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都市言情 > 台城往事 > 第十二章 男人伤心也流泪 女人堕落也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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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青是个特别勤快的人,上班之前也要挤时间帮江洲在味千寻忙上一阵。江洲看着这个兄弟从心里往外喜欢,催促他说道:“叶青,这里我忙得过来,你早点去擦鞋店吧。那边工作也不轻松。”叶青无所谓地笑笑,“累点怕什么,咱们乡下人多的是力气,我就是要做张伯那样的人,吃苦没什么大不了!”江洲笑了,“你每天张嘴张伯,闭嘴也张伯,张伯都成了你的偶像了。”叶青得意地说道:“那当然,咱们台城市我最敬佩的俩个人当中,其中一个就是张伯。”“哦,那么另一个是谁呀?”江洲坐下来问道。叶青也在江洲对面坐下,拿起菜单扇着风说道:“另一个在泰峰公司!”江洲一脸的不屑地说道:“原来你说的是富游啊,据说这个人很会投机专营。”叶青撇撇嘴说道:“我什么时候说是富游啦?我说的另有其人,这个人叫池语菲,是泰峰的副总。整个台城市谁不知道泰峰能有今天,有一半的功劳是池语菲的?据说这个厉害的池副总裁是咱们全市最美的女人,而且才智过人。泰峰企业都是她一直在管理,富游不过是坐享其成。我之所以佩服这两个人,就是要学张伯的人品和精神,学池语菲的智慧和才能!”

    江洲见他喋喋不休,推起他说道:“有目标是好事,你先把眼前做好,快去擦好你的鞋去!”叶青嘿嘿一笑也不争辩,转身离开了味千寻。

    睡过午觉,陈胜男拉着水秀儿出去了,陈湘到楼下见母亲还在熟睡,就一个人躺在楼上看书。忽然,顾仪行打来电话,嗲声嗲气地说道:“陈湘,你在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我在准备毕业论文。”陈湘淡淡地说道。

    顾仪行讨好地说道:“别太累了,嫂子陪你出去散散心,顺便帮我挑几件衣服怎么样?”顾仪行的语气带着醉意,陈湘皱了皱眉说道:“大嫂,你等胜男回来,让她陪你去吧!”顾仪行有些怒了,“陈湘,你就这么难请啊?别人的忙你都肯帮,怎么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你信不信我上楼抓你下来?”陈湘无奈地放下书说道:“好了好了,你别进来大呼小叫,妈睡觉呢!”顾仪行嘿嘿笑了一声挂了电话。

    陈湘来到楼下,见顾仪行那辆白色的保时捷已停在楼口。刚要转到右边,顾仪行放下车窗说道:“你可真难请啊,眼里早没我这个嫂子了吧?”一股酒气扑面而来,陈湘反感地看着醉眼惺忪的顾仪行说道:“喝成这样你还敢开车?即使不为自己,也为别人负责点好不好,下来我开!”顾仪行毫不在意地笑了下,最后还是下了车。“你倒是真的长大了啊,教训起嫂子来了!”顾仪行扶着车门踉跄了一下说道。陈湘怕她跌倒,急忙架住她的胳膊,把她扶到外侧打开车门。顾仪行扶着陈湘的肩膀说道:“你陪我去L,帮我多选几件衣服,我要最漂亮的。”陈湘心里一哆嗦,台城市只此一家夏奈尔名贵服装店,一件衣服就是万余元到数万元不等,还要选几件?陈湘无语地关好车门,然后转过来驾车直奔商业街。顾仪行未嫁富游的时候,也是台城市出名的美女,学历又好,给陈湘和陈家人的印象颇为不错。若不是富游身价过上亿,顾仪行打死都不会嫁给他,谁料短短几年的时光,她变得既物质又落俗。陈湘很不理解地看了她一眼,顾仪行正眯着醉眼盯着陈湘,酒红色的唇膏画得很夸张,“陈湘,让你陪嫂子选件衣服很为难你吗?看看你的脸吃了苦瓜似的!”

    陈湘淡淡地答道:“哪里,天气太热,我觉得不太舒服。”顾仪行觉得陈湘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毛头小子。虽然容貌还是那种帅气阳光的小鲜肉模样,但是内心变得比外貌更成熟,更有主见,身上有一种很容易让女孩子犯花痴的魅力,顾仪行的眼神有些迷乱。

    陈湘停好车,看了一眼眯着眼睛的顾仪行说道:“到了。”开门便下了车。顾仪行等了十几秒,看陈湘根本没有帮她开门的意思,只好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俩人刚走进店里,立刻围过来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店员,很有礼貌地说道:“欢迎顾女士光临,请问您需要我们介绍哪类时装!”陈湘扫了店里一眼,立刻明白。顾仪行一定是这里的常客,与服务员都混得烂熟。顾仪行看了看几个服务员,几个人虽然在跟自己客套,眼睛却盯着陈湘。平时职业式微笑都不见了,一个个笑得心花怒放的。顾仪行感到心里很不舒服,她一句话也没说,径直从几个人中间走了过去。她在一件玫瑰红的套装裙前面停了下来,“这件多少钱?”一个圆脸的小店员忙跟过来翻过标签说道:“一万二,这是今年的新款,不打折的。”顾仪行看着镂空短袖的样式和腰间几小朵玫瑰的小装饰立刻爱不释手说道:“这件我要了,拿下来我试试!”圆脸小服务员刚要动手,旁边一个短发的立刻过来说道:“不好意思,这件已经被别人订下了,已经收了订金。”顾仪行立刻变了脸,“你们什么意思?我刚看上你们就说被订下了,既然出售了,为什么还挂在这?”短发女孩儿立刻陪着笑指着圆脸服务员说道:“她刚来的,不知道这件时装订出去了,我没腾出时间下架,您就过来了。”顾仪行了解这家店,是不会有第二件相同款色时装的,双眼盯着女服务员问道:“你们这是骗我吧,我倒想知道是谁买去了?”短发女孩陪着笑说道:“真的被订出去了,一个叫英娥的姐姐,兴诚园的经理,也是我们的老客户。”心里的火气本来憋了很久,一下子爆发出来,盛气凌人地叫道:“这件衣服我要定了!我多付给你们钱。”两个服务员对视了一眼,短发女孩为难地说道:“这怎么行?我们没法和对方交代,您再看看别的款式,都是今年时装节上最流行的。”顾仪行眉毛一挑,一字一顿强硬地说道:“不行,我必须要这件!”短发女孩面对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陪着笑苦苦哀求。陈湘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轻声说道:“大嫂,我看还是算了,你再选一件吧,这套衣裙真的不适合你。”

    顾仪行明知陈湘历来心地善良,故意找借口帮两个女孩,竟气乐了。问道:“我怎么就不适合?”陈湘认真地说道:“真不适合,这种玫瑰红适合肤色白皙的人,你,你皮肤太黑!”顾仪行曾经被同事叫过“黑珍珠美人”,当然心知肚明自己的缺陷。即使这样也有一种想抽陈湘一巴掌的冲动,这小子太不给自己留面子。见陈湘正一脸正气地看着自己,粉妆玉砌般清秀俊朗的脸庞带着的一股书卷气。立刻语气就软了,媚眼如丝地说道:“那好,你给我选吧,给我多选两件。”

    陈湘只好打起精神认真地挑选起来,两个女孩感激地看着陈湘,跟在他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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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天牛没有预先给江洲他们打电话,直接回到了台城市。

    江洲见他回来很高兴,扎鲁也从后厨跑出来对着他一个劲地憨笑。江洲打量着谢天牛关切地问道:“天牛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病了?嫂子和果果没回来呀?”谢天牛故意避开江洲的目光,很牵强地笑着说:“就是感觉太累,先回家睡一觉,你们再坚持半天。”

    谢天牛在江洲和扎鲁疑惑的眼神中逃出味千寻,忽然觉得此刻最想见到娘,恨不得立刻就见到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不论年龄多大,受伤的时候最先会想到娘。

    虽然已经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对娘倾诉什么?但是心会感到安慰。他真的应该好好的睡一觉,但是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那个可耻的女人和那个可憎的男人赤条条地纠缠在一起。谢天牛恨不得撕碎了他们,那可憎的男人像一只吓坏了的流浪狗一样跪伏在他的脚前,那可耻的女人不顾一切护着他,像一只惊恐的母狗。谢天牛已经举起了手,他坚信自己的力量完全可以砸扁她那张可耻的脸。但是他慢慢地放下了抬起的手臂,他并不是还有什么一丝一毫的怜惜,只是不愿意弄脏了自己的手。

    晚上,江洲嘱咐扎鲁准备了天牛哥最爱吃的菜,然后让沐蝶衣给天牛哥打电话一起来味千寻吃晚饭。谢天牛休息了一下午精神好了点,招呼大家坚持要喝两杯,这次没让扎鲁开河套老窖,自己去开了一瓶茅台。等大家都坐下,谢天牛给扎鲁和叶青每人也带回来一部手机,说是他朋友公司的产品,跟送给江洲和沐蝶衣的是同一款,只花了成本价。扎鲁喜欢得爱不释手,叶青只打开包装盒子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说等妹妹叶修来了给她,自己的还可以用。谢天牛就说不需那么节省,等小妹来了再让朋友给邮一部来。叶青高兴得眉飞色舞,极力要求沐蝶衣也喝一杯。江洲见沐蝶衣为难的样子,只好说沐蝶衣准备要个孩子不能喝酒。

    大家都一脸惊喜盯着沐蝶衣看,沐蝶衣被看得有些难为情。红着脸说等以后一定有机会陪大家喝酒。叶青笑得最响,扎鲁说这样江洲也不能喝,给他们开了两瓶果汁。江洲就把开连锁檫鞋店的事儿也和谢天牛说了,天牛表示很赞同,兴奋地说他也变成纯粹的生意人了。江洲趁机建议他统一制作味千寻员工的制服,天牛哥就让叶青去安排。

    扎鲁怕影响江洲和沐蝶衣休息,等他们吃完就把他们撵回了家。虽然这酒喝得很高兴,但是谢天牛时不时就会紧锁着眉头一脸凄苦,扎鲁看在眼里也不说话。不一会一瓶茅台就喝光了,他还想要再喝一瓶,被扎鲁拦住了。扎鲁拉起谢天牛说道:“走,我带你们去散散心!”谢天牛问他去哪里,大哥也不说话。出门叫了一辆出租便让谢天牛和叶青上了车。

    车子出了城北一直开到山脚下,扎鲁把出租车打发了就领着他俩上山。叶青问了几遍要去哪?扎鲁也不说话就只顾一个劲往山上走,叶青索性也就不再问。月亮很亮,山路能看得清清楚楚。

    转了两个弯儿,眼前是一个石头台子,应该是烽火台之类的遗址。登上台子眼前黑乎乎的,远处可以看到全城灯火辉煌的全貌。扎鲁指着下边对谢天牛说道:“这里是悬崖,我曾经想从这跳下去。”叶青和谢天牛吃惊地看着他。

    说完扎鲁大哥在一块青条石上坐了下来说道:“坐吧。”他掏出一包烟,自己点上一支又递给了天牛。谢天牛本来不吸烟的,这时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扎鲁帮他点燃说道:“老二,有啥心事说吧,我知道你心里很苦,这瞒不住我。别憋在心里。都是自己兄弟,说出来好受些。”

    谢天牛狠狠地吸了口烟,映着月色两行泪光在闪烁。男人不喜欢流泪,可能是没到真正伤心的时候。夜风徐徐地吹到身上驱走了燥热,感到凉爽了许多。谢天牛恨恨地说道:“回到深圳家里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了果果她娘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没有打他们,怕脏了我自己的手。出了家门我就没有再回去过,我不愿再看到那张可耻而丑陋的脸,委托律师去和她交涉。最后我把房产的所有权都转到了女儿果果的名下,虽然我知道那女人手里至少有两百多万存款,但是我不想再和她过多纠缠。把自己心爱的宝马半价转卖给了朋友,带着这仅有的70万飞回了家。我现在把一切都看透了,只要是梦就会醒,只要伤心就会有痛。都说该放下的不如早放下,可是若能做到远没有说的轻松。其实结局谁都会有预感,但是多半欲罢不能。人啊,常常在导演自己的喜剧,可悲剧的收场才会让人更清醒。”

    “天天为利益活着,天天为利益纷争。在追名逐利的沙场,我觉得女人比男人更现实,比男人更狠辣,比男人更勇猛。我是这沙场上战俘,输的体无完肤,输的心上千疮百孔。或者我根本就没有被爱过,爱我的只是爱我曾经拥有的金钱与名利。一旦我失去这些光环,我的悲剧迟早都会上演。”

    扎鲁又点燃了一支烟,也为谢天牛点了一支凄凉地说道:“我的家在草原上,虽然贫穷但是我很快乐。我有爱我的阿布(蒙语爸爸)和额吉(蒙语妈妈),我也爱他们;我有个可爱的呼痕杜(蒙语妹妹),可是她却病死了;我有我爱着的额赫尼尔(蒙语妻子),可是她走出草原就没有再回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太穷。”

    “我为了找额赫尼尔(蒙语妻子),一个人走出草原,找了无数个城市。当我找到她的时候,我发现她竟然有了男人。我真想用长刀刺进她的心,但是我没有。如果我杀了她我会被判刑,我的阿布(蒙语爸爸)和额吉(蒙语妈妈)会伤心死;我也不能回草原,因为我答应他们要带额赫尼尔(妻子)回去。后来,我就来到了这里。”

    “我沉默的心虽然还在跳动,我的希望已经枯死。希望尽管在走出草原的时刻刚刚萌生,却很快在城市的残酷里活祭给了属于我的萨满。我却依然活着,不论昨天是我噩梦的开始,还是今天才是开始的噩梦,我都还是我,我一个坚强的汉子。”

    “生活就像绿了又枯黄的牧草,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自从我找到那个出卖自己的女人,我终于明白人心的恶。原来人格可以像猪肉一样端上市价的秤盘,灵魂也可以出卖。”

    “那一天我觉得她不再值得珍惜,就像蒙古包里早炊燃烧着的牛粪。既然诺言像盐巴一样苍白,我也不在乎她是我曾经的拥有。”

    “我虽然沉默的活着,从此也不再为她,我要的是刚强,我要的是坚持,只为了有一天我能带给亲人安慰,祈求长生天赐予我拯救,萨满祝福给我吉祥。为了我的阿布(蒙语爸爸),为了我的额吉(蒙语妈妈),我要找到属于我的价值和荣耀,带回给我梦里的塔拉(蒙语草原)。”

    叶青第一次听到扎鲁说这么多话,似乎看见这个健壮壮的蒙古汉子心上滴着殷红的血。叶青看着东方渐渐升高的月亮,也说出自己埋藏已久的心事:“我出生在一个山村,叫叶家沟。爹娘只养育了我和妹妹俩个。我喜欢过一个女孩,她是村支书的女儿。我们从小一直玩到大,谁也离不开谁。可是支书却嫌弃我们家里穷,不肯让我做他的女婿。我二十一岁那年离开了的家,我告诉她我去赚钱,赚了大钱我就回去风风光光地娶她。可是四年了,我还是老样子。小妹说这些年她还在等着我,可是我不敢回家,也不敢回去见她。”

    沉默,三兄弟月下沉默着。扎鲁忽然低声哼唱起了蒙古歌谣,这首歌谣叶青很熟悉,他听过扎鲁唱过几次,也听过扎鲁给他翻译。

    扎鲁唱道:“我们已经习惯在与我们格格不入的环境生存,我们在陌生的城市放牧,我是命运眼中的祭牲,命运却是我眼中的牧草。我不能屈服,我要收割属于我的幸福。”

    “我们每天都在演绎自己的故事,故事中或喜或悲,在悲喜中或哭或笑,在哭笑中勘破一切,在一切过往中明白过去与未来属于自己的是什么。”

    “过往与失败都是昨天的死祭,只剩下希望与信心永远不会死,因为我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