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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不干脆在那里住下？”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小镇，杨惑坐在马车便晃着脚问道。修迦没有回答，没有得到答案的杨惑又问道：“说来，你也没有回答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修迦依然以沉默应对。
杨惑仍不死心：“那你至少要告诉我要带我去哪里吧？”
“……”
“……”杨惑看着这个穿着牧师衣服的古怪男人，双手一撑就从车上跳了下去，但是因为身体和惯性等原因，她只来及发出一声惊呼就滚落在地。
修迦勒住马车，回头看她，将几个治疗神术扔到她身上，说道：“上来吧，我会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但是相对的，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
治疗神术在治愈伤口的时候自带清洁效果，而牧师们也根据这一原理而发明出了专门用于清洁的神术。
杨惑看到身上衣服竟然一点灰尘都没有，闻了闻——甚至还发出淡淡的皂角香气——不由的奇道：“为什么不直接使用神术，而特意带我去洗澡呢？”
“这就是你的第一个问题吗？”修迦先是反问一句，“因为沐浴是对自身的虔诚，是对心灵的洗涤。而法术虽然万能，但永远不是万能的。法师的冥想可以代替睡眠，可是高阶法师的书籍中则明确指出了睡眠的重要性，并且针对有效睡眠还有专门的学科。”
“……”杨惑突然呆住，而后干笑道：“我还以为你只会用几个字来回答我，没想到……”
“现在到我了。”修迦问道，“为什么你会选择纵火？”
“谁让他们不相信我，而且还诋毁我爷爷……”杨惑气哼哼的道，“一个孩子的辩解太过苍白无力，持续的苍白则会让人认定为疯狂。”
而后她以一个老气横秋的语调说道：“古人的智慧告诉我们：‘说教无义，折断的骨头将会是最好的课本！’”
“……”修迦脸色变得有些深沉，这句话让他想起了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看来他除了化作光明外，还有其他的东西以特别的形式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嗯？你怎么了？”杨惑见修迦不说话，怕这大好的机会再次错过，故而问道：“你要是不想问的话我就继续了哦~”
“你为什么会想到封印灵魂？”
“‘灵魂封印术’其实是冰结师们特有的技巧，在战争时刻……”杨惑学着修迦的语气要开始滔滔大论，却被修迦打断。
“在战争时刻为了避免泄露机密和逃避酷刑而发明的技巧，只有特定的‘钥匙’才会重新激活他们的灵魂，而在此期间的精神状态就会如同患了重感冒时候那种昏昏沉沉的样子。”
“……”杨惑愕然，“你……你怎么会知道？”
修迦毫无语气的回道：“这个问题我就当是赠送你的好了：这是秘密，无可奉告。”
杨惑的身体微微颤抖，哆嗦着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修迦微微偏了偏头，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这个问题之前回答过你，也当是赠送好了……给你一点提示，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如果你的灵魂真的只过了‘几天’的话。”
“你……”杨惑再次听他谈及此事，心中一动，而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队人，而后瞳孔微微放大，其中一个竟然和眼前的这人……
“不……不会吧……”她无法相信，当年的那九人……
“是的。”修迦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我就是当年的那个战斗牧师。”
“是……是……”杨惑咽了口口水，“是和……爷爷一起……屠……屠……”她甚至没有勇气说出她所一直坚持的那两个字。
“我们，就是十年前的屠龙小队。”
“真的……”杨惑的身体竟然不在颤抖，而是微微发热，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口鼻，任由眼泪滚落。
“是的……我……”修迦语气有些沉重，“回来了。”
“那……他们……”虽然杨惑已经有所猜测，但是却还是忍不住去询问。
修迦摇摇头，杨惑一下子开始哭泣，再也止不住。
叹口气，修迦抬起头，看着天边的那颗启明星，久久不语。
马儿在路上溜达，时不时的啃一口路边的紫色小花，马车也平稳的行驶着，好似随时都能消失在这苍茫的夜色之中……
不知道哭了多久，也可能是杨惑哭的累了，或许是她眼泪流干了，最终，只剩下了啜泣声音。
“呐……”
“嗯？”
杨惑背对修迦靠在车边，抱着双腿，小声问道：“你们真的……那个了吗？”
“……是的。”修迦目光深沉的看着远方，“火龙王尼泊尔陨落。你爷爷……”他本来想换一套说辞，但是从小就在教会长大的他没有听到过其他的说辞：“他很勇敢，一直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并且给予火龙王致命的几次攻击，也均是他的功劳。”
“谢谢……”杨惑沉默许久，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
对她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
篝火响起噼啪的爆裂声，映出女孩苍白的面容，和男子忧郁的面庞。
看着在火焰中随热浪升起的点点火星，杨惑不知想起了什么，随口说道：“古代，人们以火为尊，因为他们认为火能做到很厉害的事情，驱逐野兽、烤熟食物、带来温暖、提供光明……”
修迦在一旁听着，双眼盯着手中翻转炙烤的食物。
“火是神秘的，可以将东西点燃，让东西消失不见；火是恐怖的，可以带来死亡，带来疼痛和伤痕；火是莫测的，可以从天而降，可以从地而出，稍有不慎就能够点燃四周……这让他们无尽的敬畏火，也就是最原始的拜火文明，而且现在人们一致认为，火的出现标志着人类正式踏入文明的阶段……”
唯有这时候修迦说了一句：“世间万物都是主的旨意，即便是火种，也不过是我主的施舍……”
修迦这是长久以来习惯使然，而杨惑也无意与他争论，继续自顾自的叙说着：“东方人将这火焰视为吉祥，同时认为火焰其实是一种神鸟的力量，这鸟具有操纵火焰的能力，而它的名字，则被使用火焰燃烧时产生的声音而命名——毕方。”
似乎为了应和她的话，篝火适时的响起一声清脆的“噼啪”声，听起来就好似是“毕方”二字。
修迦却并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东西，随口问了一句：“东方的菲尼克斯吗？”
杨惑微微摇头：“不知道……但应该是远亲吧……”
气氛再次冷却下来，直到修迦将烤肉递过去：“吃吧。”
杨惑小小的咬了一口，马上被烫到，慌张的连吹几口气，突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才说道：“原来……我已经这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修迦又将烤面包递过去：“有点烫，在衣服上放一放。”
杨惑举着烤肉轻轻吹着，问道：“为什么不留在城镇里呢？食物和休息，那里不是有更好的条件吗？”
“因为我有不得不远离人群的原因。”修迦回答，“而且，光明神教导我们，世间之苦难即为吾辈之食粮，凡世的享受乃是心灵堕落的开端。”
杨惑哼道：“是是，光明神还教导传教士们要无时无刻的不忘传教！”
吃了大半块烤肉，杨惑一直看着修迦，而后者则只是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吃东西。
“喂！”杨惑叫了他一声，后者疑惑的抬头看她，她疑惑道：“该你问问题了。”
修迦想了一会：“你……在将自己灵魂封印之前，过得还好吗？”
杨惑气哼哼的说道：“废话！要是过的好我还会选择现在这样吗？！”
修迦低下头，淡淡的“哦”了一声。
“反倒是我想问问你！”杨惑脸色阴沉，“你这十年去哪了？为什么不早一些出现？！明明屠龙成功怎么好像做贼一样躲躲闪闪的？”
修迦沉默片刻，开口道：“暴躁、易怒以及潜意识的恐惧，这是创伤应激症候群的典型表现，通常表现出偏执以及对……”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
“你是不是……”杨惑喘着粗气，“是不是……怕了？是不是在逃避什么？”
“我们没有。”
“那你是为什么！！”
“因为尼泊尔最后的攻击。”修迦闭上眼睛，“我上当了。”
“在最后进行龙魂烙印的那一瞬间，我松懈了。因为无论是书中记载还是我的亲身经历都让我坚信，龙魂烙印就是一条龙最后的反抗，但是我却忽视了尼泊尔之前表现出来的种种与众不同。”
修迦顿了顿：“他是一个真正的战士，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在想着要如何展开攻击。而且他也成功了。这是一个镌刻在他皮肤上的‘龙卷魔法’，这种魔法通常是刻印在龙皮之上，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想出在自己身上刻印卷轴这种奇葩的事情。”
说到这他再次停顿：“也或许……在他看来并非奇葩，因为龙皮卷轴本就是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起源已经不可考证，而他发动的这个魔法绝对不是通常魔法，而是等阶很高的龙语魔法，这样想来……或许在远古时代第一个想出将魔法篆刻在龙皮上的就是龙族，而本身就可能为远古龙族的尼泊尔……会这种技巧也无可厚非。”
杨惑面无表情道：“可是你说了半天也没告诉我原因，反倒在这里科普一些无并不关心的问题。”
“就如魔法公示，那些毫无关联却又无可或缺的先决条件是每一个魔法师在释放魔法之前都要熟记于心的一样。”修迦闭上眼认真解释道，“如果你不知道这个魔法的来历，想必也就无法理解其可怕的力量。”
“什么样的力量？将你禁锢在原地长达十年？还是把你放逐到了异世界？”
“比那更加可怕。”修迦面无表情道，“虽然……和禁锢在原地相差不大，但是效果可怕。”他顿了顿，“你可知……对我来说，距离屠龙之日已经过去了多久吗？”
杨惑心中一跳，沉思了一小会，突然嗤笑道：“你不会要告诉我这个魔法和时间有关吧？”
“没错，它能禁锢时间。”
“哦？”杨惑眉脚微微一跳，“具体来说？”
“这个魔法将我及附近的空间从原本的空间中剥离了出去，并且以一种可怕的比例延缓了‘我的时间’，外界的十年……对我来说不过是短短半分钟……”
“你真当我是小孩子吗！！”杨惑气愤的将面包扔了过去，站起来大声喊道：“就算是刚刚入学的魔法学徒也知道，关于时间的魔法根本不可能存在！！”
修迦看着她，很认真的说道：“时间魔法，是存在的。”
“哼！”杨惑冷哼一声，“在神话中确实存在。”
“现实中也确实存在，例如空间系大魔导师可以施展的‘时间流逝’。”
“你是说那个被科技属证明过的伪时间魔法吗？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那个魔法并非真正的时间魔法！”
修迦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随后开口道：“三年……十三年前，科技属解析出来了‘时间流逝’的原理，类似于一种万能的魔法催化剂，故而能够使目标物体时间流速加快。那么你应该知道，科技属也在同时开始反向研究，试图找出一种相反的力量，能够形成与之相对的‘万能魔法稳定剂’，从而延缓目标的时间，达到保存物质或是帮助濒死的重要人物延长生命。”
“……”杨惑沉默了一下，努力理解着其中的含义：“你是说……尼泊尔的魔法已经实现了这个……稳定剂？”
“不，”修迦否定道，“尼泊尔的魔法我无法明白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力量，但比科技属所描述的‘延时魔法’更加强大，它是能够直接将一片区域的时间从现实的时间剥离出去，就好似……在一条河流之中，用一个球将其中一部分水包住，并且固定在一点。河流在不断的流动，经过这一点的水一直是不同的水，而与球中相同时间的水已经走出很远，可是球中的水虽然能看到其他的水在流动，但是自身却是静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