里，继续前进。
这些事情没有经过任何夸张的修辞方法。
韩素相信这些画面都是此刻在大唐边疆真真切切在发生的事情。
韩素不敢再往下想了。
程处默要跪下，韩素一把将他拉住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愣是把这一个近两百斤一门心思往下跪的身体拉了起来。
“你是大唐的将军，我不过只是一个长安的普通百姓，你的背后是大唐驻扎边疆的三十万守军，我承受不起。”
韩素看着他，拍了拍程处默的腰背。
“站直了！这才有点少年将军的样子。”
……
程处默走了，带着韩素的简易版鼓风机，快马加鞭，一人一马，扎进了风雪，撞出了西市。
临走的时候程处默其实是一门心思想要把韩素也给拉走的，但是最后却被韩素给推出门外。
他不想和大唐军方多做接触，因为一旦他跟军方接触了，韩素相信，自己就肯定逃不过朝廷的眼睛。
李二的可怕韩素是心知肚明。
他给自己的定位不过只是一个略知未来几千年大概历史走向的后世人。
抛开比这些古人多出来的那点见识，韩素其实什么都不是。
他其实也只是个普通人，挨打会疼，困了要睡，饿了要吃，吃坏了肚子也要一趟一趟地跑厕所。
他也没比谁多出一个脑袋，一双眼睛，如果真和朝廷沾上关系，自己必定要去面见李二陛下。
万一惹得这位皇帝不高兴，或者影响朝中哪一方势力的利益了，把自己强推出去午门斩首，韩素可不想成为大唐政治战争的一个可怜巴巴的牺牲品。
所以韩素一门心思地想要逃，逃离大唐，逃出长安，远离朝廷。
偌大的一个朝堂之上不知道砍下了多少自以为聪明的蠢货的人头。
韩素并不认为自己能玩的转这么大的一个三百年大唐。
李渊是开国皇帝，他自以为只要攻破大隋，建立唐朝，自己就能控制住天下，稳坐龙椅。
但是却因为杀得太狠，触及了一些人的利益，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还不是被自己的亲儿子从背后捅了一刀，把自己从龙椅上推了下去，后半生被软禁在大安宫，彻底成为一场政治的牺牲品。
现成的案例摆在面前，事实证明，敢跟李二玩政治的人，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如果给韩素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倒宁愿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自己打个喷嚏也就醒了。
改变历史这种大事，还是交给那些自命不凡的伟人们去做吧。
自己真的玩不转，韩素现在很乱，他怕死，在这个新旧朝代交接的太平乱世。
韩素真的不想去改变什么，就让历史按照本来的轨迹走吧，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想活着，活着就好。
天黑了，雪也停了，大风被院墙关在了门。
韩素从屋子里走出来，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准备给自己弄点吃的。
从厨房拿了点油出来，提了点猪肉和羊肉出来，在后院的一个无人的角落生了一堆火，一边烤火一边拿着一把小刀开始削木签子。
木签是很容易做的，只要削出个形状就行，韩素将切好的猪肉和羊肉串到这些木签上，就开始架在火堆上开始烧烤。
“嘎吱！”
脚步踩着雪地的声音，有人来了，韩素回头看看，一阵香风扑鼻，一道白色的素影站在他的背后。
脸上带着一张轻薄的面纱，唯有一双似水的明眸露在外面，站在韩素的身后静悄悄地注视着他。
韩素被吓到了，他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时候来了，更不知道此人在自己的身后到底站了多久。
如果不知者女子自己故意暴露，韩素只怕现在还没发现自己的后面还站着一个活人。
如果这个人刚才对自己心生歹意，韩素心头发冷，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已经在鬼门关溜了一圈。
“韩公子，别来无恙吧。”
白衣女子好听的声音传来，韩素这个时候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一股热气软语从他的耳根边上呼进去。
这女子，这个时候竟然弯下腰，一双朱唇贴着自己的耳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