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夫君在北 > 第四十一章 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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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破了好多天呢,今天早上解开的,全京城都知道了。”薛平眼中不无羡慕,要知道那可是神祗们留下的棋局,连天下第一聪明人歌轩解了二十年也没解开的绝世残局!

    “唔……看来真的是人外有人啊。”陈唐修兀自喃喃,“竟然真有比师父还聪明的人,那他一定可以助我突破瓶颈!”

    这么一想,陈唐修喜出望外地抓住薛平,“你快告诉我,他人在哪?”

    薛平看向凰龙酒家的方向,“喏,就在博弈阁里面啊,他想等丞相睡醒,说什么要打听嵇康皇子处决之地。真是活见鬼了,用这种方法求见丞相,丞相知道了肯定上赶着见他呢,真聪明啊!”

    陈唐修一怔,心想这老头真是执着啊,解开千古绝棋就为了见师父一面问他一个敌国皇子的处决之地。倒真让他有些好奇这老头的目的了。

    “我去见他,你先别告诉别人我回京了啊,尤其是师父和师母。”说罢陈唐修就飞天而去。

    薛平一副吃瘪的模样,就你刚才在酒家门口出现,还用得着我说吗!

    陈唐修凌空飞入凰龙酒家,直奔后街博弈阁,破窗而入,神鬼不知。

    刚一落定身形,陈唐修就看见正前方有个白发老者负手站在悬于墙上的巨大棋盘前,棋盘上就是二十年来无人能破的神祗所留残局。

    陈唐修十分熟悉这盘棋,因为年轻气盛的他也多次流连于此希望做天下第一人,所以棋局早已烙印在他脑海之中,只是如今的棋盘上黑白子胜负已分。他永远地失去了做第一的资格。

    而抢他冠军之风的人正是面前这个叫他千里奔袭而来的神秘老头。

    终于到一窥真容的时刻了!

    陈唐修呼吸微微有些局促,实在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能有今天啊,武学造诣能不能突破就看今日了!

    “前辈!”他激动又怯怯地唤道。

    老人早已在陈唐修破窗而入之时就听到了那不容忽视的动静,只是他这个年纪很多事都无法再激起他心中的波澜,外人外物与他无干,徒增烦恼罢了。若是冲他而来,来者自会主动表明来意,所以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头一探究竟。

    但听到这个年青热烈的声音时,老人却有些动容,他已多久远离青春岁月了,他记不得!

    缓缓转过身,一张俊逸明朗的脸上带着恍如二月春风般的笑容,温暖明媚,眼中不无憧憬之色,却也掩饰不住他那点点如狼般的眼神。

    不过老人并未过多在意,毕竟只是陌路,观他身上风尘仆仆的痕迹,朗声问:“小兄弟打哪里来?一路上累坏了吧,坐下歇歇。”

    陈唐修感动地想哭,自己这没日没夜的赶路实在辛苦,没想到老前辈并不似想象般高冷,居然还如此和蔼地关心自己。

    “不累,晚辈是从刀客城听闻前辈之名而一路追来的。只望得前辈指点一二,以突破武学瓶颈之处!”陈唐修说着就扑通跪下了,“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老人一顿,看着激动到浑身轻颤的陈唐修有些错愕,龙头拐杖敲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落在陈唐修面前,老人的枯瘦却健壮有力的手就托住了陈唐修的胳膊。

    陈唐修惊讶地抬头看他。

    只见他目光平和,道:“先起来吧,小兄弟你可能有些误会。老朽的武学十分平常,反观你,倒是比北国许多人都厉害许多吧。”

    陈唐修立即俯首,“前辈说的是外在,可武学越是到极致,所需要的就越不是外在的蛮力,而是内在的领悟。前辈有大智慧,晚辈只想求之一二可以领悟终极。”

    老人一怔,笑了,“世间万物虽有不同,可内中道理却是一样。你若想领悟,一花一叶皆是可以。但方才寥寥数语,老朽拙见,小兄弟你武学上还远没有到要领悟终极的地步。”

    陈唐修略感受辱,但老人深不可测的气场却让他不敢质疑,只是以不解和不屈的目光望着老人,想一听他究竟有何高见。

    老人看了看天色,距离那些人说歌轩往日醒来的时间尚早,他也就不再去想,看向陈唐修,有心点拨他一二。扶他,他却不愿起来,自己就顺势坐在陈唐修旁边的凳子上,娓娓道:“你年少有为,一定是天赋极佳。”

    陈唐修扬起下巴,不无自豪之意。他的天赋是有目共睹的,他自己也引以为傲。

    可老人却不只是想说这些,继续道:“但正是如此,也使你一帆风顺,难免心高气傲。”

    陈唐修不快地皱起眉头,却不敢反驳,因为这些话师父歌轩也常对他说。但那又怎样?有才自然高傲。难不成还让自己去迎合那些庸人吗?

    “若是猜得不错,你武学上会遇到瓶颈,一定是你年幼时遇到过什么强者给你留下了心理阴影。”

    陈唐修的脸色闻之哗然惊变,匪夷所思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如果说叔父英禄知道他年幼时留有阴影是因为师父歌轩或者炎父陈唐武儿告知,他还可以理解,但自己和这个素昧平生的老头才说了几句话,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自己真的是有什么阴影?真的是把对帝君的那份恐惧流露得太过明显?

    见陈唐修惊魂落魄,老人马上缓了语气,“你别怕,这心病虽然难以根治,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闻之此言,陈唐修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冀翼地盯着老人,“什么办法?请前辈赐教!”

    一声叩头响音,老人眉头深深锁在了一起。

    “这办法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解铃还需系铃人。”

    陈唐修直起身来,脸上有些难看。解铃还需系铃人?那自己不是还要去求见帝君?

    帝君!

    陈唐修眼中闪过复杂之色。他才不要先低头!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陈唐修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在老人身上,不无期待地看他。

    老人不置可否地沉吟了一会儿,道:“治病,是知其病理,然后对症下药,方可药到病除。想不吃药就治好病,可行不可行你自己思量。”

    陈唐修瞬间颓然,难道他就只能靠那个盛气凌人的人了吗!

    “可那个人他根本不重视我,对我置若罔闻!几次说要见我却到最后都爽约了!我一代鬼才,他竟三番两次耍我!”

    陈唐修不可一世地哼哧道。

    老人静静看他,等他发完牢骚,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地过激,又羞又愧又怒地低下眉目,不知所措。

    趁此时机,老人缓缓道:“心静方可观大局。如果那强者几次约你就是为了戏耍你,那必定不是什么强者,也不可能在你心里造成如此深的影响。”

    陈唐修眼前一亮,“这么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有事情耽误了?”

    老人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没说话。

    陈唐修兀自想着,帝君是一国之君,繁忙是必然的,他一定十分想见自己,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啊,对了,他说过要交代大事给自己做的。

    诶呀,自己居然离家出走了这么久,万一耽误了国家大事可怎么办呢!

    “欸,多谢前辈提醒,若晚辈能突破,实在感激不尽。”

    又是深深一拜,老人对他也不免有些异样的感觉来。说,还是不说?

    老人盯着陈唐修低下的头颅,这么高傲之人对自己礼拜,若是不提点一句岂非受之有愧?

    呼了口气,老人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前辈,那我也送你一句话,你若不喜,可以当老朽未曾说过。”

    陈唐修大喜,智者有话送与自己,哪有不乐意的?

    当即他就一个大礼,“晚辈洗耳恭听。”

    老人迟疑一瞬,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陈唐修一顿,不解,“前辈的意思是让我不要追求武学极致?可那样我如何进步?若不求学,纵我天赋异禀也赢不了别人啊。”

    老人失望地看他一眼,望向墙上的巨型棋盘,沉声道:“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不是不让你追求,而是不让你在追求的时候对事物产生执念。被yuwang控制心志,不必别人出手你就已经输了。”

    老人的话对陈唐修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如醍醐灌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悄悄融化,但又捕捉不到,一时又茫然起来。

    老人见他欲舒却皱的眉头和阴晴变化的表情,摇摇头,“你还年轻,慢慢体会吧。很多道理人都会说,但真要做到懂得却不是那么容易……总要经历许多、许多。”

    最后一句似乎是说给陈唐修,却也仿佛是说与老人自己,他神情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少年时代,一步步走到今天,见过太多,懂得太多,也失去太多。

    陈唐修似乎被老人感染了一般,也低头沉思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陈唐修忽然仰起头,问:“前辈,你为何四处打听嵇康皇子处决之地?不知晚辈可否帮得上忙?”

    老人的思绪被从茫茫的回忆中勾了回来,看向陈唐修,扫了一遍,见他仪表堂堂,冠玉不凡,或许帮得上自己也未可知,便道:“你可识得丞相?”

    陈唐修脸色古怪,“他是我师父。”

    纵使老人已经到了不悲不喜的年纪,在听到陈唐修说出自己数日来想要听到的线索时也不能不动容了。“那你可烦他引荐我去见帝君?”

    陈唐修表情更加古怪,老人以为他有难处,道:“不行便算了,小兄弟莫觉为难。”

    “不是。”陈唐修脸色阴郁,“前辈有所不知,见帝君无须我师父出马,我都可以引荐您。“

    正在老人要说话的时候,他话锋一转,“只是……那帝君正是令我武学停滞不前的人。”