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浮云纪之丞相别怂 > 第133章:瘟疫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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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里?”庄骁岭皱了皱眉,“他有说去做什么吗?”

    “没有。但我看到他带上了笔和纸耶。”

    笔和纸,是要记录……

    记录!

    果然是不肯消停。

    庄骁岭窜回屋中拿了两件披风,一个套在身上,另一个抱在怀中就下山去了。

    冬日里山下冷得厉害,众人没事都不愿出门的。寨子上偶尔得见阳光,微微暖和着。

    秋夫子手里握着软笔,从一众人中抬起头来,清冷的声音淡淡问道:“他做什么去了?”

    “头儿去找人了,就替您教书的那大兄弟。”

    “大兄弟,你们先前不认识他的吗?”

    “不认识。”众人都摇了摇头,但兴高采烈道着,“嘿,他可好玩儿了,是我们头儿下山打劫时弄上来的,你别看他文文弱弱的,还跟我们头儿打过两架呢,小脾气发起来,能把头儿治得服服帖帖的。”

    “嗯。”

    “就连这次置办年货,也是大兄弟给提议的,还特地给秋夫子带了笔墨纸砚,兄弟们也每人有个福袋,可好看了!”

    “他倒是细心。”

    “大兄弟是从京城里来的,见识得多,跟我们三当家的也是认识的。”嘘嘘颇为神气的介绍着。

    “那她为何留下来了?”秋夫子的认知里,燕雀与鸿鹄一向很难安处。

    嘘嘘瞥了瞥嘴:“是咱们头儿不让她走的。前些日子我还听到他们在山顶上吵架呢,一个说要走,一个说不准走。”

    “她要走去哪儿?”

    “安城里,办事情。”嘘嘘一咕噜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头儿说了,大兄弟来历不凡,不能让她一个人走了,一定要留下来。”

    “这么说来,是你们头儿不想让他走?”

    “对的。我们头儿也喜欢跟大兄弟一起玩儿,很有意思。”

    “嗯。”

    秋夫子点了点头,接过一人的红纸,继续写着。

    山下,半崖村里。

    叶芾从西到东走访着,大半天时间里,才走了十来户。

    前面又是一处,叶芾走进去,按照心中所想一一问着。

    “打扰了,请问你们家中有人生病吗?”

    里头只有一个妇人,面上惨惨戚戚的,望了望四周墙壁:“家中只有我一个人了,身体上没有毛病。”

    “嗯。”叶芾淡淡笑了,“你原先是住在哪里的?”

    “安城里。”

    “那为何搬来了这里?”

    “我婆婆病了。”

    “病了……病了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嗯。是官差送我们来的。”

    半晌,妇人见叶芾没有说话,便自己解释着:“金郡守派人跟我们交待了,搬到这里后会每个月送钱粮来,还给免费看大夫。”

    “那为什么还会有人死?”

    妇人咧嘴笑了:“小兄弟,那可是瘟疫啊,轻了仅仅是发热头疼,重了就是不治之症!”

    “那——”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是庄骁岭,冷着脸站在外头。

    见到叶芾后二话不说,直接走进去将她拉出来,到了门边上又把怀里的披风裹在叶芾身上。

    “你干什么!”

    “跟我回去。”

    “我在干正事儿呢!”叶芾伸出手,绕来绕去终于把身上的披风给扒拉了下来,捏在手中递还给庄骁岭,“你让开。”

    庄骁岭嘴角勾起冷笑,将视线落到了对面妇人身上:“我是庄骁岭。”

    “你做什么?”叶芾不解。

    这什么人啊,无端自报家门作甚。

    但回过头看了妇人脸上的惊恐,叶芾就什么也明白了。

    “你这个泼皮无赖!”叶芾知道再问什么妇人也没法儿好好跟她说了,瞪了几眼旁边的人,叶芾向妇人笑了笑表示谢意,气冲冲走出了屋子。

    走到另一户,庄骁岭仍旧在跟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吊儿郎当的。

    叶芾捧着手哈了哈气,准备叩门。

    庄骁岭迈着长腿走了过来,到了身后站着。

    “怎么,要不要我帮你敲?”

    “滚!”

    叶芾伸手轻扣,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问来者是谁。

    “我是庄骁岭,安英山上的那位。”某人抢先作案。

    开门的老者胡子吹着,瞪了瞪眼,大门立刻关上了。

    “你!”想爆粗,忍住了。

    叶芾冷哼着,回到了寨子上。

    “大兄弟回来了?”嘘嘘笑着跟走在前面冷着脸的叶芾打招呼,没得到人的回应。

    又看到后头笑得合不拢嘴的庄二爷,嘘嘘笑着问道:“头儿,咋了?”

    “没事,我饿了,快去做饭。”

    “喔。”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木屋,关上门后就听得一阵乒乒砰砰,夹杂着大兄弟的吼声。

    嘘嘘在外头嘀咕着:“不会又要打一架吧。”

    里面的叶芾冲着被子和木床发了一通火,坐在凳子上牛饮。

    庄骁岭也走过去坐下,端了粗碗倒上大半碗的茶:“怎么,宁愿大寒天的受着冻,挨家挨户去打听,也不肯问问我这个知情人?”

    叶芾闻言一怔,侧过身子正视庄骁岭,头微微上扬:“你会告诉我?”

    “本来想说的,可现在嘛……”某人端起了架子。

    “是不是想打架呀!”

    叶芾一条腿搭在凳子上,手里抢了庄骁岭的茶,“麻利的快说!”

    庄骁岭上下看了叶芾一眼:“你还真适合当土匪。”

    “去你的!”

    “再嚣张一点都快赶上大爷我了。”

    叶芾白了一眼庄骁岭,默默收回自己的脚。

    “这是我与金若则之间的一个交易。他答应我将郡内所有染上瘟疫的人都送到半崖村里安顿,每月由官府派发粮食。我带领山上的兄弟们就修筑水道,开垦荒地什么的。你看到的半崖村的所有人,都是安城里患过瘟疫的。”

    “交易?那你允诺他的条件呢?”

    庄骁岭笑了笑:“替他攒美名呗。我占据安英山,时不时替他吓唬吓唬人,他就派兵保护,获得民心咯。”

    “那山匪里的官差是怎么回事?”

    叶芾记得,安城里半数以上的衙役都有过不法行为。那个领头的尤其嚣张。

    “他们,大概是觉得当土匪好玩儿吧,能不劳而获,又没有人惩治,谁不喜欢呢?”

    “这些,都是金若则允许的?”

    “嗯。”

    “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助纣为虐,罪名足以平灭三族!”

    “不会的。相反朝廷还应该谢谢我。”

    “嗯?”

    “你知道,染上瘟疫的人一般是怎么处理的吗?”

    “及时救治!”

    庄骁岭冷冷笑了声:“那是小病小灾。”

    “真正大范围,连县及郡的温病,官府都会采用封禁的政令。封禁之后,再在外围派兵把守,防止有人逃出来。最后付上一炬,烧个干干净净。”

    叶芾惊讶。

    “我见过的,在金若则之前的那个郡守,就是如此做法。”

    “为何不上奏朝廷?”

    “这是天灾**,朝廷有再多的银子也解决不了的。汝郡靠近西境,瘟疫祸源从未断绝过。金若则把持政权后就逐渐切断各郡县之间的交往,防止再有大范围传染。”

    “这是下下之策。”

    “有上上之策啊。景阳王曾应金若则的请求,前往西境平定敌寇,但铁骑强兵能杀灭弱国,却阻挡不了山匪盗贼,汝郡仍被一些不安分因素挟制威胁。”

    “所以才有了你们,以暴制暴?”

    庄骁岭笑了笑:“别把我说得这么伟大。”

    叶芾偏过头,试图冷静下来。

    “这就是你们的时代吗?”

    “什么?”

    “难怪余相顾会告诉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面对黑暗,只有不断锤炼内心,才能做到强大。所谓锤炼,不过是逐渐麻木。”

    叶芾起身,收拾了自己东西往山下走,被烧饼和嘘嘘一前一后拦住。

    “你要去哪儿?”庄骁岭站在前方问着。

    “去我该去的地方。”

    “在三弟没有回来之前,你哪儿也不准去。”

    “你们凭什么束缚我的行动!”

    “山匪逮个人上山逗乐子,需要别的理由吗?”

    烧饼和嘘嘘闻言尴尬的笑了笑,始终拦在叶芾面前。

    嘘嘘撇了撇嘴,请求道:“大兄弟你过完年再走嘛,我刚跟秋夫子学会了做鱼,你还没尝过呢!”

    “是啊,烧饼也才学会写自己名字。你看那边石壁里搁着大堆的石板黑漆还有石灰粒儿,都是头儿帮你做的……”

    在叶芾和嘘嘘下山教书的那几天,寨子上的兄弟有空没空就去挖石灰、砍竹子,笨手笨脚做了一大堆的粉笔。

    叶芾眉眼微动:“嘘嘘、烧饼,还有兄弟们,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有自己事要去做。”

    “那小兄弟能不能陪我这个病号再多待几天,讲一讲京城里的趣事呢?”秋夫子从屋中出来,披着绒毛的披风,缓缓从楼梯上下来,眼睛直视着叶芾,“你要做的事情一定不小,凭你一己之力很难完成吧。在这儿住下,可以让兄弟们跑跑腿到处打听,等三当家回来后更可以一起谋划。”

    “是啊,秋夫子跟我们一群大老粗一起也无聊,大兄弟你在的话就有趣多了。”

    秋夫子冷淡的眼神扫了一眼庄骁岭。

    庄二爷立马会意,黑着脸跑到叶芾面前把包袱扒拉下来抱在怀里:“安心待在这儿,哪儿也别想去。”

    安城,郡守府。

    金若则正与文忆在亭中对弈。

    小厮走进来,等着二人分出胜负后方敢出声禀报:“老爷,把守半崖村的人回复,发现了画像上的人。”

    小厮走上前来,手中的画像也清晰可见,是叶芾进城时的模样:面容清秀俊雅,玉簪束发,长衫简约。

    “文小姐,丞相在半崖村里。”

    “半崖村的病势如何?”

    “时值寒冬,病情把控的挺好。如果到了春天,就要开始大规模派医赠药了。”

    “如果官府的人不送医药进去呢?”

    金若则抬起头望着眼前的恬淡女子:“文小姐的意思是?”

    “年后我准备派兵攻打安英山的匪寇,那半崖村里的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西境那边……”

    “敬如意背后有的是人,她解决不了,会有人帮她解决。所以你不用担心后续的麻烦。”

    “文小姐智谋双全,考虑周详,本官放心。”

    “我这智谋与考虑,比起丞相如何?”

    金若则笑了个哈哈:“不知文小姐说的,可是那将死之人,余武陵?”

    文忆闻言轻笑,金若则也跟着笑了。

    下午,金若则拿了盏灯走到地牢里,媛儿正在受刑。

    鞭子呼啸而过,细嫩的皮肤随即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微弱的灯光下,媛儿身上没有一处好地儿。

    “媛儿,还是不肯说吗?谁指使你放走余武陵的?”

    “我不知道。”

    “还真是嘴硬呢。”

    “老爷,你凑近来,媛儿告诉你一个秘密。”

    金若则觑了觑面前气息微弱的女人,顺势靠近过去:“什么秘密?”

    “丞相告诉我,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你!”“啪”的一声,金若则扬手给了媛儿一巴掌,“不知好歹,忘恩负义!”

    “呵。”媛儿头被打偏,嘴角溢出血来,“媛儿曾听人说。当朝户部尚书昔时家境贫寒,为了供家中幼弟上学,独自一人去到京城做事谋生。偶得机缘被丞相看中,之后官运亨通,步步高升,也让弟弟顺利科考,执掌大郡。可后来,弟弟因为哥哥做官贪财好色,觉得有辱斯文,就与哥哥生了嫌隙,断绝了兄弟关系。老爷告诉我,这样的弟弟,算不算也是忘恩负义的呢?”

    “他是在坚持自己的正义!自己的道!”

    “呵呵,老爷,媛儿妇道人家,不知晓什么道不道的,媛儿只知道,忠!孝!义!才是衡量一个人立于天地的标尺。老爷无非是觉得户部尚书人格低劣,不配为你兄长,坏你名声,挡你官途……老爷真是一个有趣的君子啊。”

    金若则怒极,抢过行刑之人手中的牛皮鞭子朝媛儿身上甩,一下比一下用力。

    媛儿脸上痛苦,身上疼痛,心里却在欢呼雀跃。

    是谁说的,讨厌一个人,就激怒他,使他露出最恶心的嘴脸来,让老天看见,让神明惩罚。

    可惜,媛儿好像等不到那天了。

    眼里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下去。

    “老爷……”

    金若则瞪了行刑人一眼,最后再挥了两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