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一代权臣 > 第一卷 一朝天子一朝臣 135 重赏之下有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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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仪之听了一惊,心想:以尉迟良鸿的精明和武艺,怎就会被人轻易跟踪上了呢?便朝自己这位武功卓绝的兄长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兄长且去看看。”

    尉迟良鸿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立即从座中站起,悄无声息地跃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开门一看,立刻哑然失笑,却对阮文龙说道:“千总大人,原来是你的三个孩子在这边偷听。”

    屋内众人都松了口气,阮文龙却没好气地对三个孩子说:“去去去,大人在这边讲话,你们小孩子偷听什么?”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他们,“喏,这几个铜钱拿去买糖吃吧,不要乱花。”

    阮文龙的三个孩子接过铜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院子。

    秋仪之目送他们离开,笑着点头道:“阮千总这份天伦之乐,真是令人欣羡啊!”

    阮文龙却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唉!刚才小人不是跟殿下说过了嘛!这仗再打下去,小人老婆孩子都快养不起了。”

    “我就是为此事而来的!”秋仪之接过话茬道。

    “殿下此话怎讲?”阮文龙问道。

    秋仪之听阮文龙已被自己的话吸引,便不紧不慢地喝口茶,这才缓缓说道:“阮千总这官职,呵呵,这官职虽然微末得很,然而职责权力却极管用,不想着在这上面好好经营经营么?”

    阮文龙听了却觉得诧异:自己是这里头的行家能手——所谓“经营”也不过是拿着这鸡毛一般的令箭,让往来客商插插队、逃逃税、送些违禁物品进关罢了——这事刚才早已同幽燕王这义子说过了,他怎么眨眼间又再提起呢?

    他心里这么想,口中却道:“小人手里这点微末权力,不过是给过往的客商行个方便,赚些赏钱罢了,还能怎么经营呢?”

    秋仪之答道:“阮千总说得好!给那些客商行方便,换来的是真金白银。若是给我义父幽燕王爷行方便,换来的可是无限前程啊!”

    阮文龙听了霎时一惊,端着茶碗的手也不由剧烈地一抖,碗里的水撒了一桌,只听他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殿下,这玩笑可开不得。别的事都好说,这可是件通天的大事。万一事情败露,小人免不得身首异处不说,我老婆孩子说不定也要连坐呢!”

    秋仪之听他话中却是个重家庭之人,身上有了牵挂,便也有了把柄可以掌握,于是笑道:“阮千总现在才想着同在下划清关系?可惜这算盘打得虽精,时机却是晚了!”

    阮文龙见面前的秋仪之面相虽然斯文,说话却透露出无穷杀机,被他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屏气凝神听秋仪之继续说道:“在下记性不好,这短短一年之内,通过潼关也有四五次了,每次都承蒙千总大人照料,走得甚是通畅,还带了不少好东西进京……”

    “什么好东西?”阮文龙插话道。

    秋仪之“哼哼”冷笑两声:“当初幽燕王爷是怎么从突破京城离开,千总或许有些耳闻吧?”

    “据说是恰巧是天雷轰击,震塌了建春门,才让王爷逃走了。”阮文龙话说一半,突然压低了声音,“为这事,大家都说王爷才是真龙……真龙天子,吉人自有天相。”

    “哈哈哈!”秋仪之爽朗地笑笑,“这都是乡野愚夫的呓语罢了。建春门乃是在下用火药炸塌的。至于这火药是从哪里运进来的么……就是在下当初藏在周慈景大官人的车轿里,经千总之手送进关内的。”

    “这……这……”阮文龙闻言慌张地连话都说不完整,“殿下怎么也不知会小人一声,弄出这么大动静,叫小人如何吃罪得起?”

    配制炸药炸毁京城城门,原是秋仪之走投无路之下的急智,竟被他言语之中演绎成早有预谋一样。然而这时间因果都并不相称,只是这阮文龙脑筋并不灵敏,又被秋仪之吓得不轻,这才没有发现其中破绽。

    却听秋仪之又笑道:“当时在下也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没想到竟能派上这般大用场。就是不免牵连到千总,到时朝廷倒查下来,阮千总不免问个玩忽职守,抑或是纵敌谋逆之罪,恐怕菜市口上一刀也算便宜了千总,总要凌迟处死方合大汉律法吧?”

    阮文龙被秋仪之吓得几次失神,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终于发现自己已被无缘无故捏死在秋仪之手里,于是颓然陷在椅子里,说道:“殿下真是害苦了小人了……”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秋仪之却摆摆手笑道:“千总这话说得可就有失偏颇了。阮大人这点所作所为,在朝廷眼里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若是在我义父那里,可就是通天彻地之功了。”

    阮文龙听了秋仪之这番话,却是又喜又惊,忙道:“小人不过无意之中做了些小事罢了,怎敢在王爷跟前冒功?王爷若是能看在小人担惊受怕的份上,赏我些银两,让我渡过难关,小人就感激不尽了。”

    秋仪之平日里说话的人没一个不聪明灵透的,即便是老实憨厚如赵成孝这样的,也是心思细密之人,怎奈这阮文龙胸无大志,脑筋又愚钝,竟听不懂秋仪之这话中之话。

    因此秋仪之无奈之间,只有把话挑明:“阮千总不要鼠目寸光。若千总能够投奔王爷,为王爷尽心办事,那升官发财就在眼前!高了不敢说,中郎将的官衔是跑不了你的,这点在下可以居中作保!”

    “什么?中郎将?”阮文龙失声叫道。

    在大汉武官职衔当中,中郎将以上便是将官,无论官奉待遇还是仪仗起居,都与下级军官大不相同。阮文龙现在不过区区一个千总,离中郎将,还差着都尉和检校两级,若没有贵人相助,恐怕一辈子也混不上一个将军。

    秋仪之见阮文龙这幅模样,便笑道:“那是自然。若在下趁我义父高兴,再多美言几句……那恐怕将军前程更加不可限量!”他已悄然间改了称呼。

    然而这阮文龙虽然贪婪,却也还有几分谨慎,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殿下说得固然是不错。可小人说句不好听的,王爷现在是作乱,胳膊拧不过大腿,怎么能打得过朝廷呢?”

    秋仪之冷笑一声:“千总说得不错,‘胳膊拧不过大腿’,可是千总有没有想过,现在到底谁是胳膊?谁是大腿?近一个月的形势,恐怕千总也知道了,我义父势如破竹,以少胜多杀败十五万禁军,一直杀到这潼关之下,又有哪个敢来阻拦?即便那郑爻启用老将军白文波为帅,也只敢做一只缩头乌龟,不敢派出一兵一卒。可以说,朝中能同我义父一战的,只有戴鸾翔戴元帅一人而已,却也被那郑爻昏君解除了兵权,而且——”

    秋仪之故意拉长了声调,只待阮文龙迫不及待地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戴元帅在被押往洛阳的半途之中,已经为在下所救!”说到这里,秋仪之脸上禁不住露出笑容来。

    “什么!殿下此话当真!”阮文龙惊问。

    秋仪之则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戴元帅是何等样人?在下怎敢在此胡说?”他又指着尉迟良鸿道,“这位乃是当今武林盟主尉迟大侠,此事多仰仗尉迟大侠之力,千总要是不信,自可问他。”

    短短几句话中,阮文龙被秋仪之反复惊吓,早已麻木,便问:“你,你果然就是尉迟大侠么?”

    尉迟良鸿拱了拱手,极洒脱地说道:“尉迟良鸿有什么了不起?苦心去假扮他又有何好处?在下不才,便是区区尉迟良鸿,”

    阮文龙在潼关当差久了,三教九流见得也不少,尉迟良鸿的大名他当然听说过,也知道他号称武功天下第一,乃是江湖之中的泰山北斗,却不成想竟如此年轻。

    阮文龙终于长叹口气道:“既然是尉迟大侠说话,那必不为虚。只是小人想不到,脱俗不凡如尉迟大侠这样的,也已投靠了幽燕王爷了吗?”

    秋仪之听他话语之中不甚恭敬,便忙接过话道:“我义父受命于天,人心所向。别说是尉迟大侠了,就是戴鸾翔戴元帅,也有意为我义父效力呢!阮将军何不也立即弃暗投明呢?”

    阮文龙低头沉思,摆在他面前的不过两条路:

    一则是不理会这秋仪之,立即向上面告发。然而他几次从自己手中通过潼关,三刑五典之下供述出来,那自己也免不了被追究责任。即便是功过相抵,侥幸保下一条性命,自己这份肥差自然也就没了。

    二则是就此投靠幽燕王郑荣。若是郑荣大功告成,当了皇帝,那自己便有拥立之功,到时一个小小的千总职衔就远不再在自己眼中了。若是郑荣一败涂地,那自己也将随他一道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可是一道极难的选择题啊!

    阮文龙沉思良久,抬眼见眼前三人:秋仪之年轻有为、深不可测;尉迟良鸿相貌堂堂、武艺高强;就连最貌不惊人的赵成孝也是孔武有力、忠实老臣。像这样顶尖的人才,一个个都在幽燕王郑荣麾下效力。

    然而朝廷这边呢?高官显贵暂且不说,就光阮文龙亲眼所见的,却都是些见钱眼开、厚颜无耻之辈,就算是有一两个德才兼备的人才,也都被陷害排挤出去了。就凭这些人,又岂能同幽燕王爷所抗衡呢?

    想到这里,阮文龙终于下定决心,“倏”地站起身,倒头就向秋仪之跪下磕头道:“小人决心已定,这就投靠王爷了!还请殿下为我做个引荐!”

    秋仪之见自己终于将他说服,也是陡然放心,马上附身将他扶起,便笑道:“阮将军事迹,我义父也颇有耳闻,在下不过是区区草民,怎敢妄用‘引荐’二字呢?”

    阮文远连道“不敢不敢”,又说:“之前不过是小人无意之为,其实在王爷那里尚无尺寸之功。还望殿下能教我些门道,也好让小人能为王爷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