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明末有钱人 > 第三七一节 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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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承宗脸色一沉,问道:“哦?是吗?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姬庆文得意地一笑,说道:“那是自然。孙老师,现在朝廷内外,最强的兵马,无非是祖大寿和吴襄的辽东铁骑、卢象升的天雄军、四川石砫土司秦家的白杆兵,据说洪承畴在陕西练的秦兵也还行,除此之外便是我手下的明武军了。这些军队里头,辽东铁骑老师是捏得住的;卢象升也在老师麾下用命;四川白杆兵距离京城远隔万里之遥;洪承畴也是鞭长莫及;至于学生么,自然是以孙老师为马首是瞻……”

    “你有什么话,挑明了说!”听了姬庆文这一大套话,孙承宗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姬庆文“嘿嘿”一笑:“老师别着急。学生的意思是,现在老师一声令下,能够调动的兵马,就超过了朝廷的一半。辽东这里离开京师又不远……”

    “你给我住嘴!”孙承宗厉声呵斥道,就连下巴上续了不知多少年的一部浓密的胡须都飞扬开来,整个面目变得异常可怖。

    在姬庆文心里,孙承宗从来都是个循循善诱的老者形象,从未见过他这样声色俱厉的模样,吓得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却听屋门被轻轻打开,从门缝里探进来吴襄、吴三桂父子的两张十分相似的脸。又听吴襄问道:“孙老督师,出了什么事了?要不要末将……”

    吴襄这几句话问得战战兢兢、十分客气,可孙承宗却没领情,冷冰冰地说道:“没你们的事,给我出去。退远一些,要是敢偷听,看我怎么斩你们父子的狗头!”

    “是,是,是……”吴襄赶忙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几声,便亲自关好门退了下去。

    姬庆文见吴襄这位身负京师右翼安的山海关总兵都被吓成这幅样子,也知道自己似乎是错估了孙承宗的心思,赶忙说道:“老师消消气,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了话?”

    孙承宗脸色严肃,答道:“说错了话?你岂止是说了错话?你这话分明是想要造反谋逆,光凭你这句话,我现在就能将你就地正法了!”

    姬庆文听了一愣,赶忙解释道:“哦哟哟,老师这是误会我了。我可不是想要老师纠集这些兵马攻打京师,只是……”

    “只是什么?”孙承宗恶狠狠地追问道。

    “只是满洲鞑子去年京师一战之后,就想着报一箭之仇。只要老师在军务上稍微动些手脚,以皇太极的精明狡猾,必然会再次出兵劫掠京师。然后皇上若是想要赶走鞑子,势必是要求助于老师的。到时候老师手里握着这么许多军队,又是师出有名,自然可以同皇上讲讲条件,比方讲——先放了袁崇焕再说……”

    “哼,这就是你的理由?你这叫拥兵自重、要挟社稷,这样的罪过就斩不了你了吗?”孙承宗的口气略微平和了一些,却依旧十分严厉,“救袁崇焕?你以为袁崇焕是怎么被皇上拿下的么?”

    袁崇焕被崇祯皇帝抓起来,姬庆文是整个过程的目击者,他当然知道袁崇焕是因为什么才犯了崇祯皇帝的忌讳才获罪下狱的——最直接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他手里掌握着朝廷唯一一支机动作战部队,却在作战过程中没有按照崇祯皇帝的指示,同满洲皇太极展开正面交锋。

    就是因为这么个缘由,袁崇焕就被崇祯皇帝抓起来的话,那要按照姬庆文的法子,引狼入室的孙承宗就得被理所当然地千刀万剐了。

    不过姬庆文却丝毫没有害怕,说道:“老师不必担心。皇上之所以能够处置袁崇焕,那是因为袁崇焕轻易离开军队进入京师,而朝廷里又有一干重臣、朝廷外还有颇多军队支持着皇上。可老师却不一样,现在朝廷里党争又起,这么些重臣未必是铁板一块。朝廷外的军队呢?就更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更何况学生我有的是钱,又有郑芝龙在海上可以代为运粮,老师只要在满洲鞑子入寇之时按兵不动,只要就这样拖延上十天半个月的,皇上必然就心急了,到时候……”

    姬庆文还在意犹未尽地讲,孙承宗又把他的话打断道:“你这招算是借刀杀人呢?还是围魏救赵?这样狠辣的主意,是谁教你的?是你身边那个叫李岩的读书人吗?”

    姬庆文摇摇头,说道:“从京师到山海关的一路上,学生自己琢磨出来的。”

    姬庆文并没有说谎。

    李岩虽然不是那种迂阔无用的书生,却也是正统的儒教信徒,要他做出拥兵要挟皇帝的主意,显然是有违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纲常道德的。而姬庆文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在现代人的观念里,对于帝王更多的事怜悯、不屑和利用,可并没有什么封建礼仪道德的束缚,想出这样的主意自然也就并不奇怪了。

    然而孙承宗也是这种在封建礼法浸淫中长大的人物,虽然知道姬庆文这样的法子,确实可以将崇祯皇帝逼到绝路,从而取得同皇帝谈判的筹码。可这么做,毕竟与他半个多世纪践行的价值观背道而驰,就算想到了,也未必敢去做。

    于是孙承宗长叹口气,说道:“姬庆文啊姬庆文,你还是不懂!你这法子或许真的能将袁崇焕救出来,可这样一来,袁崇焕便也成了地地道道的乱臣贼子。这种乱臣贼子救出来,又能有什么用呢?况且这样一来,皇上、朝廷的威仪必定大减,朝野上下的宵小之徒也必定会乘机作乱,反而得不偿失。这道理,你懂吗?”

    说实话,这道理,姬庆文还真不懂。

    只听他急忙说道:“那么说,孙老师的意思,就真的只能看着袁崇焕任由朝廷里那些腌臜官员摆布么?现在的朝廷里,还剩下几个能像袁崇焕这样的将帅?杀一个少一个了,实在是折腾不起了啊!”

    孙承宗摇摇头,说道:“死了袁崇焕,自有后来人。除了你姬庆文以外,这些日子跟着老夫筑城作战的卢象升,也是颇有几分才干的,行政、练兵、打仗都有可观之处。他虽不是能够执掌一方的帅才,也未必能够开拓疆土,可坚守辽东,不让鞑子蚕食鲸吞天朝疆土,还是胜任的……”

    姬庆文听到这里,也禁不住跟着叹了口气,道:“那么说,袁崇焕这条性命,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吗?”

    孙承宗默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姬庆文,你有见过天要下雨、要刮风、要打雷,还能凭人力能够阻止的吗?”

    姬庆文心中暗道:“当然见过!当年为了办奥运会,不就是利用了最新的科学技术,阻止了原本要从天而降的暴雨,给盛大的开幕式留下了个好天气么?崇祯皇帝虽然是九五之尊,是所谓上天的儿子,可他却还不是老天爷本身,未必就不能逆这个天、改这个命!”

    于是姬庆文带着几分意气说道:“孙老师既然不肯替袁崇焕出头,那学生我也不便强求。但袁崇焕的性命,我是救定了的,只求到时候孙老师能够袖手旁观,不要同我做对,如何?”

    孙承宗资格老成、地位崇高、兵权沉重,就连皇帝也以师礼对待,还从没有人这样直接、激烈地同他说过话,心中也被激出火气,说道:“好,你有种!可恨老夫竟是个瞎子,先头教了袁崇焕、后来又教了你姬庆文,都是为非作歹、胆大包天的人。好,这件事情我不管了,你有本事就去闯祸去吧,只小心别当了如来佛祖手里的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