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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战轻轻斜着眼看向姜琬，左侧嘴角微微向一挑，一副不屑的模样：“你倒是想得明白，不过本宫告诉你，想要坐稳姜国国主的位置，不是那么容易的，别以为那些人都发了誓，你可以安枕无忧，那太天真了。焉知他们不会因为姜太虚逼迫他们发毒誓而心生怨恨？到底是泥腿子，所作所为简单粗暴，后患无穷。”姜琬目光从容的看着连战略带不屑的脸庞，轻轻说道：“母后，您既然这么看不我父王，当初为什么那样决绝的离开连国，选择联姻？
为了斩断与过去的所有联系，儿臣入住未央宫的时候，舅舅告诉我，您出嫁的时候，将未央宫里所有用过的东西全部带走，连小小的烛台都不曾放过，儿臣能问一问这是为什么吗？或者说您是不是后悔了自己当年的选择？”
听到姜琬不软不硬的将自己的问题顶了回来，连战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本宫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多嘴？别忘了你自己写的‘子不言父之过’”
姜琬垂下自己的眼眸：“那您为什么阻止儿臣成为国主？儿臣身为姜国的储君，继承姜国的王位名正言顺，您是出于什么立场为什么反对？儿臣很是疑惑。
您在姜国生活了这么多年，莫非这心想着的念着的还是连国的人和事？或者，您只是单纯的不想儿臣继承王位，想让更好控制的姜玉淑继承王位？”
听到姜琬如此质问自己，连战猛地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姜琬，双眼满是冷漠：“不管是姜玉淑还是姜玉慧，她们两个谁继承王位，本宫都不会反对，唯独你不行，你若是成了姜国的王，连王统一天下岂不是遥遥无期？天下不能一统，本宫何时才能光明正大的回到连国？”
姜琬满眼不可思议的看向连战：“您竟然是这么想的？纵使儿臣想了千万个理由，也没有想过竟然会是这个原因，今日您给儿臣了一课，真的。”
连战冷哼一声：“本宫知道你心不相信，可那又怎样？本宫实在想不出来，连云峥的脑子是被驴给踢了吗？将你养的这么优秀，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养了一头狼吗？姜国有你做王，连家什么时候才能一统天下？真是愚蠢。”
姜琬十分好的询问：“您对统一天下这么有兴趣，当年外公想要让您继承王位的时候，您为什么拒绝？莫非当年只顾着谈情说爱，把您的政治理想给抛到脑后面去了？
如今没人陪您谈星星谈月亮谈人生，您又把您的理想给想起来了？纵使您是连国尊贵的公主，也不能如此任性吧？更何况物是人非几十年，您凭什么自信自己在这儿跪一跪，我父王会答应您如此不合理的请求？”
爱江山更爱美人这种戏码，真的不会存在现实，所以，母后，您还是醒醒吧，不要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更何况，您如此做，不管是姜太虚还是连云峥，谁都不会承情，他们都是大英雄，也都是骄傲的人，打江山光明正大，做人更是坦坦荡荡，绝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哪怕您成功了，也不会有人感激您。
听到姜琬如此不留情面的对自己一阵批判，连战脸色变了又变，不肯正面回答姜琬的问题，直接反问：“你是用这样的态度跟自己的母亲说话的吗？”
姜琬笑：“当年儿臣被掉包，您是知情的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连战睁大了眼睛看向姜琬，声音带着丝丝心虚，却很快横着眼睛斥责：“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琬听她说话虽然气十足，却总有色厉内荏的感觉，不在意的笑笑：“您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反正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真相如何，朕并不在乎。朕十分好的是，您心最爱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连战身体微微一抖，看向姜琬的目光带了从未见过的疯狂：“你竟然污蔑自己的母亲？逆子——”
姜琬笑，笑的格外心酸：“污蔑？这话从您的口说出来，儿臣还真是大吃一惊，这话并不是儿臣自己说的，是连国的废后沈靑瑶亲口说的，当时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啊！
儿臣想一想当时在场的都有谁，舅舅，连明瑾、连明瑜、沈含章、连雨柔，还有谁呢？时间过得太久，儿臣记忆有些模糊了呢！”
连战浑身颤抖，伸出手一指着姜琬，声音带着尖锐：“你胡说的对不对？沈靑瑶怎么被废了？她怎能污蔑本宫？”
姜琬转过头看向连战：“因为废后沈靑瑶厌恶母后，可是母后远在姜国，她够不着啊，所以将所有的怨恨都发一泄到了儿臣的身，谁让儿臣同母后相貌如此相似呢？因为沈靑瑶她欺负儿臣，所以舅舅废了她。”
姜琬把话说得七分真三分假，真真假假却让连战深信不疑。
连战仰头大笑，一边笑一边流泪：“沈靑瑶那个女人，终于恶有恶报了，真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笑完之后，刚刚还挺直的脊背仿佛突然塌了一样，卸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自嘲般的对姜琬说道：
“本宫以为那些事情会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没想到在本宫不知道的时候，早已经成了你们的茶后谈资，这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姜琬将悬挂在腰间的盘龙佩拿在手把玩，心对连战此时的自嘲并无太大的感触，只觉得爱情是这个世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连战也没指着姜琬能说出什么呼，倒像是倾诉一般继续说道：“当年沈靑瑶那个贱一人诬陷本宫杀死她的小公主，本宫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绝对做不出伤害一个无辜婴孩儿的事，可是连云峥他是信了啊！
他居然相信沈靑瑶也不肯信本宫，本宫伤心欲绝之下，与连云峥割袍断义恩断情绝，这才决定远离故土，嫁给你父王，本宫十几年来，从未主动询问过连国的任何人和事，没想到，沈靑瑶居然成了废后，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沈靑瑶说的，和姜琬知道的也差不多，不过在连战说到做不出伤害无辜婴孩的时候，嘴角微微扯了扯，不过没有并言语，等到连战稍微平静了一些，才再次淡淡开口：“您知道连雨柔是谁吗？”
连战目光透出疑惑：“连雨柔？本宫不认识，应该是连家宗亲的小辈吧，她怎么了？”
姜琬笑着说：“她挺好的，父亲是连起，母亲是孙氏，的确算得连家的宗亲，不过这连雨柔可是与小公主同年同月同日生呢，小公主夭折之后，废后沈靑瑶把连雨柔抱到了自己身边养，说是以解思女之苦，地位犹在沈家嫡女沈含章之，后来还被册封为县主。”
连战并不是一个蠢笨的女人，姜琬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了，连战若是还听不懂，那不是连家的人了。
连战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显然心十分愤怒，趁着连战心神大乱的时候，姜琬又问：“您为什么反对儿臣成为国主？”
愤怒的连战不假思索的回答：“同是女人，凭什么本宫不能取而代之？姜太虚生不出儿子，不代表本宫生不出，本宫成为国主之后，自然会找这世最优秀的男子，生下最优秀的儿子，成为姜国新一任的储君。”
姜琬继续追问：“您口说的这世最优秀的男子，是不是苏柏表一字云映？”
连战被姜琬的一翻追问瞬间方寸大乱，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反驳，只能用斥责来掩盖内心的慌乱：“你又胡说什么？本宫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身为子女，竟然往自己母亲身扣帽子，你这是不孝，大不孝——”
姜琬突然站起来，目光凉凉的看向连战：“舅舅一定不知道您和苏柏苏云映的另一层关系，否则，不会年年派人来给你送年礼，更不会因为曾经误会你心生愧疚，自责十几年。”
甚至为了你，不惜守身如玉几十年，若不是沈靑瑶早些年生下了连明瑾连明瑜两兄弟，说不定这连家也要绝了子嗣。
连战方寸大乱：“我和苏云映是普通的师徒关系，你身为子女随意往自己母亲身泼脏水，安的什么心？”
姜琬也站起来，目光直视着连战：“也许您所有的都算到了，唯一没有算到的是苏云映的最终目的，和您是如此的背道而驰，他心里想的是带着心爱之人携手天下云游四海，所以，他愿意对自己心爱女人的孩子倾囊相授。
而您不一样，您习惯了高高在，习惯了锦衣华服，优渥的生活滋养了您的野心，当年一起发下的誓言，您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如何肯甘心换布衣荆钗做普通妇人？”
连战被姜琬字字见血的话震得忍不住倒退一步，气势已经不如刚刚那般：
“即使你全都说对了，那又怎么样？本宫不同意你成为新任国主，只要本宫一日不同意，你这个国主之位不会坐稳，除了本宫，姜国的大臣又会选择谁来主持大局？”
姜琬叹了一口气：“母后，父王他还活的好好的，您这么算计他，不怕寒了他的心吗？儿臣是说过姬仙芝不能出事，可没想到您居然这么迫不及待的跳出来。
吃相如此难看，真不明白父王他究竟喜欢你哪一点，长得漂亮？父王坐拥江山，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您把他看的太浅了。更何况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他对您怎么样，您心里真没数吗？”
连战谁看着姜琬笑：“说来说去，你还是在劝本宫不要反对你，不管你说的如何天花乱坠，本宫的意志，绝不更改。”
姜琬也忍不住冷了脸：“您敢如此硬气，不过是仗着我父王不会真正伤害你，仗着有我舅舅在背后给你撑腰，怎么不想想，父王会因为您而伤害自己的孩子吗？舅舅会支持一个背叛他的女人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的想当然，这么多年的宫廷生活，是不是磨去了您所有的智商？连国之姜国很强大吗？不过是平分秋色，还是您觉得自己在舅舅心的位置，已经重要到为了你，可以轻易发动一场战争的地步？
天下好容易和平，老百姓才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如果因为您的一己之私，让这块大地再次硝烟弥漫，您是千古罪人。”
姜琬这说的相当不客气，连战气的直喘气，半响都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一直坐在御座的姜太虚，轻轻闭着的眼眸，一滴晶莹的水珠悄悄滑落，长长叹了一口气。
被姜琬戳心的秘密，连战突然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伸手指着姜琬，咬牙切齿的说道：
“都是你的错，这全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告诉本宫那件事，若是你能守住秘密，本宫至于胡思乱想吗？你明知道本宫不是意志坚定的人，为什么要告诉本宫？
如果本宫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多想，更不会任凭自己的野心滋长，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这是你的阴谋，全都是你的阴谋对不对？你连自己的母亲都算计，你这个不孝女，你不是人。”
姜琬不再理会连战的癫狂，径直走向乾清宫，看着倚在御座之假寐的姜太虚，轻轻说了一句：“父王，儿臣与母后说完了，儿臣送您回去休息。”
姜太虚轻轻睁开了眼睛，眼神情平静无波，定定的看着姜琬，为姜琬敏锐的洞察力心惊，更为姜琬对待连战的态度而心情复杂。
如果不是自己耳力惊人，怎能听到如此隐秘的消息，连战与连云峥？连战与苏云映！
姜太虚闭自己的眼睛不愿意多想。
姜琬看着姜太虚闭眼睛，也不催促，那么静静的站在玉阶之下等着，等姜太虚自己缓过劲，姜琬相信心志坚毅的姜太虚，一定会挺过去。
有些事情，姜琬觉得姜太虚有知道的权利，与其来日被别有用心的人揭发出来，不如让自己挑破这层窗户纸，起码，在姜太虚身体还好的时候，能有一个过度。
否则真要有那心思恶毒之人，趁着姜太虚身体虚弱的时候添油加醋的说出来，造成的后果难预料了。
许久，姜太虚再次长长叹了一口，才缓缓的从御座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下玉阶，姜琬朝着姜太虚伸出手臂。
姜太虚没有犹豫的搭姜琬的手臂，隔着衣物，姜琬都能感受到姜太虚颤抖的手，不知道是身体虚弱所致，还是因为被连战给气恼成这样，但是不管是哪一点，都说明了一个事实，姜太虚的身体，真的虚弱的很了。
“父王，咱们回明昭府还是回您的寝宫？”姜琬扶着姜太虚，轻轻开口询问。
姜太虚慢慢的走着，目光看着前方的路，经过连战身边的时候，脸的表情连一丝变动都没有，目光更是不曾落在连战身半分，仿佛连战只是一团空气。
被完全忽略的连战，脸眼突如其来的慌乱，摧毁了她自以为是的骄傲与笃定。
姜太虚对着姜琬轻轻开口吩咐：“你陪着寡人去关雎宫，去看姬妃最后一面，说来，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姜太虚的话，成了压垮连战的最后一根稻草，连战冲着姜太虚的背影大声喊道：“姜太虚，本宫不许你去看她，你听到没有！”
看到姜太虚毫不犹豫的继续行走，没有丁点停下脚步的打算，连战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你说过的，会一辈子对我好，只爱我一个人，你是国主，你想食言而肥吗？我不许你去看她，不许，你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